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學習剪羽
送走了謝天陽之後，雲朵在桌子旁邊坐下來幹活。
剪鵝毛並不是什麽吃力的活計，跟紡棉線一樣需要的是時間和耐心，她的手中拿著剪刀，按照謝天陽留給她的樣子，一根根地把鵝毛剪出來。在鄉間很容易就能夠找到鵝毛，所以她也不需要擔心剪壞了。
她把剪落下來的零碎部分，小心地用布袋裝了起來。
待到攢滿了布袋的時候，她就可以把它們做成枕頭，一定會是非常的柔軟舒服。
有了事情打發時間，她於是也不覺得沉悶。
一個早上很快就過去了，她停下來草草地吃了午飯，然後按照謝天陽的吩咐重新給傷處抹藥。她最擔心的是身上會留下難看的疤痕，但是藥盒裏麵的藥膏非常的靈驗，她的傷處的潮紅迅速地消退，相信最後會恢複如初。
午後和悅的春風在草房外麵吹過。
而屋後的竹林裏麵，不時地傳來鳥兒的啼鳴。
雲朵坐在桌子的旁邊剪著鵝毛，心頭蕩漾起的都是暖洋洋的感覺。
“姐——”
耳邊忽然傳來了水生的聲音。
雲朵把全部的心神，都擺放在手中的剪刀上麵。
她一時間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結果茅草房外麵的籬笆門被推開，水生一陣風似地卷了進來。
“水生？”
雲朵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完全沒有想到弟弟，竟然會跑過來找她。
在準備她與謝天陽的婚事的時候，水生曾經跟著表哥田齊，到茅草房來過兩趟。所以他認得路並不奇怪，讓雲朵吃驚的是隻有他一個人過來。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迎上去，水生直愣愣地撲進了她的懷中。
“哎喲！”
雲朵痛楚地驚呼了出來。
這個弟弟就像是小野馬一樣，她的身子昨夜才剛剛被燙傷啊。
“姐，你怎麽啦？”
水生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姐姐做事不小心，昨晚被熱水燙傷了。”
雲朵把弟弟按坐到椅子上麵，他額頭上麵的黑發被汗水浸濕，可以想像他是一路跑過來的。她給他倒了茶水過來，吹涼之後遞到了他的手中。她一邊看著他鯨飲，一邊開口詢問道：“你自己一個人跑過來，爹娘知不知道的？”
“姐——”
水生難過地垂下了頭。
“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雲朵吃驚地看著他，他居然沒有告訴爹娘！
“我要跟著你！”
水生帶著哭音開口道：“你為什麽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麵？”
他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然後緊接著便是不可收拾地，坐在椅子上麵大聲地哭了起來。
“先不要哭好不好？”
雲朵趕緊伸手把他安撫下來。
他難過的哭聲讓她心慌意亂，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年幼的弟弟獨自從家裏麵跑出來，假若被爹娘發現他不見了，肯定會非常的擔心。她應該立即就把他送回去，但是她昨天才剛剛出嫁，按照俗例沒有滿三朝之期，她是不能夠回去的，否則肯定會挨後娘的數落。
謝天陽在山林打獵未歸，她一個人到底該如何是好？
“姐，不要送我回去！”
水生像是八爪魚似的巴著雲朵。
他的眼中含滿了淚水，是真的被傷透了心。
這個弟弟是她從小就帶大的，她才剛剛嫁走他肯定不習慣。
雲朵難為地看著他，無論如何都硬不起心腸，開口把他趕回家去。她走進廚房裏麵拿了一把幹果，用瓷碗盛著遞到了水生的手中。這些果子是謝天陽從山林裏麵采摘回來，瀝糖後曬幹攢在瓦罐裏麵的，酸酸甜甜的滋味非常的不錯。
水生止住了哭泣，捧著姐姐給他的幹果，一口口地品嚐了起來。
雲朵原本是想先讓水生平靜下來，然後再慢慢地勸他自己回家。結果水生不管她怎麽規勸，都不肯再回家去。她稍為多說了他兩句，他便紅著眼睛想要哭出來的樣子。弄得她隻能夠是在心裏麵著急，卻是拿這個弟弟什麽辦法也沒有。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天色越晚雲朵便越是焦急。
弟弟等到天黑還不回家，爹娘一定會擔心壞的。她幾乎想要不顧俗例，自己拉著他走回家去。
沉穩的腳步聲在外麵響起，然後院子的籬笆門被推開。
雲朵不安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急步往屋子外麵走了出去，謝天陽踏著漸濃的暮色，背著竹簍回到了家中。
黑發被汗水浸濕，他的身上風塵仆仆。
一整天下來他在山林裏麵，肯定是奔走了很多的地方。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如青鬆，在薄薄的暮色中向著她走近，如同是燈塔般讓人感覺到踏實和溫暖。
“大哥！”
雲朵伸手想要幫他把東西卸下來。
但是謝天陽卻是搖頭，示意不需要她動手。
“你別亂動，我自己來就可以。”
他剛把竹簍放下地，結果水生便從茅草房裏麵跑了出來，站在院子裏麵看著他。謝天陽的眼中流露出意外，然後詢問的目光落在了雲朵的身上。雲朵與他幽深的眸光對視，帶著歉疚地垂下了眼睛。
“水生是自己跑過來的。”
她低聲地開口，“我正在勸他回去，但他不肯聽話。”
“讓我來送他回去吧。”
謝天陽明了地點頭。
她的性子太軟勸不住這個弟弟。
而她自己除去身上有傷外，按照俗例也不能踏進娘家。他揚手把水生喚了過來，牽著他往籬笆門外麵走去。水生對謝天陽非常的敬畏，眼見這個姐夫伸手來牽他，根本就不敢反抗，隻能夠是求助地看著雲朵。
“姐——”
他帶著哭音向她開口。
“水生，回去吧。”
雲朵狠了狠心，“姐明天就會回去看你。”
這個弟弟是不可以不回家的，她隻能夠是眼看著謝天陽把他送走。
他在山林裏麵勞累了一整天，結果回到家中連屋門也沒有踏進，又要為著她的事情奔走。雲朵在心底裏麵，對謝天陽充滿了歉疚，她把掛在廊下的燈籠取了過來，伸手想要遞給他。
“不用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謝天陽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帶著水生離開。
依照後娘趙冬梅暴烈的脾氣，水生回到家中是鐵定會挨罵。
雲朵站在院子裏麵，看著一高一矮的身影走遠，雖然心裏麵十分的擔憂，但是卻又什麽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