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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開始發黑,雨是說下就下的。
李惠欣依然說著些“你發什麽脾氣啊,做媽媽的可都是為你好!”“你是我兒子,胳膊怎麽可以朝外人轉”之類的話,他當然是當作完全沒有聽見。
幹脆利落地將李惠欣的手甩開,顧逸灼直直地追了出去——
然而,那個她,卻早已經消失了蹤跡。
雨開始落下,他皺了皺眉,沉穩地撥著她的電話。
“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er。”
“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
“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電話裏的女音溫柔得沒有一絲人氣,卻好似在他心口劃著刀子。
顧逸灼放下電話,愣愣地站著,身體忽然一個踉蹌,他連忙抓住馬路旁邊的扶欄。
“Ricy,我們先回去吧。”顧天臣追出來,已經站在他身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對兒子說道。
雨下得更大了,顧逸灼定了定身子,搖頭說:“我有事,今天不回去了。”
他說話的聲音不輕不重,語氣也十分淡定,隻是微微發顫的嘴唇泄漏了他的情緒。
“Ricy……”顧天臣不自禁地叫了他的名字。
顧逸灼沒有回頭,順手攔了一輛車,直接坐了上去。
車窗外是稀裏嘩啦的雨聲。
顧逸灼猶豫著又拿出手機,撥了她家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寧小珂。
“喂……”顧逸灼的聲音有些低沉,好像什麽東西卡住了喉嚨,聲音被切割成一塊一塊的。
“是你?”寧小珂的語氣有些怨恨,有些冷淡,“別再打擾姐姐了,你是嫌害她不夠傷心嗎?混蛋……”
顧逸灼沒有回答,隻是愣愣的,有些自語地說了聲:“沒事,芯兒到家了就好……”
還沒有等他說完,“啪”的一聲,寧小珂用力地掛了電話。
掛電話的聲音還有些餘音環繞的感覺。
……雨越下越大,透過車窗往外麵看,整個世界都是模糊不清的。
奔跑的人群顯得有些滑稽。
“夏天真是,你說這天氣怎麽說變就變呢……”中年司機可能有些無聊,想隨意找些話和顧逸灼說。
“停車!”顧逸灼用力地皺了皺眉頭,忽然對前麵的司機喊了聲:“停下來。”
開車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中年男子,有些驚訝地回頭,看著那個年輕人說:“這裏不能停啊,連給躲雨的地方都沒有,你想變成落湯雞啊?”
“我讓你停下來!”顧逸灼的語氣忽然變得很不耐煩。
“這樣啊,”司機猶豫著找了一個靠近幾個小店的地方停車,關心地囑咐道:“你先找個地方躲會兒雨吧。”
顧逸灼沒有接話,隻是隨意地抽出了幾張錢包裏的錢,塞給司機,直接下了車。
雨好像是從天上倒下來的,顧逸灼卻安靜地在雨裏走著。
仿佛這些雨水都是幻覺。
“喂,不用這麽多錢的。”憨厚的司機追在他身後喊著。
顧逸灼有些煩躁地拐了一個彎,避開了那輛車。
腳卻仿佛不是自己的,自己會找些路走。驕傲不遜的碎發終於被雨水馴服,服帖地粘在眼睛兩側,讓他看起來很狼狽。
走了好一會兒,周圍的建築忽然變得熟悉。
“芯兒姐姐,我要帶你去看星星……”自己的聲音從記憶裏傳來。
多麽美好的時刻啊……
顧逸灼甩了甩頭,身體因為被打濕的衣服緊貼著而情不自禁地發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果然是那座大廈。
低頭看了看全身濕透的自己,顧逸灼苦笑一聲。
“喂,你是誰,這座大廈不是誰都能進的……”年輕的門衛看著被踩得濕漉漉的地毯語氣很不好。
顧逸灼抬頭看他。
“啊?是你啊……對不起,顧先生,你怎麽會被淋成這樣……沒有車送你嗎?”門衛低下頭,說話都開始緊張了。
他也算是圓滑的人,再加上記憶力不錯,看見是顧逸灼,語氣當然一百八十度轉彎。
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顧逸灼沒有理會他,而是踏著地毯,直接走進了電梯。
身後濕漉漉的一片,那是孟薑女哭倒長城的眼淚……苦中做樂地回望,顧逸灼安靜地看著電梯的門關上了。
顧逸灼透過電梯的鏡子看自己:眼睛,鼻子,嘴巴,手……每一個部件都是完好的。
那種發自心裏的壓抑和痛苦是無法從身體看出來的。
一個人乘坐電梯,安靜得有些冗長,隱約還記得不久之前還和她一同坐著電梯,對她說著“一起去看星星”這樣的話,幸福得像一碗就要溢出的水。
忽然之間,情景切換地這麽著急,這一次,他這麽狼狽地一個人來這裏了,顧逸灼有些恍惚。
現實與夢境分得不太清楚。
電梯緩緩而上,帶著他來到大廈的頂樓。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打開了。
顧逸灼過了好一會兒,才驚覺自己已經在電梯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連忙加快了動作往外麵走。
“Momery—Room”那兩個英語單詞孤孤單單地寫在門牌號碼下麵,顧逸灼走近的時候,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