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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農夫與蛇

  第105章 農夫與蛇

    軍營。


    有一隊人正在搬運糧草, 想來是活計並不輕鬆,在寒風下,仍然有人額頭見了汗。


    一旁的瞭望台上, 曲紅昭和徐杏霜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怎麽有幾個人看起來特別賣力?”徐杏霜奇道, 以這些人的性格, 被強迫來此, 他們不是該敷衍塞責才對嗎?

    “因為我告訴他們,表現最好的八個人, 可以有免一年賦稅的機會。”


    徐杏霜什麽都忘了, 卻還記得一些常識:“我以為,大楚有規定, 隻要加入軍中就可以免去賦稅?”


    曲紅昭聳聳肩:“沒錯, 遺憾的是, 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我也還沒有把他們的戶籍編入軍籍。”


    徐杏霜笑了笑。


    曲紅昭略有些擔憂地看向她:“你還要在這裏繼續看下去嗎?”


    徐杏霜點點頭:“看著這些人的臉, 也許被刺激一下,我可以多想起些什麽。”


    曲紅昭也明白她急著想找到家人的迫切心情,不再多勸。


    “將軍,越州那邊有消息了嗎?”


    沒有確切消息前, 曲紅昭不想隨便燃起她的希望又讓她失望, 但徐杏霜既然問起,曲紅昭也不會刻意隱瞞, 便說起自己那邊的進度:“先帝時曾有一位徐太醫, 正是越州人氏。他告老還鄉後,舉家回到了越州, 先帝還下旨給他敕造了一座府邸。”


    “太醫?”


    “你有印象?”曲紅昭又補充道,“徐老是當年的太醫院院正,盛名在外, 桃李滿天下,直到今日仍有不少人將他所著的醫書奉為圭臬。”


    “我什麽都想不起來,”徐杏霜苦笑,“將軍是覺得我可能與徐家有關聯?”


    曲紅昭點頭:“一點線索也不能放過,我已經派人去越州徐家詢問了。”


    徐杏霜眼神很亮,卻又忍不住歎息:“我覺得希望不大,如果我真的出身於這樣的人家,又如何會被孤身賣到這座偏僻的村莊呢?也許我就是在哪個草藥鋪子裏幫過工,跟著學了一點淺顯的醫術而已。”


    “我覺得徐姑娘應該不止是幫工,”曲紅昭勸慰道,“何況,大戶人家丟孩子的事,其實也不算罕見,竇家的孩子不就是嗎?別灰心。”


    徐杏霜垂眸:“也對,一點線索都不該放過,或許我是徐家旁支也說不定呢。”


    她猜得太保守了。大半個月後,曲紅昭看著眼前的徐家人時,如此想道。


    旁支或者幫工,顯然是勞動不了徐家的家主的。


    徐家這一代家主是徐太醫的孫輩,一位年紀約三十餘歲的男子,看起來溫正儒雅,他叫做徐司深,如今在杏林中也是位極有名氣的人物。


    他看到徐杏霜後,顯得很激動:“杏兒!真的是你?!”


    他已經預先得知了眼前的女子失了記憶,怕嚇到她,便沒有貿然上前,隻是待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外,與她說著話:“我是你的長兄。”


    徐杏霜怔了怔:“大哥?”


    “是大哥。”男子欣喜地應了一聲。


    “我真的是徐家人?”她努力想了半晌,仍然回憶不起這張臉,但莫名的熟悉和親近感,卻讓她信了大半。


    “你當然是徐家人,”男子似乎在忍著眼淚,“你是我們的小妹妹,徐家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孩子。”


    “……是嗎?”徐杏霜看起來怔怔的。


    “當然,你看,我帶來了你的針具,上麵還刻著你的名字,”徐司深遞過來一套銀針,“不過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那一套,你用的最順手的銀針,已經和你一起失蹤了。”


    徐杏霜伸手撫過那些銀針,腦中隱約有些記憶的碎片劃過:“似乎是有些熟悉。”


    徐司深頓時露出點喜色:“慢慢想,別著急。”


    這大概就是自己的親人了吧?徐杏霜想,會擔心憂慮,也會為了自己的一句話露出喜色。


    她一直很怕自己隻是一位孤女,費盡心力想尋找的家人不過是一場空談。如今心下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大哥……”


    徐司深見她不排斥,才小心地靠近她,試圖給她一個擁抱。


    徐杏霜在他懷中,一遍一遍地叫著他,似乎在確認他的存在:“大哥,大哥……”


    “杏兒,”徐司深拍著她的背,“為兄知道我現在對你而言隻是陌生人,我會在這裏住一段時日,等到你肯信任我,願意跟我回去為止。”


    “謝謝大哥。”


    “跟我客氣什麽?”徐司深心疼地看著她後腦已經不生發絲的那一塊疤痕印,又拿出一隻藥箱,“我還帶來了我常用的工具,待會兒給你看看,試試能不能開點藥,配合金針刺穴,讓你想起些什麽。”


    “好,”徐杏霜點點頭,“大哥要不要見見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他已經聽說過妹妹的遭遇,此時胸口劇烈起伏了幾次,深呼吸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個笑,“當然。”


    站在孩子的床邊時,看著那閉眼安睡的女孩兒,徐司深神色十分複雜,似乎是不知該認下這個侄女,還是該把其當場掐死。


    也許小孩子感應到了危險,於睡夢中睜開雙眼,迷茫地盯了陌生男人半晌,突然對他咯咯一笑。


    徐司深神色更複雜了:“她笑起來和你很像,你小時候就是這樣,特別小一隻,我每次去看你的時候你都在睡覺,我覺得無聊,就故意把你弄醒,母親氣得差點打我,但你卻衝著我笑。”


    徐杏霜已然淚盈於睫。


    “那時候我本來挺討厭你的,但是你對我一笑我就喜歡上你了,”徐家大哥也終於忍不住眼淚,“我還對母親發誓說我會保護你,結果呢?我就把你保護成這個樣子。”


    兄妹兩人抱頭痛哭。


    待兩人冷靜下來後,徐杏霜才問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徐司深搖搖頭,似乎回憶起當時就會讓他很痛苦,半晌,他才緩緩說道:“杏兒你自小就於醫術一道特別有天賦,祖父他還在的時候,就最喜歡把你抱在膝頭,教你醫術。”


    “……”


    “但是你和我們這些兄長不太一樣,長大後,有一位王妃請你去做貼身醫女,你都不願意去,”徐司深垂首,盯著手中的茶盞,“你說那些權貴人家又不缺你一個大夫,你想遊曆天下,為窮苦百姓們看病。”


    “……”


    “當時,我鼓勵了你的夢想,”徐司深握緊了雙手,一旁的徐杏霜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把這茶盞握碎,“反正徐家的榮譽有我們這些男人去扛,你是我們的小妹妹,你隻要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何況,四處行醫,實乃善舉,我們實在沒有阻攔的理由。”


    “……”


    “當時你雖然不會武功,但你會用毒,甚至學會用銀針染了迷藥當暗器,一開始你隻是在越州附近行醫,我們不放心,一直派人偷偷跟著你,直到見過你放倒了一個壯漢,才把人撤了回來,”徐家大哥又開始自責,“你每隔三個月會寫封信回來報平安,後來我們一直沒有收到你的信,才知道你失蹤了。我們找過人,也懸賞過,但全都無功而返。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你會折在一個拐子手裏,早知如此……”


    “應該是我自己不願意帶護衛出門的吧?”徐杏霜猜測,“怪不得大哥。”


    “怎能不怪我?”徐司深搖頭,“我虛長你十餘歲,你不懂世間險惡,我卻該懂,我原該逼著你帶上護衛的。”


    曲紅昭在一旁見證了兩人的認親,卻一直保持著沉默。


    直到徐司深再次提出感謝她,她才搖了搖頭:“我不是第一次捉到拐子了,他們最常用的手段是迷藥,但是徐姑娘應該不會怕這個吧?”


    徐家大哥搖頭:“的確不怕,我妹妹可以說是迷藥的行家了。”


    曲紅昭欲言又止:“我們一直先入為主,以為徐姑娘和竇家的男孩兒一樣,都是被賣到吳溝村的,但如果……不是呢?”


    徐杏霜怔了怔:“可是,我聽說,那個囚禁我的男人,不是已經在縣衙堂上認罪了嗎?”


    “沒錯,如果他說謊,那必然是做了比他所認下的更惡劣的事,那會是什麽呢?”曲紅昭沉思片刻,“我們去吳溝村之前,先去了附近的另一座村莊,那個買女人的中年男子叫作三麻子,他買人的銀子,是村裏不少人給他湊起來的。你所在的那戶人家,我親眼看過,和三麻子家的貧富條件應該相差不遠,甚至還要更差一些,但是他買人,卻不需要向村裏人借錢,至少我們在村裏的時候,沒人提過這一點。”


    “曲將軍,”徐家兄妹均覺悚然,“您想說什麽?”


    “我也隻是猜測,但……說句冒犯的話,以徐姑娘的品貌,拐子要賣掉你的話,賣得一定不便宜,”曲紅昭輕聲歎息,“而以那個男人的家境,他未必出得起這份價錢。”


    “……”


    “徐姑娘出身越州徐家,那定然是能識文斷字的,再加上通曉醫術,”曲紅昭分析,“如果我是拐子,我大概會選擇把這樣的人賣到那種比較有名的青樓——知書達禮的姑娘能賣上很好的價錢,因為有很多男人偏愛紅袖添香這一套。在能賺到更多銀子的情況下,拐子為何偏偏要把你賣給山腳下村子裏一個拿不出太多銀子的男人?”


    “……”


    曲紅昭看向徐杏霜:“徐姑娘,你是何時失卻了記憶?”


    徐杏霜搖搖頭:“那個男人說,我是和他在一起大概兩個月後,不肯聽話,還和村裏其他男人眉來眼去,他才抓起我的頭撞牆,把我撞成這樣的……”


    曲紅昭閉了閉眼:“可是你和他在一起的前兩個月,如果沒有失憶,為何不反抗他呢?”


    “我……”


    “你失去記憶後,仍然能憑本能做出迷藥把他迷倒,若那兩個月你保有記憶,你能不能對付他?”


    徐杏霜不敢肯定地看向兄長,徐司深神色凝重地點頭:“除非她當時手腳都被綁著,不然應該不會完全失去反抗的餘地,她認得穴位,就算手上沒有太大力氣,也能輕易放倒一個人。”


    “我還有這等本事?”徐杏霜有些驚訝。


    徐司深無奈:“當年你拿二弟練手,險些把他紮癱了,還是我替你罰的跪。”


    “……”你們徐家也太慣女兒了吧?


    “但根據那個男人所說,你還能和村裏其他男人眉來眼去,那自然就是沒有被綁著,”曲紅昭繼續道,“當然我相信這是他胡說,你失憶的始末應該都是他在胡扯。”


    徐杏霜懂了她的意思:“根本沒有那兩個月,我應該是剛到村子就失憶了對嗎?”


    “所以,是拐子把杏兒弄失憶的?”徐司深分析道,“那麽那個禽獸為何要說謊?為了嚇住杏兒?”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拐子令徐姑娘失憶的,另一種,就是這個故事裏,根本沒有拐子其人。”


    徐杏霜整個人都在抖。


    曲紅昭有些不忍:“我怕自己記錯,已經派人去問平縣取縣誌了,還有一點需要確認,徐姑娘先去休息吧。”


    “不,我要在這裏,等將軍說完。”


    半個時辰後,派出去的侍衛回轉,帶來了曲紅昭要的東西。


    “根據問平縣縣誌記載,當時縣城和附近幾座村子出現了短暫的時疫,”曲紅昭把手中書冊遞給徐司深,“看了大夫後很快被遏製,傳播並不算嚴重,也沒花太多筆墨記載。”


    徐司深已經有了預感,他顫聲問:“……將軍,您的意思是?”


    “徐姑娘會防備拐子,卻不會防備剛剛被自己救治的村民。”


    徐杏霜的表情讓在場二人都說不清她是在哭還是在笑:“所以,是我當時行醫路過那裏,救了那個男人,他卻打了我的後腦,強行留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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