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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樓閣暝(5)

  鼻尖濃重的桂香同漫天的漆黑席卷,倒是讓寧書槿在失去意識之前回想了一件往事。是在那片同宋祁相遇的桃花林,她一人在人潮中瞧見了宋祁,心中驀然一動,將自己嚇個不輕,因而才躲到了後山的溪流裏去,不曾想在那玩耍了一些時辰,宋祁便又緊跟著而至。


  師父陌塵時常同她說過,這時間又幾類人是不可同她們深交的,一是剔骨師,無論是宋祁這般蠻橫不講理壞她生意的這一類,還是宋媛那般外表貌美卻內心狠決的那一類,她都是惹不起;還有一類,是在博山樓同河滿樓之間,這二樓出名的殺人為生,那裏頭殺手自然也是殘暴無比。


  可如今想來,師父這一番話著實沒有道理。想來也是上一輩如此傳下,師父陌塵便也這般教她罷了。可既已然這般思慮,她倒又想起另一件事來。


  那日桃花林中,宋祁的師兄指明了那堆屍體的來曆,她嚇得不清,下意識便要往宋祁的身後躲去,可當下隻宋祁知道她蝕骨師的身份,也不知怎麽想的,竟也不戳穿她。


  隻宋祁的一位師兄瞧了些許時間,好似很是不甘似道,“師弟,這他院之花,可不能亂采啊。”


  這是何意?寧書槿著實摸不著頭腦,從宋祁身後探出頭來,卻沒料想被宋祁一把按了下去,力度不太大也不太小,寧書槿心頭驀然又是漏跳了一拍,正要開口便聽得宋祁笑言,“師兄說笑了,我不過是替主顧著想罷了,稍後我即刻將她送回去。”


  說罷便將寧書槿肩膀一轉,整個人轉了個麵背對著眾人。後來是宋祁將她似押犯人一般押著往桃林深處去了。彼時一陣微風掃過,掃落一地落英,寧書槿回首,便見宋祁側臉上藏不住笑意一般,輕撫了三月春光。


  這般情景過了這麽多方才想起,寧書槿暗自笑了笑自己,當真是記憶力差勁得緊。可一但思及往事,記憶便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泛濫。自初識宋祁倒宋祁失去記憶,往事重映了個遍。


  待寧書槿睜開了眼睛,都還恍惚覺得自己仍在夢裏。睜眼映入眼簾是淡紫色的帷幔,寧書槿又忙閉上了眼去。腦子裏宋祁的身影不斷,她翻了個身,拉緊了身上的被子。


  暖暖的甚至透著陽光氣息的被子讓她神識一下子又沉浸了下去,鼻尖嗅到的不再是濃重的桂香而是一陣清淡的茶香,甚至,混合著一陣醇厚的酒香。寧書槿又翻了個身,這木板床有些不太舒適。


  這兩次翻身,倒讓守在一旁的宋祁一下子驚起,他在這床榻之前守了兩日,總算等到寧書槿清醒。當下便連忙將那姿色的帷幔拉開,湊到寧書槿跟前,輕聲喚道,“阿寧?”


  朦朧之中聽得宋祁的聲音,寧書槿倒覺得更似在夢中了,那日宋祁將她拉入桃林深處,說了些什麽來著?

  這一下想不起來,寧書槿迷糊哼了一聲,又兀自翻了個身,將臉對著牆去。


  宋祁一下著急,又喚道一聲,“阿寧?”


  這一聲叫得寧書槿心裏一惱,當下又重重哼了一聲,將被子拉到了頭上去,整個將自己蒙在了被子裏,細細思慮起來,當初宋祁同她說了些什麽來著?

  見寧書槿將被子整個蒙住了自己,宋祁這下不喚了,直接上手便將被子扯下來,“阿寧?”


  “別叫了。”寧書槿將被子又一把拉下來,迷糊之中覺得這床邊人怎地如此討厭,同失去記憶前光愛搶她生意的宋祁有點相像,這一想倒是猛打了個激靈,靈台自也清明了幾分,好似這床邊人站著的就是宋祁,那她是如何躺到了床上的呢?


  寧書槿這下不著急想那日宋祁說了什麽了,一想便想到昏迷前那一陣桂香,然後呢?倒是一片空白了。可這被褥之中溫暖怡人,寧書槿也著實不想起身,悶哼了一聲,裝作沒醒的模樣又往牆內去了些。


  宋祁一見淺笑,也不拆穿她,這般耍賴的模樣當真少見,可也討人喜歡得緊,當下便將被子又蓋回了她身上。


  自寧書槿昏迷,他嚇的不輕,慌忙將她抱起找謝博山找了個客房歇息,傳書給陌塵詢問了原因,也請了大夫給她看病,可都說是寧書槿過度思慮需要歇息。


  這一下她清醒,他也就定下了心。見寧書槿賴床不願醒便悄然退出了房間去,找謝博山找了些吃食。


  將飯菜端入房間裏的時候寧書槿還沒醒,模糊之中又好像睡去。身上那陣暖暖的氣息不斷籠罩周身,很是讓人心靜,她恍惚又入夢去。還是那片桃林。


  飛花灑落滿地,印染了一地的緋紅。寧書槿被宋祁拉入了桃林深處,方才站定便聽得他說,“寧姑娘有這般閑情逸致,倒是大梁的那單生意黃了?”


  這一番若不是嘲笑還能是什麽?寧書槿聞聲便是一怒,可還沒來得及反駁,便又聽得宋祁說,“黃了可好。你可知道,你那生意是那所謂主顧故意托人胡扯的,他家分明多的是小妾,可就沒有一個真心愛的。”


  別人如何愛的要你管了?寧書槿心裏不由得駁了他一句,這主顧家裏情況如何她才沒有心思管呢,但凡是有人需要蝕骨找她便是了。


  然而那年她方才入世,哪裏曉得那些俗事。宋祁話說了一半,見寧書槿這般不屑的模樣,倒是不忍將後半句說出來呢,他如何同她說得,那主顧是因見了她貌美,才千方百計打聽了她的身份,要請她入圈套的呢。一旦她入了那人府中,便會被那家養的打手捉住。


  想了好半晌,宋祁才又開口了,“那你那主顧家裏的打手,你可打得過?”


  這又是何話何意?寧書槿抱住雙手圈在胸前看他,“你究竟想說什麽?”


  “其實我想說,那主顧對你不懷好意,其實他家的打手都是為你準備的,若是你入了府去,他定會將你抓住。”似憋足了一口氣猛然吐出,宋祁一連串話說完氣也不換一口,“你身為蝕骨師卻到處招惹著你的身份,遲早會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如此說來,倒是為她好了?寧書槿一步退後,上下將宋祁打量著,不知怎地心髒處似一陣陣鼓聲雷動,“所以呢?”


  “所以……”宋祁的聲音似從遠處傳來,“你不許去。”


  寧書槿一笑。


  可後來也確實證明了,她因不滿宋祁黃了她的那單生意,自己傻乎乎地就要往那主顧家裏去,卻沒曾想一入了那府門,那笑意堆了滿麵的主顧便色眯眯讓打手將她抓了去。


  被束縛住了手腳綁在臥房裏,寧書槿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彼時正想著要如何脫身,便聽得窗外宋祁的聲音,“寧姑娘?”


  寧書槿一怔,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遲疑了半晌卻最終覺得十分委屈,回話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想哭的意境,“宋祁?你……”可是要來救我的?


  還沒問完這話,便聽得那朱窗一陣震動碎了一地,寧書槿望過去,見宋祁還維持著踹開窗子的姿勢,這一聲響定會引起注意,宋祁站定了後慌忙閃入房間裏來。


  也不說話,將寧書槿身上繩子解開,便慌忙將她帶離開。


  也就是從那一次起,寧書槿再也不敢經過自己的手接生意,每次都是托了師姐離亭同師父陌塵,才敢過去。


  往事如夢恍然打斷,寧書槿又挪動了下身子,便又聽得床邊宋祁的聲音,“阿寧,起身了。都躺了兩日,可要吃點東西?”


  聞聲寧書槿一怔,迷糊著的腦子一下子清醒,翻了個身對向宋祁,睜眼便見宋祁在笑,可還舍不得起身,問道,“我睡了兩日?”


  宋祁在床榻邊坐下,忍不住便要伸出手去,一把按在寧書槿蓬鬆的發絲上,“嗯,整整兩日,大夫說你過度思慮,想來是因為入越娘夢境中,傷了神吧?是我不好,我不該同你一起去的,連累了你了。”


  寧書槿卻是一下子將宋祁的手拍下,拉過被子又要躲到被褥裏頭去,方才沒睡醒,這下清醒了之後倒是覺得睡了整整兩日,麵容不整竟然被宋祁看了去,當下覺得又羞又惱,可一想她昏迷同宋祁其實沒有多大關係,這入夢之事本來就凶險不定,她傷神也不過是她自己的事。


  躲入了被子裏才又弱弱說道,“你先出去,給我打個洗臉水來。”


  宋祁又是一笑,這下輕笑出聲爽朗如珠玉,“好。”


  當下出去打了水來,寧書槿又讓宋祁出了門去,才慌忙起身洗臉穿衣整理麵容,用了小半個時辰將自己收拾好,才放宋祁進來。宋祁守了寧書槿兩日,也不曾吃什麽東西,陪同寧書槿吃了些東西後,方才放下筷子問道,“阿寧你這兩日,可是夢到了什麽往事?”


  “怎麽這樣問?”寧書槿警惕將身子往後了些許,莫不是她回夢往事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說了夢話了?


  宋祁本就是隨口一說,可一見寧書槿這下眼眸閃爍,便知道自己隨口一說也說中了,便不動聲色又問道,“你這兩日,可是天天在念著我。”


  “怎麽可能!”即便是真的,她也不能認。寧書槿被驚得一下放下碗筷,倒是一下子想起,“宋祁,老實招待,你是什麽時候對我起的心思?”


  宋祁挑眉一笑,“你說呢?”


  寧書槿不語,莫不是,踹窗救她的那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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