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個飯盒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回歸平常。
當然了,與之前相比,不同的是我和劉飛的好鄰居關係進入常態化。
我收拾心神,練的毛筆字有了點模樣,每天一部電影,穿插著同時追看兩部經典電視劇成為我白天的生活形式,我買了一副濕泡茶具,即茶托、蓋碗、茶杯、自動電熱壺一應俱全,開始學著喝茶。
都說喝茶是雅,喝茶萬益,對我而言,喝茶能讓安靜地多喝些水的上佳方式。
直到後來,漸漸地,我知道喝茶更多是一種自我生活的儀式。
所謂儀式,就是指你不可能因它變得風雅,你也並不知道它能給你帶來哪些好處,但你通過它而敬重風雅,通過它而相信身體將因此健康,心境因此而日好。
這世上的東西就是這樣,首先要去相信,信著信著,它就好像真的是你以為的模樣。
到了晚上,我就去清風廣場“上夜班”了。我出門的時候,劉飛和劉君都還沒回來。劉君恢複了從家裏到幼兒園再到托兒所再到家的日常軌跡。
於是我好幾天沒看到劉君了。
我“上夜班”回來,劉君已經睡了。
劉飛醒著。
她總是能在我回到家放好琴放好音響以及相關東西並衝澡之後,敲響我的門。
她敲門是為了把盛早餐的飯盒拿回去,然後第二天再盛好早餐掛在門把上給我。
我對此不再有任何不好意思,甚至我期待打開門後看見她的那一刻。
當然了,她是“飛姐”,我是“卓清”。
雖然她從來不會在“卓清”後麵加弟弟兩個字,但我想,她就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心態。
“我想,我是不是早點回來,這樣我就可以看一下君君。”
“看他幹嘛,周末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她的意思是,周末君君不去幼兒園,而我正好白天也在。
道理沒錯,不容反駁。
“好吧。周末我讓他到我這裏來,看他還要不要寫毛筆字。”
“都沒見他提過,小孩子,見什麽都新奇,你別以為他是真的喜歡。要想讓你學某樣種東西,不拉著拽著根本不可能。”
我不以為然,我可清楚地記得小家夥那天在我這抓著毛筆亂畫的專注勁,這可不是新鮮就能做到的,專注從來不是孩子的天性,好動才是。
“那他拚圖是你拉著拽著?”
“那又不是什麽技能,那純屬小孩子的玩意,是開發智力,循序漸進,他自己覺得新鮮,而且可以坐著拚、站著拚、蹲著拚,甚至是躺著拚,反正,這是他老娘不想理他時,他最好的消遣。拿筆寫字可就兩碼事了。”
她說的是事實,但我心想,哼,等著看。
劉飛的早餐在這幾天從來不重樣,除了標配的煮雞蛋。當然了,粥依然是主打,不過,每天是不同的粥。
記得小時候,媽媽給我吃的早餐,也是粥,隻不過沒這麽多花樣,主要就是白粥,清粥。看來,小劉君的待遇和我當年差不多,比我多的花樣無非是時代的產物。
“孫蕊有約你嗎?”
“幹嗎約我?”
“那你有約她嗎”
“幹嗎約她?”
“哈哈,幹嘛,還能幹嘛,裝傻是吧。你真對人家小姑娘沒意思?”
“有什麽意思,人家一在讀大學生,花樣年華,前途無量,我一在廣場唱歌的,真要是沾上了,你覺得是她玩我,還是我玩她?”
“用不用說這麽難聽。就算沒意思,並個朋友總沒錯。搞得我把你的微信給她像錯了似的。”
“嗯嗯。”
其實我也奇怪,那姑娘從那次夜聊後,就真的不再給我信息了,這是為什麽?
“問你一個問題?”
“問。”
“你平均每夜能掙多少錢?”
“這重要嗎?我又不靠這個活著。”
她依然溫和地看著我,搖搖頭。
“要是有姑娘知道,在廣場賣唱隻是你的外衣,你的偽裝,事實上你不靠這個掙生活,她們肯定都得撲過來,把你撕碎了再細嚼慢咽吞進去。”
“哈哈,那你和董倩都知道啊,怎麽我沒覺得有任何危險?”
“我有君君了,不需要。董倩,其實她說得對,你不是她的菜。她是一個拚命向上遊的人,哪能受得了你吊兒郎當,今日不知明日愁的樣子。”
“果不其然,她把所知道的關於我的情況都跟你說了,應該不是拷問出來的,是自然流露的吧?”
“自然流露是這樣用的嗎?她對我之間哪裏有什麽需要隱瞞。”
“那她還取笑我,開口稱我為少爺,怎麽沒聽你叫過。其實,你們倆性格差得挺多啊,怎麽就好得像親姐妹一樣。”
“兩個性格相近的女人是不可能成為好姐妹的,記住我這句話。少爺?她當然可以當你開玩笑,我不行,我是當媽的人,而且,在我看來,你還不夠格當少爺。”
我不知道在她看來,應該怎麽樣才夠格當少爺。但我也懶得問了,本來這就是個沒多大意思的問題。
以上就是這幾天劉飛找我要飯盒我們瞎聊的內容。
其實,在第三天我就發現解決這個問題還有更多方法。比如我可以在出門“上夜班”時,把飯盒掛回劉飛家門的門把上,也可以“下夜班”回來衝好澡後去敲她的門還給她。
但劉飛把我的思考當成了一個趣味話題,聽我說完後她幾乎能笑到岔過氣去。
“敲我的門不行,我怕你吵到君君睡覺。至於掛回我的門上,你想怎麽的,門對門,早餐可以分享,但終日不見人麵,搞神秘嗎?還是要操練什麽高冷氣質。我就覺得這樣碰個麵說說話,挺好。”
“我以為你們做銷售的,上班時候說了太多話,回來後,就希望少說話呢。”
“那當然了。但少說話不等於不說話。”
“我真是被你拿得死死的。”
“這話說反了,我給你備早餐,你給我錢,你物有所值。當然了,你每天回來,有一個已經穿過澡的少婦敲開你的門,陪你說話,你自己賺到了知不知道。”
“一個一心要給我當紅娘的少婦,有什麽好賺的。”
“一不小心紅娘當成了嗎?你不得好好謝我。”
“你不擔心真要有那一天,你就不能這樣敲開我的門了?”
“不擔心,那樣我可以多備一點早餐,多收一個人的錢,哈哈。”
就是這樣,我和劉飛成了似乎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調侃的好鄰居。除了一樣,那就是我沒主動問她的事,她也沒有主動問我的事。
這個狀態要持續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個本應該很平常的周末,她家裏來了一個年紀比她大長得也很漂亮的女人,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