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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孤單的又一天

  “二姐?”我嚐試著喊了一聲。


  “嗯?”已經重新坐回去吃飯的她抬頭看我。


  “你這裏生意怎麽樣啊?就……家進而一起弄?”


  “對啊,這是我媽。怎麽啦?菜不好吃?”


  “挺好的。”


  她這裏的現炒快餐和蓋澆飯的差別就是菜沒有澆到飯上,一個平底盤子,一份現燒的菜,伴著一碗倒扣碗地的白米飯,配上半片香蔥煎蛋,然後就是那碗蔥花海鮮骨頭湯。


  二姐笑笑,繼續吃她的飯,我也繼續吃我的,她的日常在為我的日常垂範。


  “你是做什麽的呢?”二姐問道。


  “怎麽?”


  “你在這附近上班嗎?看著不像坐辦公室的,但又不像是做體力的。”


  “你這裏,這個時間來吃飯的人看著都奇怪?”


  “沒,還有沒有工作的,和不用工作的,還有放大假的。”


  “我屬於白天不工作,晚上工作的。”


  二姐上下打量了我。


  “看場子的啊。”


  說完,她自己笑了。她的媽媽回頭,平靜地看了我一眼。


  “小夥子結婚了嗎?”


  我搖搖頭。


  “買房了嗎?”


  我還是搖搖頭。


  她不再理我,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跟她女兒說:“沒房,沒份好工作,怎麽結婚喲。”


  二姐白了她一眼。


  “你管人家。”


  然後,她不好意思是衝我笑笑。我趕緊低頭吃飯。


  混吃等死,這算不算我當下人生狀態的最好描述?不對,我哪裏是混吃,我明明是坐吃,家中有糧,無欲無求的那種。


  我給王常發了信息,問他是不是已經忘了我的事。


  他說,他說沒有,隻是他的朋友查到的結果顯示,洪濤坐的那輛普拉多並沒有在我住的附近出現過。


  “很明顯沒有什麽事,那混蛋可能隻是發神經,你別自己嚇自己,受害妄想症。”


  “那你有了結果應該跟我說啊?”


  “本來沒什麽事,和你偷入別人的家門已經夠出格了,我就想著你不提我也別提了,漸漸這事就過了。對了,你脖子還有問題沒?”


  我不相再理他。


  好吧,世間本無事,庸人多自擾。而這滿世界照耀的陽光底下,像我一樣無所事事的人,能有多少?

  我開始有了另一種煩躁。


  之前的煩躁是恨不能找個地方把自己躲起來,與世事再無關聯,我媽活著我便活著。


  現在的煩躁是我置身於一個跟過往全無關聯的城市,我新認識了幾個人,但無所事事的狀態開始讓我變得空虛。


  連個老太太都很自然地對我表示鄙夷不屑。


  然而,像我這個年紀的你們都在幹什麽呢?無非為了房子、車子、票子奔忙,你們揣著永遠都顯得不夠的票子,氣喘籲籲地追著前方的房子和車子。


  然後,這一路追逐的勳章是一個妻子,生個孩子,繼續往生活的無底洞裏填票子。


  這一路上,到底什麽算得到,到底有多少可以失去。


  你們都會像你們的父母一樣老去,你們都會期待老去的時候能有比你們的父母更好的日子,有更值得欣慰的天倫之樂。


  你們所經過的朋友最終都會像城市的路燈,照亮過、陪伴過那麽一段路,然後無他們是否在那裏以各自的方式依然亮著,或者黯然熄滅,他們終將隻在你的身後或前身前更遠的地方,無論能記起的還是依然聯絡的,都不再有衷腸可以互訴,最多隻有過往可以嚼咀。


  你們會在這種往昔的回嚼裏發現好像大家的共同記憶相互間出現了越來越大的偏差,但你們避而不談,避而不爭,你們相互微笑,裝出一副都很珍惜友誼的樣子。


  最終,不都是隻有自己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


  所以,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過和我一樣的彷徨,隻是你們都不說,你都在忙,你們無暇顧及,你們最終都隻是按大家都熟悉的模樣,按部就班,然後以不同的際遇收藏了不同的故事。


  所以,相比之下,我的故事最不值得一哂吧。


  “晚上,過來唱吧。”陳軍的信息突然進來。


  我已經回到了自己收拾一新的出租房,這個信息似乎來得適逢其時。


  廣場歌手,真的是我目的唯一可稱正當的身份了。


  這世上最不值得稱道的身份該是無身份,無所事事,寄生而活。而你的寄生狀態又達不到富家子弟,沒有紈絝奢糜的真實性和正當性。


  所以廣場歌手最說不是正當職業,但也算是我一件我還願意做的事,是一個仍能被社會認知的身份描述。


  雖然,賣唱這種事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敬而遠之,隻可消遣不可同行。


  我倒好,不僅自己甘願淪為其中一員,還認識了一個呂明,得,那個呂明還又認識了一個女孩。


  這種彈琴吟唱的風花雪月的事,在校園裏總被認為是美好的,但那其實也是因為校園裏的這些貨都是寄生在別人身上的,他們就和我現在的狀態差不多。


  那我可不可就像把校園時光偷出來那般,姿意樂嗬?


  這樣想著,我自己都笑了。


  祝願網路上所有大家能刷得到的街頭歌者都能博得自己體麵的生活,而不是在響人的琴聲、歌聲背後隱藏各自生活的不堪。


  和他們相比,我應該算幸運的吧,我是真的純屬釣翁之意不在漁,在於不讓自己自閉至死。引領我這樣做的,不是任何一個音樂人、明星或偶像乃至夢想,狗屁的夢想——引領我這樣做的,是杜立醫生,一個當年和我一樣在班級活動中落落寡歡的家夥。


  “可以唱了?不是剛死過人嗎?”


  “又不是死在廣場上。死人總不能拖著活人,大家都要吃飯的。”


  “好像你是靠我這場地費吃飯一樣。”


  我想了想,又把這一句話刪掉。傻不傻,這是在挑刺麽?


  所以我最終給他發的是:“好的,我晚上過來。”


  就這樣,我的又一天過去了。


  這一整天,呂明沒聯係我,劉飛沒再聯係我,還有董倩、孫蕊,我在這個城市裏可以叫上名字來的人,都沒聯係我。


  我突然覺得如果還能幫劉飛去接她兒子,也挺好。


  一日三餐,應該果腹。晚飯應該吃什麽?

  我想媽媽了。


  這個退休老太太,心是真的大,你甚至都沒有真正去計較她兒子是不是真的和他“女朋友”在一起,隻確定了他租住的地方,就可以不聞不問。


  她有微信,也玩朋友圈。從她的朋友圈內容可以看出她又到處是去景去了,當然,和她一起的,是那個張叔叔,她的男朋友,一個喪偶鰥夫。


  他們現在是夕陽別樣好,心無旁鶩,放飛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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