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換乘列車
列車慢慢地減速,並最終駛進了車站。
王誌衛帶著梁峰走了過來,對風星河說道:“風先生,我們的列車需要在這裏休整,請您到7站台搭乘F403號列車直達NP市。”
風星河注意到,站台上建立了許多的運輸傳送帶,大量貨物被從後方運過來,在站台上被卸到傳送帶上,然後裝進卡車,運往隔壁的機場。
飛機的嗡鳴聲不絕於耳,他本想問問王誌衛發生了什麽,但後者突然立正,向著他的身後的方向敬了一個軍禮。
風星河回過頭,看見一位高大筆挺的軍人走了過來。他的肩章上帶星,竟是一位中將。
“小馮,你可算是出現了!”他一把抱住了風星河,寬闊的雙臂把少年擁在懷裏。但是風星河卻絲毫不認識他。
“您是?”他疑惑地看著這位軍官。
“我是你父親的副官,我的名字是劉建軍!你很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聽了他的自我介紹,風星河頓時恍然大悟。劉建軍是他父親最器重的部下之一,在五年前的弗尼會戰過後,他從大荒漠中死裏逃生,回到了NP市,被軍方的王進安議員調派到鐵血長城軍團繼續任職。
“劉叔,您好。”風星河衝他行了一個秩序曙光式的軍禮。
這個軍禮,喚醒了劉建軍在秩序曙光軍團時的記憶。他的鼻子微酸,筆直地立正,也還以一個同樣的軍禮。
“孩子,你從白石鎮的空難中逃出去以後,究竟跑到哪裏去了?這半年來,我們到處找你,都沒有找到……”
“我們迷路了。”風星河說。“到帝國的邊境兜了一圈,還見到了曙光軍的漠西基地,見到了張鐵軍叔叔。”
“什麽?!張首長還活著?”劉建軍吃了一驚。他當即抓住風星河的胳膊,激動地問道:“在哪裏?他們現在人呢?”
“他們經過了多年的英勇抗爭,守護在弗尼邊境線上。而就在我抵達那裏後不久,他們遭受了帝國的核攻擊,已經全軍覆沒了。”
風星河說出這話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冷靜。曙光軍全滅的事實已經在他的心裏流轉了不知道多少天,他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是劉建軍卻意外地,沒有過於驚訝。他隻是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他們最終還是犧牲了……”
“劉叔,你是為他們感到難過嗎?”
“不,我為他們感到驕傲!就連我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能在深山裏、完全斷絕補給的狀況下生活了這麽多年!他們都是弗多的英雄。”
“嗯,是的。他們都是弗多的英雄。”風星河低下了頭。他從劉建軍的話語中已經聽出,後者並不知道那一處基地的存在。
就連他父親最信任的副官都沒有資格知道那樣的秘密,那麽身為父親的老師的王進安議員會知道嗎?
這個問題,恐怕隻有回到NP市,才能揭曉答案了吧。
簡單的寒暄過後,劉建軍對風星河說道:“前線戰事緊張,我便不親自送你了,讓我的警衛班長把你送到車上。如果能活下來的話,咱們戰後再見吧!”
“一定能活下來的。”風星河說。
劉建軍聳聳肩。作為一名非前線的指揮官,在正常的戰爭中他基本上是不會受到什麽生命威脅的。即便是被敵人發現,對方也不會殺他,而是會予以俘獲。
但是對陣尼斯南圖帝國,對方並沒有俘虜的說法,一切不信奉尼斯南圖太陽神教的人,都會予以就地格殺。
再加上有使徒這樣的高級特工在敵後的戰場上縱橫穿插。即便是將領,能活下來的幾率也並不可觀。
洛玲瓏知道風星河的心中十分的沉重,她輕輕地挽住了他的手。後者並沒有掙紮,而是十分熟練地順勢扣住了她的手指。
在劉建軍的警衛班長帶領下,風星河、洛玲瓏、梁峰三人走到了7站台,見到了這個所謂的F403號。
與之前坐的那一輛車不同,這是一輛髒兮兮的車。雖然是客車,但它的車廂裏到處都是油漬和各種劃痕,讓人一看就知道它曾經被征調來運輸物資。這也是現在弗多的模式——一輛列車每運一車貨物到前線,便拉一車難民到後方。物資被源源不斷地補充到前線,勞動力被源源不斷地補充到後方的工業區中。
在弗多,但凡稍微有一點錢的人,都不會願意乘坐這樣一輛髒兮兮的、散發著濃鬱臭味的車。他們都在候車室裏等待著這裏僅有的兩輛專門用來運輸難民的專列。反正這裏已經是弗多的腹地,前方戰線距離這裏有五百多公裏遠,在這裏等車倒也沒什麽太大的危險。
隔著大老遠就能聞見車廂裏嗆鼻的油漆味、火藥味、鐵鏽味。座位更是髒兮兮的,一點也不幹淨。
風星河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洛玲瓏。
“怎麽啦?”少女察覺到視線,疑惑地扭頭看了他一眼。
“嗯,我隻是覺得,我和梁峰都習慣於這樣髒亂差的環境,但你可能……嗯,不太適應。”
他想起了江流月。後者有輕微的潔癖,即便是在戰鬥的時候也要盡可能地保持自己身上的整潔。
如果換作是她的話,她可能就不願意走進這樣讓人難以忍受的車廂吧。
但是,洛玲瓏笑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風星河,說道:“你是不是把你從那個人身上觀察來的品質,套用到了我的身上?”
“嗯,是這樣子。”風星河坦然承認了。
洛玲瓏看了一眼後麵東張西望的梁峰,湊到青年的耳邊說道:“我隻是冒用她的名字罷了,我又不是真的變成了她。這種程度的刺鼻氣味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難以忍受啊。比工廠裏麵的環境好多了!”
說完,她拉著風星河便往車廂裏走。
車廂裏是各種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過道上。難民們人均攜帶三個以上的包裹,貨架上根本沒有地方放。
三人很勉強地擠到了車廂的最後麵,終於找到了兩個座位。梁峰見狀,微笑著說道:“星哥兒,江姑娘。你們先坐,我自己去找個地方。”
他說罷,便從過道上擠向了另外一節車廂,轉眼間就消失在人群裏。
洛玲瓏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渾不顧椅子背上的油漬把她身上的格子裙沾得烏七八黑。
似乎是察覺到風星河有些驚訝的目光,她說:“下地幹農活的時候,有比這更髒的時候。這算什麽?”
“嗯。”青年坐到了座位上。“你這個‘城主’可當得真是親民呢。居然還有下地幹農活的時候?”
“那是當然。”洛玲瓏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是我的弟弟讓我這麽去做的,他說這有助於對城鎮的治理。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明白,但後來我才知道,隻有真正地去參與農活兒,才能深入地了解耕作。雨季來臨的時候,賑災才能更有經驗。”
“所以你為什麽會被趕下台呢?”風星河有些好奇的問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洛玲瓏臉上那洋溢著的自豪消失不見了。
“我並不是被趕下台的,而是自己退位的。”她說。“因為我察覺到,當我的人民逐漸地覺醒,並過上很好的日子的時候,他們不再需要我了,他們有自主獨立的想法,能夠靠自己把城邦治理得很好。所以我選擇退位,成為了他們當中的一員。”
她很無奈地笑了,說道:“雖然之後的生活也很快樂。但我還是覺得內心有點挫敗。我一直把我的子民們當成孩子一般悉心照料,而且我以為沒有我的照看,他們就會陷入饑荒的泥潭。可事實證明,當他們掌握了真理之後,依靠自己的勞動能夠比在我的麾下活的更好,而我的存在反而成為了城邦發展的鉗製。當察覺到這一點以後,盡管他們出言挽留我,但我還是卸任離開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又補充道。“現實使然,隻是那種悵然若失、無家可歸的感覺,令我有些難受罷了。”
“以後不會了。”風星河輕聲說道。
“嗯。”洛玲瓏點了點頭。
這時候,列車緩緩地開始行駛了。洛玲瓏說:“我去上個廁所。”
說罷,她從鐲子裏拿了一些紙,然後把鐲子遞給了風星河,緊接著衝他眨眼一笑,旋即颯然走向了位於車廂中部的衛生間。
青年接過她的鐲子。爐火純青的碧綠色顯得那樣美麗誘人,鐲子上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淡淡熏香味。
那種香甜的氣息,讓他很是舒心。恰好在上一趟列車上驚醒的他還沒有睡夠,於是又靠在玻璃上睡著了。
因為已經換了一趟列車,所以他完全沒有擔心賢者之刺還能繼續跟過來。畢竟那趟列車上的所有乘客,現在都還在候車廳等待著。
洛玲瓏遠遠地瞥見青年那安穩的睡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走到了廁所的門口,打開了廁所門。
也就是在這時候,她忽然看到了洗手池上,放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絲!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