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速之客
周末來得不快也不慢。
周中，一則高速公路上的車禍在本城刷屏。
事情的起因是一輛白色轎車突然變道，跟在後麵的貨車緊急製動，被一輛黑色轎車追尾，而黑色轎車後麵又是一輛急馳的空載大卡車……
那是一個的三明治車禍現場，白色轎車揚長而去，而貨車甩尾側傾，黑色轎車追尾瞬間來不及製動，又被卡車從前麵衝碰，一頭紮進貨車車底，被卡車擠壓成夾心餅幹。
事故造成黑色轎車司機當場死亡，貨車司機重傷，卡車輕傷。第二天，白色轎車司機被警方控製。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相比之下，像我這樣的生活狀態和軌跡，可能連這樣感慨的資格都沒有，唯願逝者安息，願天下所有為生活奔忙的人，都平平安安。
我每天的睡眠狀況都在變好，雖然還達不到杜立期待的早睡早起，但能明顯感覺醒來後，精氣神在逐漸離開沼澤，向上升騰。
周六那一天，我一睜開眼，就聽到劉君的拍門聲。
打開門，劉飛劉君母子就在門外。
“卓清叔叔，太陽都曬屁股了。”
劉君情緒不錯，他媽媽把他拉住，不讓他往我腿上撲。
“我以為要拍好久的門呢，想不到你這就醒了。”
“醒了，睜眼好一會了，正在床上發呆，就聽到你們拍門。君君同學，今天不用去上學了，開心不？”
劉君抱著媽媽的腿，傻樂。
“那，我把他交給你了，我要出去一會。中午才能回來。”
“君君願意跟我待著嗎？”
我小聲問道。
“君君，你跟叔叔玩，媽媽中午回來，好不好？還有啊，幹媽說她要來，我們中午一起吃飯。”
我蹲下來，向劉君張開雙手，小家夥有些扭怩，還是被我抱了過來。
“董倩過來，那，你不在……”
“我不在怎麽啦，你怕她呀？”
我隻能笑而不答。
劉飛給我的不僅是劉君，還有早餐。所不同的是，她不再給我一個盒飯，而是給我一把鑰匙，讓我自己去她家吃。
這個舉動讓我很意外。但看著劉君進了我的門，就一副自然姿意的模樣，我也很快覺得坦然。
劉飛一走，我發現劉君給我的第一個挑戰是他與我茶幾上那副茶具的關係。
他把那幾個杯子和蓋碗當成積木，上下左右開始擺弄，時不時還有護著它們的手勢動作，一本正經，一絲不苟，聚精會神。
“君君……”
我心裏一急，想製止他，但他入神的樣子還是讓我不忍打擾。我突然想，打了就打了，這些東西值幾個錢，難得他能喜歡，為什麽不讓他瞎搗鼓？
由於這一層就隻有我們兩戶人，所以，我幹脆家門也敞開著。這種感覺很難得，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和媽媽住在平房宿舍裏的日子，那時候，大家都是敞著門隨時可以不速而至的鄰居。
於是這個挑戰就這樣自然消失，劉君一開始把杯子打翻時，還有些緊張是看我，我隻衝他笑，不當回事，他也就放鬆了，也終於沒有讓杯子跌出茶托，摔到地上去。
家門敞開的好處很快顯示出來。董倩上樓來就直接往這邊了，當然，她肯定也知道劉飛不在，君君在我這邊。
劉君見幹媽在門口出現，分了神，在跟幹媽乍呼時，一個杯子終於溜到了地上，碎了。
董倩趕忙進來：
“別動，別動，別紮到了。”
她忙不迭地脫鞋進來，把劉君先拉到一邊。
劉君在被拉到一邊的同時，眼睛望向我。
我故意避開他的視線，去給董倩拿拖鞋。
“來，董倩，給你鞋，我這裏可不經常拖地板。”
董倩把鞋子穿上：“你看好君君。”
她麻利地把地上瓷片拾到垃圾筐裏，然後又抽了幾張紙，把肉眼可見的瓷粉抹了一遍。
劉君怯生生地對我說：“卓清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我安慰他：“沒關係，君君以後要知道，這樣的杯子很容易摔碎，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
董倩不好氣地對我說：“你心真大，怎麽能讓君君玩這些東西呢，要是紮到他怎麽辦？”
接著又說道：“再說了，摔了，你不心疼。”
“摔摔打打，這才是男孩子。這不許動，那不能動，那君來我這裏做什麽？”
她可能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定了一下神，說道：“行，什麽時候你這裏需要補茶杯了，我負責。”
我哈哈一笑：“那你是想讓君君一天一摔還是一天N摔，這些杯子本來就用不上，我就一個人，一個杯子就好了，你看，這一套下來，有六個杯子呢。”
“行，碎碎平安。看來，君君在你這真可以橫著來。”
董倩給了我車鑰匙：“給你一個任務，你把你家的拖把拿給我，然後下去地庫我車尾廂把裏麵的箱子搬上來。”
“我？”
“幹嘛？不去？”
“去，去去。”
電梯直達地庫，董倩的車就停在不遠處。車尾箱是個挺高的紙箱，是個鍋具套裝。重倒是不重，就是不好拿，最好的方式攔腰抱著。
電梯從地庫上到一樓，停下，有個女人進來，帶著清雅的香氣，梳著一個波浪發型，穿著一般職場小西裝。
她抬頭要去按樓層，卻沒有按下去，而去轉頭對我盈盈一笑。
“你，住十五樓？”
“嗯，你呢，幾樓？”
“我去十五樓。”
十五樓？這女人我不認識，也不應該是找我的，那就是要找劉飛。可是劉飛不在，但我最終決定不告訴她——我不知道她是誰，自然也不必讓她知道我和劉飛其實認識。雖然門對門，但對門不相識才是正常狀態，不是嗎？
到了十五樓，她讓我先出電梯，我也不客氣。
我一進門，就把門關上。董倩正在洗手間洗拖把。
“回來了？”
劉君這時在我的寫字台那裏，或者說他又進入了另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外麵有個女人，應該是找劉飛的。”我未及把那紙箱放好，就匆匆向董倩匯報。
“那你……你沒跟她說劉飛不在？”
“我又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來幹嘛的，所以……”
董倩從洗手間回來，虎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處理方理表示不解。
此時，我能聽到對麵的敲門聲。
董倩從窺視孔往外看，然後把門打開。
“您好，您找誰？”
“您好，請問劉飛是住這裏嗎？”
“你找她有事嗎？她不在。你可以給她打電話。”
“哦，你們……熟嗎？”
“還可以，有什麽事嗎？”
“我是律師事務所，有個函件給她。”
“什麽函件，我可以轉交嗎？”
“也可以，那就麻煩你了。”
“我能知道是什麽事嗎？我和她其實是好朋友。”
“哦，是這樣，她住的這套房子，可能會被收回。”
“什麽意思，這是她自己的房子啊，有房產證的。”
我也覺得好奇，湊到董倩的身後，看那女人。
隻見那女人很職業範地笑笑，說道：“房產證上寫著她的名字，但錢不是她的。現在，出錢買房的那位先生的妻子，準備起訴，把房子收回。我們在律師函上寫明了相關情況，讓劉飛小姐盡快聯係我們。”
女人給了董倩一個文件袋，然後告辭。
我當然好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董倩，這是？”
董倩一陣楞神，好一會，才恨恨地罵道：“他媽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