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梅山（上）
鬆江大學城最西邊，臨近魔都電影學院的地方是魔都郊野公園。公園免費對公眾開放，有山有水有樹林。
宋易這段時間在魔都，早上經常來這裏練歌。在錄製歌曲結束後，他又恢複了晨練、吊嗓。
八點許，早秋的陽光從樹梢斜斜的透過來。宋易和許雙成兩人收拾著水杯、手機、支架、樂譜、吉他，返回住處。
“老宋，哎呀，我明天都不想來練習了。太枯燥。真是不能拿愛好和你們這些人的專業相比啊。”
許雙成背著背包，掃了共享單車，騎上去，雙腳支地，笑哈哈的說道。
宋易掃開共享單車，再看下微信，上麵已經積累了快十條謝子衿的微信消息。
“小宋，早！”
“你起床了嗎？早餐吃什麽？”
“小宋，要不我也去你那個小區租房子住吧？”
“你今天什麽計劃，我在哪裏可以見到你？”
宋易點著手機屏幕回消息：剛練完歌，準備回去。我今天要去談賣歌的事。
一邊回消息，一邊對許雙成說道：“什麽叫我們這些人的專業？我跟你不是一樣的嗎？”
許雙成騎著車，笑道：“咱倆能一樣嗎？我現在還是音樂愛好者，你都是已經發歌出道的歌手。”
宋易將手機揣在褲兜裏，踩著腳踏板，跟上許雙成：自嘲的道：“我這個出道歌手，是個下載量不到100的撲街歌手！”
許雙成哈哈笑道：“去去，少在哥們麵前裝逼啊！不然，要好好的宰你一頓大餐。
你這是刻意忽視你現在在魔都音樂圈裏的名氣啊！要不要我把我最近這一周多時間接的各大唱片公司，經紀公司，經紀人的名字給你念一遍？
你小子！”
老宋現在怎麽都不算籍籍無名！他給老宋當經紀人還不到兩周，就已經深刻的意識到，老宋這種創作型歌手在音樂圈有多麽的吃香！還有，網絡傳播的恐怖速度！
他那首“春天裏”現場版唱的非常好。視頻片段早被剪輯好，掛在虎魚平台“茉莉花酒吧”這個賬號的精彩片段裏麵。數天的時間，就傳遍魔都音樂圈，吸引著各大公司星探的目光。
即便他的唱功還不夠成熟。
但是，
唱片公司想要賭一把他的未來，願意給他合約。
大大小小的經紀人們看好他未來的發展，想要提前搞好關係，和他套套近乎，搭上他發展的便車。
各種邀歌的人看好他的才華，想要買歌。
這不？今天他們就要去赴圈內的中型製作公司夏至唱片的約。
所以老宋說他是撲街歌手，這很讓他吐槽啊！這條“辛苦”的路是老宋自己選的啊！
但凡選一家靠譜點唱片公司，這會老宋早就已經在各大媒體，各音樂節目上亮相了。
錄製的那兩首歌的質量，他心知肚明！
非常的讚。
宋易就笑起來。刻意的屏蔽掉外來的電話後，他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歌，他的數據上。
這確實給他一種錯覺：他是個無名之輩。
當然，音樂圈的人們都是看好他的未來。在當前來說，他也確實正處在起步階段，在普通歌迷裏並沒有人氣。
長長的大道兩側，因八月底學生們還沒來，而行人稀少，路麵安靜。騎行著，宋易問道：“雙成，音樂不再是你的夢想，變成興趣。那你將來打算做什麽？”
許雙成：“畢業後，先找一份工作唄。魔都財經大學在金融業內聲譽不錯，畢業生工作不難找。”
宋易：“那你好好讀書，將來幫我管理公司。”
許雙成：“你大爺的。哥拿你是兄弟，你卻想當我老板。行呐。你隻要不怕我把你的公司搞死就行。”
宋易：“哈哈。”
兩人一路騎行著繞到唱吃的早餐店鋪買早餐：豆漿、小籠包、油條，粢飯。
豆漿是鹹的，粢飯是甜口的。
回到住處，把個人衛生搞完，吃過早餐，兩人坐地鐵，直奔碼頭而去。
今天和夏至唱片裴老板見麵的地方位於魔都近海上的一個旅遊度假島嶼上。
…
…
宋易所在的這個世界，和他原來的不同。版權保護嚴格，音樂、影視的市場非常繁榮。
這使得華語歌曲以國內龐大的消費市場為基礎，輻射到周邊的華語地區。
而掌握著國內音樂發行渠道的騰達音樂、網亦雲音樂、阿狸音樂就是國內三大唱片巨頭。他們同時都擁有著海外發行渠道。
海外唱片業的巨頭，諸如環球寶麗金、索尼、華納，在華語地區都難以和三大巨頭抗衡。
網絡領域的渠道豈可假手他人？
在三大巨頭之下，還有著依附三大唱片公司存在的中型公司，以及和其他小型發行渠道合作的中小型公司。這些公司中不乏在歌迷群體中知名的廠牌。
夏至唱片便是業內知名的中型唱片公司。
他們依附於阿狸音樂。這個依附的意思就是，按照業內的行規，阿狸音樂持有夏至唱片50%的股份。
當然每家廠牌和巨頭間的股份占比，這要看如何和巨頭們博弈。
距離魔都海岸線約30公裏的一座旅遊勝地的島嶼上，夏至唱片的老板裴驚蟄正帶著公司的音樂總監梁錦秀在位於山腰的度假山莊別墅露台上看著海。
梁錦秀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微胖，帶著一副眼鏡。他在圈內的履曆輝煌，已經在夏至唱片工作五年多，一手將汪鶯鶯帶出來。為夏至唱片大賺特賺。
奈何汪鶯鶯晉升為一線歌手後，買斷剩下的10個月合約，跳槽到騰達音樂。
夏至唱片作為中型的唱片公司，在失去當家女歌手之後，目前急需打造出下一個頭牌歌手，否則就會江湖地位就不保，陷入到惡性循環中。
露台上有著遮陽傘。坐在圓桌邊，喝著香甜果味的香檳，梁錦秀道：“裴總，你讓李老板轉達邀歌的請求，這才一周左右吧。今天就有好歌拿出來？”
裴驚蟄時年三十歲，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婦，身量高挑，足有一米七，穿著黑白職業裝，黑色套裙下秀美的小腿被肉色的絲襪修飾出圓潤光滑的曲線。
坐姿端莊，這讓她的儀態非常好，優雅嫻靜。也越發凸顯得她白襯衣下的峰巒曼妙。
開口說話有著少婦的軟糯和知性，聲音很輕柔，但配著她平靜、端莊的美人臉，會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所以我讓你來把把關。”
梁錦秀點點頭，說道，“如今樂壇裏的頂級製作人，確實有人製作詞曲特別快。咱們魔都頂級的製作人李長風，據說聽完譚玉君的愛情故事，在麵館裏用餐巾紙寫出那首經典之作：穿過半個中國來見你。
但是，一個高三畢業的學生想要做到靈感如泉，那基本不可能！就怕他拿之前的作品糊弄。”
魔都地下音樂圈裏，隨便一找，到處都是手裏頭攥著嘔心瀝血之作的“才子”。
但有幾首歌經得起市場的檢驗？
“嗯。”裴驚蟄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黑裙下一雙修長渾圓的美腿並攏斜著，優雅而美麗。坐在藤椅中，抿著美酒，問道：“你準備推公司的誰？”
夏至唱片隻是她名下諸多生意的一個，年利潤占比大概在五個點左右。若非最近夏至唱片出問題，她根本就不會來管具體的事務。
她對音樂圈的典故興趣不大。這次找宋易約歌，也是因為她在看“茉莉花酒吧”直播時聽到他的“春天裏”非常喜歡，找李二狗打聽了一下。
結果李二狗對這青年很看好，推崇他的歌曲創作能力。因而才會有邀歌的操作。
梁錦秀答道：“我打算推潘薇。她的年齡、資曆、實力都合適。”
裴驚蟄微微頷首，玉容平靜，眺望著島外美麗的海景。
稍後，就有度假山莊的服務人員來通知，“裴總，你的兩個朋友到了。”
裴驚蟄淡淡的吩咐道：“帶他們過來。”
…
…
宋易和許雙成兩人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船抵達風景名勝島嶼：小梅山。
這座島嶼麵積約1.2平方千米，常住人口三千多人。乃是魔都附近知名的旅遊勝地。
許雙成早早的拿地圖查好位置，帶著宋易步行十分鍾找到位於山間的私人度假山莊。
在山莊門口做登記，再被服務員帶著，穿過風景優美、地勢起伏的山間園林，往山莊裏的主體別墅走去。
到別墅門口，許雙成拍拍宋易的肩膀，“老宋，加油啊！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宋易心態倒還不錯，他對天啟的歌曲質量有信心，笑著道：“走吧。”
來的路上，許雙成已經給他大致介紹過夏至唱片的背景。這是背靠著阿狸音樂的廠牌。要是能和夏至唱片簽下他那兩首歌的發行約，他所麵臨的局麵一下子就打開。
這是比李老板提供的“音樂選秀”節目更加快捷的成功方式。足以將宋易的“未來潛力”變現一部分！
這種老牌的唱片公司在如何宣傳歌曲上都有一套自己的辦法。而且，許雙成大致在網絡上收集過信息，夏至唱片的頭牌一直都是唱情歌的女歌手。和他沒有本質上的利益衝突。
所以今天這場見麵，不僅僅是音樂上的事：賣歌，還是一場商業上的談判：發行合同。
隻是，按照李二狗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裴總很犀利。這讓他倆都有點緊繃著。
歌，好不好賣，另說。
發行，肯定很難談。發行公司也是要吃肉的！
度假山莊的主體別墅，完全和五星級酒店類似，裏麵裝飾明亮、奢華。偌大的餐廳裏有幾人在用餐，絮絮私語，舒緩的音樂營造著幽雅的環境。
宋易、許雙成一起跟著服務員坐電梯到二樓的露台處。但見一個優雅、端莊的絲襪美少婦和一個帶著眼鏡的微胖中年男子坐在圓桌處喝酒。
“宋易，你好。”裴驚蟄優雅的站起來，踩著高跟鞋，神情素淡的和宋易握手。職場女王的氣場全開。
再介紹下身旁的音樂總監：夏至唱片的實際負責人梁錦秀。伸手邀請兩人落座。
服務員隨後送來一壺清茶：上佳的大紅袍，倒了兩杯茶，悄然的退下去。
梁錦秀道：“宋先生，我們夏至公司的女歌手潘薇正在精心打造她出道以來的第三張專輯。
茉莉花酒吧的李老板向我們裴總推薦你的創作能力。昨天你的經紀人許雙成先生也和裴總有個基本的溝通。
現在，我想看看你準備的歌。”
他無意和一個十八歲的青年、音樂圈裏的新人寒暄、客套什麽。
當然，出於對裴總的尊重，人是裴總找來的，他維持著基本的職場禮貌。
宋易從背包裏拿出兩頁從樂譜本上撕下來的紙張遞給梁錦秀。
這在梁錦秀眼裏非常不專業，哪有從樂譜本上撕下來的曲譜拿出去賣的？
你好歹搞個A4打印啊！
但是，
梁錦秀隨即目光就被這兩頁曲譜吸引著。他是專業的音樂製作人，隻看曲譜，基本上腦海中有旋律浮出來。
這是一首快歌，節奏明朗，帶著俏皮的少女風格。
“你不要這樣的看著我，我的臉會變成紅蘋果。你不要像無尾熊纏著我，我還不想和你做朋友。
你不要學勞勃·德尼羅，裝酷站在巷子口那裏等我。你不要寫奇怪的詩給我，因為我們沒有萍水相逢過。
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我是女生，愛哭的女生…”
這個世界線裏有“教父”。勞勃·德尼羅，或譯羅伯特·德尼羅。即教父2的主演，招牌動作就是站在巷子口裝酷。
明快動感的旋律在梁錦秀的頭腦中回蕩，他內心裏對這首歌立即有一個判斷。
好歌，絕對是金曲級別的好歌。全平台下載量超過50萬次不在話下。但這首歌不適合潘薇。潘薇都已經25歲，不適合唱這種小女生的歌。
所以，他打算壓壓價。誰叫宋易是樂壇新人呢？
這並非因為他對宋易有意見，或者他在乎為公司節省那二三十萬的買歌費用。
而是，如果業內知道他花大價錢去買下一個新人寫的歌，會把他當人傻錢多的冤大頭！破壞他的職業口碑不說，以後他的工作也不好開展。
梁錦秀放下手裏的曲譜，看向清俊的大男孩，“宋先生，你在茉莉花酒吧演唱的兩首歌曲，我都聽過好幾遍。
恕我直言，你的音色很不錯，有一把好嗓子。音域廣，高音亮，中音尤其的不錯。
但是，音準和節奏都差點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沒有受過專門的唱歌訓練，完全是憑著天賦在唱。”
宋易臉上的微笑慢慢的淡去。
他即便是成熟的中年男人的靈魂，但他的養氣功夫也沒有養到被人當麵批評，還能微笑的程度。
許雙成想要辯解：老宋最近都在努力的練歌。但宋易將他攔著。
梁錦秀道：“所以，宋先生，你有沒有考慮把‘從頭再來’這首歌和‘我是女生’這首歌一起賣給我們夏至唱片？”
許雙成實在忍不住，道：“梁總，這首歌宋易已經錄出來，發布在騰達音樂上。”
梁錦秀雙手虛攏，道：“發布出來，可以刪掉的。我給你們一個好價格。兩首歌18萬。
從頭再來這首歌10萬，我是女生這首歌8萬。”
許雙成：“太低了。而且…”
梁錦秀強勢的打斷許雙成的話，道：“那行，我再給你們湊個整，20萬！圈內一線製作人的價格，也就是10萬塊一首歌。你們還是圈裏的新人，這個價格應該滿意吧？”
一副他已經退讓，不要再講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