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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江南柳(1)

  自有了雲吞老頭提供的隋遠的這一條線索,寧書槿查起來倒是順暢很多。市井之上,雖無法知曉這段往事。可一個侍奉過嶽婷的老媽子卻曉得一些內幕。


  原來,那嶽婷本是淮安水路之上,一位漁夫之女。可自後周老皇帝駕崩之後,新君陳師道施行新政,商賈賦稅增重,因而商賈往來漸少,水路上生意淡了,日子過不下去,便有人打起了當水匪的主意。嶽婷的父親便是其中一人,可才一落寇,官府的人紛紛而至,將嶽婷一家均抓了起來。原本隻應判嶽婷之父斬首的罪責,最終卻將嶽婷也下放了樂籍。


  彼時,隋遠剛下衙門當差。年少氣盛,覺得判決不妥,便鬧了起來。隋遠之父隋奇峰很是惱怒,將隋遠關了起來。事情越鬧越大,最後叛逆的隋遠竟瞞著眾人,找到了嶽婷。本隻想還嶽婷公道的少年一見她,便與之相愛。


  聽到此間,原本隻在一旁搖著折扇的宋祁忍不住開口,“真真是一場,俗套到不行的愛情。”


  寧書槿白他一眼,讓那老媽子繼續說下去。老媽子臉上褶子一道一道了,見寧書槿這般模樣,笑起來,“倒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後來,隋遠同嶽婷相愛的消息被隋奇峰知道,不知被用了什麽手段,隋遠忽然就變“乖了”,再也不同嶽婷有所來往。


  “那後來呢?”故事當真就此打住?寧書槿不信,若真是如此,嶽婷又有何故,半月前找她來蝕骨?

  “後來?”老媽子又是一個淺笑,似乎見慣了這種情形般,“樂坊女子多是如此,哪裏還有什麽後來。”


  “那……”寧書槿還想再問。


  那老媽子卻忽然將她打斷,“再說,嶽婷都快嫁人了。”嫁人?寧書槿又是一臉疑問。


  老媽子道,一月前,有一富商買通官府,已然為嶽婷脫了樂籍,馬上就要在這個月將嶽婷迎娶。


  “原是如此。”宋祁收了折扇道。


  “什麽原是如此?”寧書槿搶過宋祁手中的折扇。


  將那老媽子打發走後,宋祁才同寧書槿解釋道,“許是月前,嶽婷就要嫁人了,因而,想找你蝕骨,忘了那個隋遠咯。”


  寧書槿點頭,言之有理,那為什麽又不蝕骨了呢?宋祁一個箭步上前,幾乎貼近寧書槿的臉上,“許是,跟隋遠剿滅了水匪有關?”路途之中,聽聞隋遠剿滅了水匪,之後,他們找到嶽婷,然而嶽婷已然反悔。


  “水匪?”寧書槿卻想不通了,“我不甚明白。”


  “我也不是很明白,”宋祁見寧書槿沉浸在嶽婷之事之中,見他貼近了也無甚反應,一時無趣,便推開了兩步,“那幹脆去問她吧。”


  “什麽?”寧書槿尚未回過神來,便被宋祁攔腰抱起,一躍上了屋頂。此時天色已暗,屋簷下燈火微亮,寧書槿一惱,“你這是幹什麽?”


  宋祁卻不理會寧書槿的嗔問,隻穩步在各間屋頂踩過。待寧書槿再看清四周,已然是淮安樂坊之中。喧鬧的樂坊之中,嶽婷於樓閣之上輕歌曼舞。唱道:隋堤遠,波急路塵輕。今古柳橋多送別,見人分袂亦愁生。何況自關情。斜照後,新月上西城。城上樓高重倚望,願身能似月亭亭。千裏伴君行。


  “張子野的《江南柳》。”宋祁道,淮安因水而居,世稱小江南。而嶽婷,身姿婀娜,世人稱之為江南柳。


  寧書槿聞言卻是麵色一沉,知曉得這般清楚,定是背著她偷偷來玩樂過,“前些日子,我給你的銀子呢?”


  宋祁猝不及防,愣了數秒,答道,“花光了。”


  寧書槿怒目一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此時,嶽婷歌舞罷,樓閣之下,一富商笑吟吟起身,想牽嶽婷的手,被一閃而過。富商臉色很是不悅,正要動手,嶽婷卻開口了,“今日奴家身體不適,先行退下。”


  富商愣在原地,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最後隻好轉身,牽起了旁的姑娘的手。


  “走。”宋祁牽起寧書槿。


  寧書槿正氣在頭上,被一拉扯,更是怒了,“放手!”這平地一聲吼,引得樂坊之中人人側目。


  樂坊教娘趕過來,一臉不可置信道,“你個姑娘進來樂坊做什麽?”


  座下那些酒客卻樂開懷了,紛紛道,“哪裏多出來個俏美人兒?”


  寧書槿一愣,往日她跟著宋祁上樂坊,都是喬作男裝的,今日被拉來,可不就……


  宋祁見寧書槿一臉窘迫,心下似比當初醒來腦海中一片空白來的更慌,一把拽住寧書槿,便又躍上了樓上。慌亂之中,一姑娘將他二人引入房中。正是謊稱不適的嶽婷。


  嶽婷一身粉色蘿裙,臉色脂粉已褪,很是明媚,而又像雨後清荷,幽香動人。寧書槿身為女子,一時間都有些恍惚。望向宋祁,卻發現後者宋祁神色從容,似乎不為其所動。


  寧書槿正欲開口,嶽婷卻苦笑道,“你們來,可是尋我的?”


  寧書槿點頭,可不是嘛,第一單要黃掉的生意,她可不得多費些心思麽?


  嶽婷又道,“我知道你們去找過之前侍奉我的陳媽媽了,她都跟你們說了些什麽?”


  寧書槿便又點頭,將那老媽子的話同嶽婷原樣述說。


  聽完後,嶽婷掩麵,“她說的,確實都不錯。”美人輕泣不斷,寧書槿也不好問些什麽。三人在房內無語半晌,房外卻一陣大鬧的聲音。


  樂坊教娘帶著打手,一個一個房間掃過。“那兩人藏哪兒去了,快給我找出來。”


  嶽婷便止了淚水,忙打開窗,招呼寧書槿同宋祁道,你們從這裏快走吧。


  宋祁二人點頭。寧書槿跟在宋祁身後踏上窗沿,手中卻忽然被塞了一信紙。來不及細看,嶽婷將二人推出,慌忙關了窗。


  寧書槿與宋祁依附在窗沿之上,聽得嶽婷開了門,樂坊教娘搜尋了一遍,無果離去。


  兩人便隻得回了客棧,寧書槿這才看到那信紙上所寫,“明日子時,救我出去。”沒有落款,可信紙上一股幽香,同嶽婷身上的一樣。字跡娟秀,倒讓寧書槿心生慕豔意。


  “這字如其人啊。”宋祁在一旁歎道。


  寧書槿卻又不開心了,瞪向宋祁,指桑罵槐呢?


  宋祁卻迷糊了,“怎麽了?”


  “無事!”寧書槿吼道。可如何是沒事,說起來,便又是一段往事。


  彼時,宋祁還沒有失去記憶,是那個同她爭執不斷的剔骨師。彼時,寧書槿方才出師,帶著自己養護的夢貘到了主顧家裏。可來不及施法,便被宋祁瞧見了,一劍砍向了她。那一劍不偏不倚,挑斷了寧書槿慣來寫字的那隻手筋。那之後,雖寧書槿治好了手,可卻似乎中了邪似的,再也寫不會正兒八經的字。一旦她動手,便仿若那筆自己有了靈魂似的,在紙上遊走。


  寧書槿歎道,許是心病,心病而已;小事一樁,無須介意。


  宋祁卻又較真了,“到底怎麽了?”


  “無事,”寧書槿一把將嶽婷的書信甩給他,“準備明日之事。”


  寧書槿倒不去思慮,為何嶽婷會請求她去救她,仿若理應如此般。


  “是該好好準備。”宋祁看了那信紙兩眼,滿是憂愁,嶽婷所請,可謂是超過了主顧要求的範圍,但寧書槿想救,他便陪她去救。


  一個樂坊女子,身份看似卑微,可偏偏很是引人注意。宋祁頭一回認真起來,準備好了夜行衣後,更是準備了兩個做工精致的人皮麵具,“戴著,可別被人認出來了。”樂坊頭牌丟了,教娘肯定不會罷休,彼時定會報官,官府定會大力搜尋。


  翌日晚,子時。


  寧書槿與宋祁著了一身黑衣,施展輕功在各間屋頂見穿行,不多時來到樂坊之上。嶽婷的房間開了窗,在幽暗的月色中見房內燈苗撲閃,美人梳妝。寧書槿一個石子打過去,將燈苗滅掉。嶽婷輕呼一聲,似乎被嚇到。宋祁卻已然躍入房中,輕聲道,是我們。


  嶽婷穩住呼吸,寧姑娘呢?

  寧書槿自窗外跨入,“快把衣服換了。”


  宋祁便退到窗外,寧書槿與嶽婷在黑夜中摸索著,不多時便將嶽婷的一身蘿裙換下,換做布衣。


  也不知嶽婷究竟做了何等安排,那日竟不用出去歌舞。


  寧書槿見事情進展順利,倒覺得不太放心。嶽婷身姿輕盈,在宋祁和寧書槿的攜手下,順利下了樂坊之樓。待到了僻靜小巷,寧書槿這才打量起來,果真是美人,月色也淹不了的光彩。兩人沒將嶽婷帶回客棧,而是到了臨時租借的一個小院。


  方才回到小院放鬆了警惕,嶽婷卻忽然一跪不起。“嶽婷還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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