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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青玉案(3)

  水曲柳點頭,便同寧書槿一同走出去了。


  兩人在寒冷的山間中也不知道有些什麽女子的私房話要說,袁偉誌目送二人離開,見夜幕遮掩了二人的曼妙身姿,方又回過頭來問道,“宋祁兄,當真不記得我了?”


  宋祁點頭,雖對眼前人有種一見如故之感,可終究是忘了,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既然如此,便不便勉強了,袁偉誌一笑,坐於上座,火爐內燒好的水自紫砂壺中撲騰不停,水汽在二人間不斷氤氳。


  宋祁接過袁偉誌遞過來的茶,細抿了一口,同前些時日在國候府中飲到的似有異曲同工之妙,入口便甘滑,回味仍有茶香,宋祁不由得點頭,“好茶。”


  那袁偉誌品茶的動作一頓,忽就笑了,回憶起往事,“這茶,還是宋祁兄您送的啊。”


  宋祁一愣,想不起來了,“是嗎?”


  “當然是了。”袁偉誌又是一笑,他們雖不是什麽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可當年袁偉誌化名遊走江湖時多愛打抱不平,一日見宋媛和宋祁倆師姐弟在茶攤之上被訛,那訛人的是個花白頭發的老大爺,她師姐弟倆不忍動手,硬是吃了個啞巴虧,正巧當時袁偉誌經過,為他二人解了圍。


  想到此處,袁偉誌便又忍不住問道,“你宋媛師姐可還好?”


  宋祁喝完了茶,將茶杯放下,一路上強忍著的疑問不由得提出,“袁大哥可是知曉我的過往?”


  “什麽宋媛師姐,”宋祁又答,“我不記得了。”


  如此可就真的尷尬了,袁偉誌哂笑一聲,寧書槿示意他不可將宋祁的身份說出,可他卻閑不住問起了他師姐。真是……


  不知該如何作答,袁偉誌便慌忙將話題引到他處去,“不如,我們去看看寧姑娘她們出去幹什麽了?”


  見袁偉誌就要起身,宋祁卻坐定了一般,隻抬起頭來盯著袁偉誌看,“袁大哥,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倒真一直是那個宋祁,是那個即便被訛還保持著從容氣度的宋祁,袁偉誌無奈,隻好重新坐下,可不知該如何回答,便隻好將責任推給寧書槿,“寧書槿不讓我告訴你。”


  “為何?”宋祁又問。


  袁偉誌換了一壺茶水,聽到這句為何時神色一異,他倒也想知道啊,可江湖中人總要守信,“我也不知道啊。”


  話說至此,袁偉誌心中的疑惑又冒上了,可這下知道好奇心害死貓不敢將問題說出口,隻在心中想著,這一個剔骨師,究竟為何失去了記憶,同一個蝕骨師在一起?

  兩人相對無語,氣氛很是尷尬。


  正在袁偉誌正要思慮要不要將宋祁帶出去,找寧書槿她們時,忽就聽得門外喧鬧不已,一人慌忙闖入他家,見到袁偉誌便喊道,“袁大哥不好了,那些山民逃出來了。”


  “什麽?”袁偉誌慌忙將茶壺放下,也不顧宋祁還在身旁,便忙拉上那人問道,“情況如何?”


  那人一下子像定了神般,將事情原委慢慢道來。原來方才寧書槿同水曲柳一同出去,兩人走了許久,也不知道究竟談了些什麽,那寧書槿忽就要求水曲柳將她帶到那關押村民的地方。


  “然後呢?”這下卻是宋祁慌亂起來。


  那人看了宋祁一眼,便又答道,後來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那房子忽就失了火,那些村民就都逃出來了,而寧書槿和水曲柳也不知道被人群衝散到了哪裏。


  竟會發生這樣的事,袁偉誌正要跟那人一同趕到失火的地方去,卻發現宋祁神色慌張,竟比他們快了一步。


  三人一同趕往那關押村民的地方,隻見烈火熊熊燃燒,靠近便覺得炙熱難耐,宋祁在外圍頓住了腳步,四周環顧,卻不見寧書槿身影。


  水曲柳害怕得縮在遠處一個角落,袁偉誌趕過來,輕拍著水曲柳的後背安慰,宋祁眼尖看到,便上前去問道,“阿寧呢?”


  水曲柳似被這火勢嚇得不清,竟有些說不清楚話了,隻指著那烈火處,手指顫顫巍巍,“那……”


  “阿寧怎麽會在火裏?”雖然心中很是不願相信,宋祁卻還是慌了心神,失火後很多山民都趕了過來,雖有人幫忙救火,可這夏日幹燥,火勢實在難以控製。


  宋祁幾乎就要衝進火裏去,可才一個上前的動作,便看見寧書槿搖晃著從火力走出,身後還背著一個約莫三四歲大的孩子。


  “阿寧!”宋祁忙跑過去。


  可還沒跑到寧書槿身邊,忽一陣馬蹄聲奔過,馬嘶鳴的聲音自山寨口不斷湧來。


  宋祁頓住腳步回首一看,卻見一夥騎馬的大漢將寧書槿與宋祁兩人隔開,將宋祁同一群村民山民圍了起來。


  寧書槿本背著那小孩想要回到山民裏去,可見狀不由得身形一閃,躲到後頭一個水缸裏。


  那小孩子因在火中被煙氣嗆暈了過去,死沉死沉,寧書槿著實累了,便將他放到地上,回頭細看宋祁等人的情形。


  不看則已,一看便被嚇了一大跳。


  那縱馬的大漢門幾乎個個手執大刀,為首的一人還囂張笑道,“將你們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這是馬匪來打劫山匪?寧書槿縮在水缸之後不敢出聲,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看見。


  而另一邊,袁偉誌安撫好了水曲柳後,挺身而出,對著那馬匪頭領就是一句,“值錢的東西沒有,但你的賤命就有一條。”


  這是什麽話?寧書槿聽不太明白。可袁偉誌這話方才說完,便已然動起了手。那馬匪尚未看清袁偉誌的身形,已然被掃落下馬。袁偉誌一躍到了馬上,“那你這條賤命,是想留還是不想留?”


  好快的身手!寧書槿暗為袁偉誌叫了一聲好,這頭再細看過去,那馬匪同山民已經打亂作了一團,水曲柳被袁偉誌托付給宋祁,宋祁並未從懷中取出折扇,僅空手便將三兩個還要襲擊他們的馬匪打倒在地。水曲柳節節退下,退到一處屋舍前,避無可避,便忽就蹲了下去。


  “嬌弱美人啊!”寧書槿不由得細哼出聲,拜托水曲柳你能不能給點膽子?

  這些馬匪有什麽可怕的?觀望了許久後寧書槿總算看清了形勢,她自水缸後起身,從身上取出防身用的匕首,立將毫無防備的數名馬匪放倒。


  那失了主的馬兒在空曠之地上亂跑,背後是仍在燃燒的房屋,寧書槿不由得一愣住,這場麵真是太混亂了。這般打架,真是沒有一丁點的欣賞性。寧書槿正想要要不要退下,讓袁偉誌和那些山民們自覺解決的時候,那馬匪似都看準了她一個女子好欺負似的,蜂擁朝她而來。


  “哎喲~”雙拳難敵四手,寧書槿忽就被一人踢了一腳。


  正當另一腳就要踢下時,忽一劍氣鳴響的聲音,一人隨之倒地。


  寧書槿回過神來,那馬匪已然四處散開,宋祁一人手握長劍立在她身旁,晚風自劍身上略過,發生共鳴的聲音,寧書槿一愣,“宋祁你!”


  宋祁卻是一下子倒在地上,劍支撐著全身的力氣散盡,他回頭一看,見寧書槿沒事鬆了口氣,“阿寧。沒事。”


  怎會沒事?寧書槿忙將宋祁扶起,他失了記憶,是如何將折扇化劍的?


  宋祁卻愜意一笑,方才見寧書槿被踢了一腳,不知如何,慌忙取出折扇就化作劍刺了出去。


  “當真隻是這樣?”寧書槿扶著宋祁,還不忘踢了那倒地的馬匪兩腳,“沒事就好。”


  再一回神,袁偉誌和山民們合力,已然將那馬匪趕了出去。關押村民的房子倒塌,也不知是如何原因,袁偉誌將水曲柳撫起,一邊吩咐那山民道,“將那些村民帶到草堂去。”


  寧書槿這才回首,見意料之中應逃走的村民卻還一個個留在那裏,順從跟著山民走了回去。


  寧書槿疑惑的眼神掃向袁偉誌,後者卻隻衝她笑了笑。


  場麵一片慌亂,寧書槿隻好扶著宋祁回了袁偉誌屋裏。


  宋祁不知怎地將折扇化了劍,寧書槿慌亂以為宋祁破了上古夢貘的蝕骨,正想著要不要入夢查看宋祁的情景,卻見宋祁擺弄那柄長劍,不知該怎麽把它收回去。


  “宋祁?”寧書槿試探喚了一聲。


  宋祁聞聲抬頭,“阿寧,這劍該怎麽說回去?”變不會折扇就藏不到懷裏去,整日拿著一把長劍,著實怪異。


  寧書槿冷笑,她怎麽知道這劍怎麽變回去,“我不知道。”


  宋祁卻似小孩子般蹭到寧書槿手邊,“阿寧,我累了。”


  寧書槿將宋祁蹭她的頭按住,“累了就去休息啊。”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對了,寧書槿忽就想起,她還在水缸後藏了個孩子。也不知道那些山民知不知道,若是不知,那孩子在水缸後露天睡上一夜,肯定會感染風寒。想到這裏,寧書槿便將宋祁的頭一把推開,“你自己休息去。”


  說完便往失火的地方跑去。此刻已是深夜了,山民們一番折騰也都回去休息,寧書槿走到那水缸之後卻不見那小孩子的身影,想來是山民們發現,將他帶走了。


  如此便好,寧書槿也算是心安了。正想往回走,可走了兩步,腳下似踩上一異物,寧書槿低頭,月色之下一香囊靜躺著,墨綠色,在夜色中幾乎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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