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痛悟
「來來來,靳老師為您介紹:向氏集團華董事長、格蘭雲大酒店總經理何東流、中環鋁業的白露女士,著名女強人、本市國土局副局長劉遠明;這位是本市攝影家協會會長馮征皓……」
果不其然,每天晚上靳松只要一下班,傅世鵬就帶他出入各種應酬酒會飯局,各路富紳豪賈,達官貴人,名媛仕女……輪番上陣,無一例外的是每次飯局靳松肯定是全場中心,席中酒杯杯先敬都是他,他首先就不是個善於拒酒的人,加上這樣的場合,各種讚美之詞輪番轟炸,說他業績傑出、為國爭光、年青有為、前途無量……令得他也不禁飄飄然起來,只要人家敬酒來者不拒。
所以自然逢酒必喝,一喝必醉,飯局一結束他肯定是被人扛回去的,只要他一旦進入醉鄉,鬼手就暗暗啟動修鍊模式,他的氣息與招式不知不覺越來越純熟。本來這樣喝法普通人肯定扛不住,但他過一、二層之後體質超人,休息幾小時就清醒如初,別人酗酒會喝出一身病,他卻是每喝一次就長一分精神力氣,不知不覺中一股妖力在體內慢慢成型。
這樣持續幾天後他自己也發現異常,一是精神越來越好,二是哪怕清醒時他會不由自主地耍幾招,好像不耍幾下身體不舒服似的,筋骨變得如鋼似鐵,強硬異常。最重要的是他發現周圍的人是刻意灌他的酒,其實傅世鵬請他兩次后也慢慢少露面了,但認識他的名流又會請他,哪怕有時他推拒,龍靜和蘇曼也會勸他去,有時校長都會以幫助學校為名給他下命令,這段時間的生活名符其實地醉生夢死。
有道居移氣養移體,一開始他面對各界社會精英還有點誠惶誠恐,慢慢接觸多了也覺得不過如此,一種貴族氣息在慢慢養成,何況就以他的學術成就來說還真當得起這些美譽,他開始在上流社會中慢慢有了聲望和地位,應酬也變得輕鬆自如。
半個月後,一天晚上他在醉夢中修鍊結束,龍靜在身邊護法,他體內傳出啪的一聲,鬼手叫道:「驚喜,破三層了!」
龍靜詫異,「不是說至少要六個月嗎?」
「不然怎麼叫驚喜。」鬼手喜不自勝,它運起法力,只見靳松居然在睡夢中飄飛起來,這可真正的飛,他以前只是仗著強有力的腿在彈跳,現在卻可以懸浮。
「哇!他會飛了?」
「這就是妖力,現在他可以算半妖之體了。」
「為什麼他進展這麼快?」
「因為他不想事。」
「你是說他傻嗎?」
「算是吧,因為他無欲無求,一般醉了也會胡思亂想,可他醉了腦子是一片空白,所以我控制他運氣幾乎沒有阻滯,果然傻有傻的好處,但我也沒想到進展會這麼快?我們可以著手第四層了。」
「該怎麼做?」
「讓他休息兩天適應一下,然後繼續讓他喝酒,其他我會安排。」
鬼手聲音消失了,靳松在空中飄浮一圈慢慢落回床上,他依舊在沉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龍靜細心地弄來濕毛巾給他擦擦臉,雖然靳松沒知覺,但夢中修鍊也是件挺辛苦的事情,他的臉顯得有些憔悴。不過他依然沒有多餘的想法,睡著了就像個孩子似的。
龍靜給他蓋上毯子,忽然怔怔地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臉發痴,她伸出手來猶豫著摸摸他的面孔,手慢慢下滑一直摸到他結實的胸肌,再摸到他肌肉隆起的手臂,心中泛起一些奇怪的感覺。
「你愛他是嗎?」蘇曼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傳來,龍靜觸電般地縮回手,「我只是好奇半妖的身體是怎麼樣的。」
「他救過你,你們有過初次,這段你和他朝夕相處,就算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龍靜回過頭盯著蘇曼,「你想說什麼?」
蘇曼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我只是在想,我該不該退出你們的圈子?」
「我們的圈子?」龍靜把「我們」二字咬得特別重。
蘇曼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到底愛靳松嗎?我承認一開始我被他的能力所震攝,對於他超高的學識有一種英雄式的崇拜,與他交往覺得他很萌,可能女生都有天生的母性吧,與他在一塊感覺到被重視和需要。可我現在懷疑我不愛他,他的能力不是自己的,是鬼手的。如果從感覺上來講,你比我更像一個女朋友。」
龍靜道:「你說得對,照顧他本來是你的責任,是你刻意要躲避。」
「我沒有,我只是認為你比我更會照顧人。知道嗎?他總會有意無意地誇你。」
「夠了蘇曼!」龍靜面上現出怒容,「拜託收起你無聊的自尊心好嗎?你無非就是吃醋,你並不是不會做個好女友,但你總是想證明你有多不在乎,總是想讓自己保持清醒,明明你是他女友你非要扮演旁觀者的角色,你找一大堆理由證明自己不愛他,可愛需要理由嗎?」
「你才夠了!」蘇曼怒道:「你敢說你沒找理由否認自己對他的感覺嗎?你剛才的表情全都把你出賣了。」
「也許吧。」龍靜別過臉,「但有一點很明確,萌萌的小男孩我可不喜歡,如果你非要說我愛的話,我愛的該是他身上的鬼手。」
蘇曼一怔,這時忽地一聲鬼手又跳了出來,怒道:「都給我閉嘴!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拜託你們,林錚在虎視眈眈,王動隨時可能出現,現在危機四伏時能不能別爭風吃醋,這段時間我們配合得很好,他不知不覺中修鍊得很成功,如果你們要爭,等眼下的事解決了再說,眼下想想怎麼讓他繼續多喝酒,不要……」
所然蘇曼驚叫一聲:「靳松?」
眾人這才發現靳松不知幾時睜開眼,瞪得大大地看著他們,龍靜驚問:「你醒了?」
「我根本沒醉。」靳松道:「我早就懷疑了,今晚我是裝醉的。」
「靳松,我們……」
「你們走吧。」靳松別過臉去。
「我們……」
「我叫你們走啊!」靳松怒吼一聲,震得屋裡杯碟都嗡嗡作響,龍靜與蘇曼對視一眼,還在猶豫,靳松站起來道:「都不走是嗎?蘇曼,我今天正式同你說明,我們分手了,以後你不再是我女朋友。龍靜,你被炒魷魚了,從現在起你再不是我助理了。」
他頭也不回離開別墅,龍靜與蘇曼追出去時,他已不見了蹤影。
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家裡已被蘇曼重新裝修,基本恢復原樣,收拾得乾乾淨淨,他頹然坐在床上,慢慢地伸手捂住面孔。
鬼手慢慢冒出來,「你又要怪我了是嗎?」
靳松搖頭,「你只是想保護我們。」
「你恨她們?」
「我恨我自己,到頭來我依然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傻小子。」
「龍靜說我愛我刺到你了?還是蘇曼說愛你的理由不充份刺到你了?」
靳松冷笑,「你覺得我還在乎嗎?」
「我知道,你隨和、好說話、傻乎乎,其實你自尊心很強,真正想和你接近的人,你的要求是很高的。」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別人,但我就是這樣,如果目的不單純,我寧可不要。」
「你到底覺得誰對不起你?」
「不!就是因為你們都很好所以我才受不了。」靳松眼中露出一抹異樣的神采,「鬼手,我會幫你結果了林錚,我只有一個要求,讓我做回從前那個平凡的,一無所有的靳松。」
鬼手沉默良久,「我答應你。」
第二天,靳松失蹤了,只有張校長收到一封辭職信,他手機也丟掉了,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躲到深山中,這兒有個快腐爛的白樺屋,他準備了最簡單的生活用品,每天只做兩件事:喝酒、煉功。
鬼手與他幾乎沒有了交流,感覺他像變了個人似的,每天就是練!練!練!有時甚至鬼手不得不強迫他休息,擔心他這樣不要命地練下去會暴斃。當他的倔勁一上來幾乎是不眠不休,而且幾個月如一日的堅持。但他收穫的進步也是驚人的,除了最早的醉八仙,只要鬼手知道的格鬥技法,他幾乎都精通了,有一些還是極為晦澀難懂的,換成聰明人可能會避重就輕地琢磨一番,但他不,應了要做聰明人,須下笨功夫這句話,不懂他就反覆練上千百遍,一直到懂為止,結果在第六個月時他成功地突破了第四層。
「這小子發起瘋來簡直不得了。」鬼手原擬他能一年內突破四層就是驚喜了,想不到進度比他想象的快得多。
更讓它吃驚的,在剛突破第四層他就試著將白猿劍逼出體外,儘管鬼手勸他再升一些會容易些,但在他升第一層時就知道他很能忍痛,但現在他是刻意折磨自己的肉體,痛苦能讓他忘掉一些事。客觀上,這種痛苦進一步推動他的意志力。
啪的一聲,飛劍彈出體外,他運氣時全身皮下溢血,幾乎成了個血人,但他根本不休息,又猛灌一口酒繼續開始練第五層,這關於生死的大事居然視為平常事。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這天深夜,一個身影落在白樺屋前,正是林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