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吸血
市中心醫院是南濱最大的醫院,醫院最負盛名的外科醫生就是有「刀神」之稱的華誼生,現年四十五歲,曾留學德國,普外科研教學以及手術專家院士,創造過著名的「華氏刀法」,他曾用「臨空掃雷」的手法做到不接觸腫瘤完整切除癌細胞,外國同行稱讚他在TME手術中的刀法拿捏和間隙把握達到「神乎其技」的水平,「刀神」因此而得名。
此時天已經亮了,今天剛好是他出門診的時間,他剛穿上白大褂,一名助理醫師匆匆進來道:「華醫生,有罕見病例。」
「什麼?」
「一名車禍病人,整個下巴都被切掉了。」
「這麼嚴重?」
「可是……送他來的人說,他們在野外幫他把下巴又縫回去了。」
「什麼?」華誼生一呆,「搞什麼鬼?什麼人縫的?」
「不清楚,送病人的人說是他朋友。」
「簡直胡鬧!」華誼生還沒見病人前,聽說居然就在野外用如此簡陋的條件給病人把下巴給縫上去了,勃然大怒。這也難怪,沒經過任何身體檢測,沒有合適的醫療用具,更沒有消毒劑和藥物輔助的情況下,冒然進行難度這麼高的手術。華誼生斷定給孩子做手術的不是個遊方郎中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更氣是現在還有人如此愚昧,居然隨隨便便敢進行這麼高難度的手術。
然而當他看到傅凱下巴縫合線圈后,他眼神變了,傷口不但縫合得嚴絲合縫,通過透視光片也看到,內部的骨胳和血管、神經都安排在最佳位置,並用針灸術控制了傅凱的內分泌系統,有效地使病人在手術時保持最佳身體的狀態,而且在手術途中用的幾項連他都不懂的中醫打穴手法,使孩子的新陳代謝在加速,高效促進血液和骨胳再生。
他左檢查右檢查,發現即使在醫院這麼好的條件下,也做不出這麼完美的手術,再一看給他的藥方,他的手已經顫抖起來。
「這方子……不一般啊。」他一條條看著上面的細則,上面有快速治療外體創傷的西藥,後期又用到調理恢復的中藥,其步驟和細節有許多地方都是他想不到的,甚至開方子的人還考慮到病人的經濟條件,用的藥物都盡量便宜,可搭配起來效果卻不亞於昂貴的高級藥品。總之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巨細無遺。
「神醫!這簡直是神醫!」華誼生騰地一聲跳起來,抱住崔永然一陣搖晃:「醫生呢?這個醫生在哪?」崔永然被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他在外面。」
華誼生跳起來向樓下跑去,一邊對助理醫師吩咐:「就照這個方子進行醫治。」
助理道:「你沒意見嗎?」
「意見?我還能提意見?」華誼生快步向下跑:「你就少廢話了,照這上面做,一絲一毫也不要改!」
但他與崔永然來到外面,車裡卻不見了靳松的人影。
剛才崔永然送傅凱進醫院后,睡了不到幾分鐘的靳松一個機伶醒了過來,他發現右手五根手指在嗡嗡震動,完全不受控制,手指上如同有冷氣射出,還籠罩一團紅光。
好一會震動才停下來,他莫明其妙地打量著右手,發現點不對頭,他為傅凱手術手上沾滿鮮血,來時只是簡單用紙巾擦了下,可現在右手乾乾淨淨,一點血跡也沒有。
就在剛才的手術中,他感覺右手似乎有一絲自主意識,能在他手術過程中與他溝通,比如告訴他這樣做是為什麼,雖然不是語言,但腦內能有感應。現在這種感應更強了,就像那次月圓之夜變成魔爪一樣,他聽到它隱隱又在嘶吼:「力量!給我力量!」
「停下!」他握住右手,心頭莫名地惶恐起來,腦中感應到一股股鮮血在流動,然後出現一張惡魔的面孔,在鮮血大口地吞噬進去。
「它在吸血……」他明白為什麼手上沒有血跡了,似乎右手接觸鮮血后它被喚醒了,自主意識更強了,彷彿在囚牢中掙扎,手臂上開始浮現鱗片。
「不能變!不能變!」他驚恐地握住右手,腦海中的意識與鬼手的意識如同在交戰,終於,他的意識戰勝了鬼手,鬼手平靜下來,可還是能感應到鮮血一團團在流動,一直漫延到身體里,像火一樣燃燒起來。
他立馬覺得口乾舌燥,急切地想找水喝,終於他忍不住向醫院中跑去,看到牆角有個水輪頭,毫不猶豫擰開就喝,一直喝得肚子發漲又把頭伸到水輪頭下淋了一會,頭腦才慢慢清醒過來。
他大口喘著氣,全力無力地坐在旁邊一條長椅上,雖然意志壓倒了鬼手,但它的力量一股股還在手臂上脈動,好像不甘屈服。
「你想要什麼?」他在意識內向鬼手發問。
鬼手強烈的力量跳動了一下,他右手血管鼓脈起來,變得青筋暴突。
「你想要血?」
青筋跳動著,好像在回應他的問話。
「你到底是什麼?」
只見他手臂的青筋在扭動,居然慢慢地變成一個「王」字。
「王?」靳松明白了,「你的名字?」
青筋再次跳動,但左右移動,似乎在否認。
「你的主人?」
青筋跳動,上下鼓盪,似乎承認了。
「你想回你從前的主人身邊?」
跳動,承認。
「喝血能幫到你?」
青筋跳動,又移動。
「到底是還是不是?」
青筋不再動彈,好像不知怎麼回答。
靳松從口袋翻出隨身帶的筆記本和筆,用右手執筆放在紙上,「把你的故事寫下來。」
鬼手猶豫了一會,在紙上慢慢划動起來,寫下四個字:「王死。報仇。」
「你的主人死了?你想為他報仇?」
鬼手寫下:「是。」
「喝血能讓你強大?」
鬼手寫下:「讓你強大。」
「讓我強大?然後幫你報仇?」
寫道:「是。若成,為你終身效命。」
「誰是你仇人?」
鬼手寫下個名字:「使徒。」
「使徒?他是人是鬼?」
寫道:「戰魂附體的凡人,一朝神魂覺醒,無可匹敵。」
「所以,你要趁他是凡人時殺他?」
「是。」
「他在哪?」
寫道:「在……」
但寫完一個字鬼手沒再動彈,他感應到鬼手的自主意識消失了。靳松明白了,人血讓鬼手會短暫擁有自主意識,可時間有限,沒有自主意識的時間內,鬼手才完全從屬於他,無條件為他服務,但從上次月圓之夜鬼手被激怒展現力量來看,它並不是意識完全消失,只是很微弱。
靳松很好奇,他很想弄點血再讓它蘇醒,可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它在自己體內卻不喝自己的血呢?
「宿主!」靳松腦中冒出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詞,鬼手只是臨時寄生在他身上,他是鬼手的宿主,在找到下一個宿主前,保護宿主是鬼手的第一使命,所以不會傷害他。
可將來呢?濃重的危機感湧上心頭,自己依靠鬼手成了學術大師,一旦離開它自己該怎麼辦?它比自己強大這麼多,會不會有一天反噬宿主?它讓自己幫它報仇,可天知道它從前的主人與葉森之間有什麼恩怨?到底是正義還是邪惡?喝血的鬼手總讓人感覺是件大兇器,它給予自己力量,但誰能保證這力量不會變成一種詛咒?
他越想頭腦越亂,覺得現在遠不是讓它覺醒的時候,立馬打消了讓它再次喝血的念頭。
就在這時,一名老人匆匆向醫院大樓奔去,經過他身前,這老人樣子非常焦急,三步並作兩步,但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一個蹌踉差點摔倒。
「扶住。」靳松念頭一動,鬼手再次發揮作用,閃電般扶住老人。
「謝謝。」老人道了謝還要走,但一直腰哎喲一聲,好像剛才閃了腰。
「別動。」靳鬆手搭上他腰部為他穴位按摩幾下,鬼手的效果立竿見影,老人感覺不疼了,老人大為詫異,他這腰疼病一直沒好過,不知用過多少葯,現在只被他揉幾下就舒服多了,不禁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你是醫生?」
「我不是。」
「謝謝你。我有急事,回頭再向你道謝。」老人到底有急事,還是跑進了醫院。
葉森回到醫院門口,差點與正到處找他的崔永然撞個滿懷,崔永然一見他就拉住他道:「老弟你哪去了?這醫院的醫生說你是神醫,非要見你。」
正說著,華誼生跑了過來,崔永然道:「華醫生,就是他給病人作手術。」
「你?」華誼生不敢相信,靳松看起來如此年青,而且華誼生從業多年眼光老到,怎麼也看不出他有點醫生的樣子,問道:「你是醫生?」
「我……」靳松本能地想說不是,但經歷這麼多事後他到底成熟了些,知道如果矢口否認就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敢給傅凱動手術,便道:「略懂皮毛,小時候學過中醫。」
「中醫?」華誼生正要說什麼,又一名護士匆匆跑來道:「華醫生,傅老先生過來了。」
傅老先生就是傅凱的父親傅世鵬,本城富豪,靳松不知道傅世鵬也是這家醫院的投資人之一,所以傅凱進來第一時間華誼生就通知了他,傅凱是他最寵愛的小兒子,自然萬分焦急。
也是無巧不成書,當靳松與崔永然與華誼生一同上樓后,發現傅世鵬正是剛被他扶過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