陰山腳下所發生的一切,一直到六月中旬的時候才傳回大唐。
大唐上下無一不目瞪口呆。
李靖親率四千多人馬,晝伏夜出,奔襲了近千里,突襲了頡利的金狼帳,一舉擊潰了金狼衛、阿史那部、哥舒部、仆固部等數萬兵馬,逼得頡利單騎逃離了陰山,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李世勣在得到消息的第一世家,原封不動的將李靖所送回來的所有戰報轉呈往靈州。
在轉呈完了戰報以後,李世勣又快速的派人去跟施火拔部的人交涉,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施火拔部的大酋。
在施火拔部大酋被這個消息震的不知所措的時候,李世勣出動了所有的兵馬,連夜突襲了施火拔部的草場,陣斬了施火拔部兵馬一萬餘人,俘虜三萬餘人,另俘獲老弱婦孺八萬餘人,解救了漢家百姓五萬餘人,收繳的馬匹、牛羊,達到了近三十萬匹。
可以說是一場大勝,也是一場大豐收。
但比起李靖在陰山腳下的斬獲,仍有不如,就如同米粒和明珠。
畢竟,誰擊潰了突厥那個部族,斬獲了多少戰功,多少戰利品,還沒多少人在意,但是摸到了突厥首腦的屁股後面,狠狠的捅了突厥首腦一刀,並且逼的突厥首腦單騎逃遁了,舉國上下都會在意。
這就是戰場上的法則。
斬獲再大,戰功再高,也沒有斬將奪旗,誅殺敵人首領更引人注目。
雖說李靖此次並沒有成功的斬掉頡利的頭顱,但頡利在關鍵時候丟下所有的族人,以及所有的部從跑了,已經盡失了人心,草原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拿他當可汗看了。
從戰略的角度上講,李靖等於是已經完成了斬首戰術。
因為頡利對突厥的作用已經被李靖打掉了,頡利再也沒辦法像是以前一樣,帶領著突厥各部跟大唐作對了。
而如今突厥群龍無首,各自為戰,亂成一團。
大唐大舉進攻,無論怎麼打,都會比以前容易數倍。
突厥對大唐而言,已經形成不了任何威脅了。
在李世勣率軍擊潰了施火拔部以後,殷開山、謝叔方、李君羨、侯君集等一眾大將們,也展開了對突厥各個部族的征討。
準確的說應該是圍剿。
因為幾個人在征討突厥各部的過程中,為了加快速度,搶奪更多的功勛,下意識的配合起了彼此,而不是給彼此使絆子。
在這種配合下,一個人在征討一個突厥部族的時候,另一個人沒有衝上去跟他搶功,而是會選擇去征討他旁邊的突厥部族,一來幫他牽制了援軍,二來也借著他牽制了敵人的援軍。
兩廂配合,三廂配合,甚至多廂配合下,幾個人進展神速,攻勢如同野火,迅速的燃遍了整個靈州到石州以北的草原,並且快速的向更北方蔓延。
每一天,都有新的戰報送到靈州;每一天,都有新的斬獲出現。
敵人首級的數量在與日俱增,繳獲的馬匹、牛羊的數量也在成倍數的增長。
前幾天才斬獲了一萬多敵人首級,俘獲了十數萬馬匹、牛羊,過幾天就變成了十數萬,上百萬。
大量的馬匹、牛羊,在俘虜們的驅趕下,往靈州到石州一線的幾個指定的囤積點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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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看完了所有的戰報,以及各種文書以後,揉了揉眉心道:「我早就知道李靖很厲害,只是沒料到這麼厲害,僅憑一己之力,就扭轉了現在的局面。」
李世民口中的扭轉局面,說的不是勝負間的局面,而是兩軍對壘,徐徐推進,到單方面放肆的虐打的局面。
誠如李世民所言,李靖確實憑藉著一己之力扭轉了整個佔據,將大唐和突厥的戰事從一開始的兩軍對壘,變成了現如今的大唐單方面毆打突厥。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李靖的陰山之戰。
李靖一戰擊潰了突厥人的信仰(非鬼神,說的是領袖),也擊潰了突厥人的嵴梁,使得突厥人再也沒有資格,以及勇氣跟大唐為敵。
這才使李世勣、殷開山、謝叔方、李君羨、侯君集等人可以大舉進兵,瘋狂的攻城掠地,俘獲牛羊。
如果沒有李靖這一戰,大唐想征服突厥,還得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啃,一個部族一個部族的去征服,一點一點的去謀划。
根本不可能像是現在這樣,可以放開手腳的大舉進軍。
可以說,李靖此戰功勛卓著,意義非凡。
不然的話,李世民也不會發自肺腑的去誇讚他。
「不過,李靖將哥舒部和頡利留下的阿史那部的族人帶回了大唐,卻將仆固部的族人留在了陰山腳下,還留下了跟阿史那思摩接觸過的王福畤看管,他這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清楚吧?」
李世民在誇讚過李靖以後,側著頭問。
李元吉雙手放在冰鑒上,感受著冰鑒上傳來的絲絲涼意,點了點頭,「李靖是希望我正式的招降阿史那思摩,並且將仆固部的人交給阿史那思摩統管。」
李靖所作的一切全擺在了明面上,沒有絲毫遮遮掩掩的,所以他的心思不難猜。
李世民伸手從冰鑒旁邊的盤子里撈了一小塊冰塊塞進了嘴裡以後,一邊嗦著冰,一邊吸哈著問,「那你準備怎麼做?」
李元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二哥覺得呢?」
李世民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道:「依照我所寫的策略,現在並不是讓阿史那思摩歸降的好時機,因為阿史那思摩是確保我大唐不敗的一枚重要的棋子。
只要他還是突厥王族一天,他就能以突厥王族的身份幫我們做很多事。
無論我們在征討突厥的過程中遇到任何問題,他都可以出面幫我們解決。
一旦我們招降了他,他就沒辦法出面幫我們解決任何問題了。
不過,李靖既然把事情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們要是不趁機招降阿史那思摩,讓阿史那思摩去接收仆固部,又顯得有些說不過去。」
李元吉翻了個白眼道:「所以呢?」
李世民看似說了一大堆,可說了等於沒說。
因為他沒有明確的表態。
沒有說明是要招降阿史那思摩,還是不招降阿史那思摩。
李世民瞪起眼,沒好氣的道:「你就不能動動腦子,不要什麼事情都問我?!」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道:「問你怎麼了,誰讓你是我哥呢?有事兄長服其勞你沒聽說過嗎?兄長要照顧弟弟,你沒聽說過嗎?」
李世民氣急敗壞的道:「狗屁的有事兄長服其勞,不是有事弟子服其勞嗎?你不要曲解聖意,聖言中也沒有這句話!」
李元吉故作不知的道:「沒有嗎?那回頭找人添上!」
李世民氣的想吐血,憤憤不平的道:「我大唐誰有資格去改聖人的微言大義?!」
大唐註釋、解讀聖人微言大義的人很多,一些人也干著改聖人微言大義的勾當。
但對外都說是註釋和解讀,還沒人敢說改聖人的微言大義。
因為那會被儒林里的文人們給噴死,嚴重一點的,文人們會直接動用各自的能量,將其踩進淤泥里。
所以即便是聖人的後裔,也不敢說什麼改聖人的微言大義。
所以大唐沒人能改聖人的微言大義。
「父親說過的話,我們這些做兒子的改一改又有什麼關係呢?父親還能跟我們這些做兒子的生氣?」
李元吉看著李世民,似笑非笑的說著。
李世民這下子真要被氣吐血了。
我跟你說孔孟那種聖人,你跟我說當朝聖人。
雖說都是聖人,可完全是兩種聖人好不好?!
偏偏,他還沒辦法反駁說李淵不是聖人,更沒辦法反駁說李淵所說的話不是微言大義。
在一些以阿諛奉承獲得聖寵的人口中,李淵已經遠超於孔孟等一眾聖人了,已經達到了聖人的頂點,成為了聖人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在沒人敢證明李淵不是聖人的情況下,李淵所說的一切就是微言大義。
孔孟等人在他面前都得靠邊站。
大唐現在他最大,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比聖人的微言大義要好使。
「你能不能要點臉?能不能講點道理?」
李世民氣急敗壞的喊著。
李元吉一臉無辜的道:「我這不是正在跟你講道理嗎?你敢說父親不是聖人嗎?」
李世民被懟的胸口有點塞。
李元吉怕李世民再氣下去會自己把自己氣死,趕忙擺擺手又道:「好了,說正事,你說我們是要堅持我們自己的策略,而是要選取李靖幫我們安排好的路走呢?」
李世民吹鬍子瞪眼的道:「自己想去!」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真要我自己去想?」
李世民先是一愣,然後氣急敗壞的怒吼道:「承乾只是說了幾句胡言亂語,你也藉此拿捏過我了,還要揪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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