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玫瑰
夕陽之下，落日如血，又如火一般的鮮豔，東華大學裏的湖麵水波粼粼，仿佛閃爍的金子。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鬆江大學城，錦繡華庭小區裏，宋易站在他租賃的6樓房子的陽台，眺望著夕陽，輕吐出一口濁氣。手邊一瓶價值六千六的香檳。
微信裏有許雙成給他的留言：李老板找我，我先去茉莉花酒吧了。
他已給吳璿發了微信請假。兩首歌錄製完成、發布，他需要靜下心好好的想想接下來怎麽走。
中午和謝子衿幾人一起吃過飯，他回來睡午覺起來，一直在用手機刷著騰達音樂的後台操作界麵，查看他發布的歌的數據。
從頭再來，下載11，試聽8。
春天裏，下載13，試聽4。
很明顯，這是他身邊的朋友和認識的人下載的。騰達音樂的平台上其他用戶，根本就沒關注到他這兩首歌。
這就是他沒簽約唱片公司的劣勢。實際上，到這一步，宣發要跟上, 歌才能賣得出去。單純的隻是將單曲發布在音樂平台上並沒什麽卵用。
這就像唱片時代, 就算你能把貨鋪到音像店裏，但丟在角落裏, 也不會有多少購買量。
但是，既然他不想讓唱片公司來分享他的歌曲版權、利益，對這種情況心裏早有預料。
傳統的宣發手段：上節目，打廣告, 簽售會, 打榜等等，他單槍匹馬，想都別想。
現在是網絡時代，他得和“茉莉花酒吧”學習, 在網絡上積累人氣、流量, 再轉化為下載量。
人氣、流量的提升，這必然需要有一個過程。就他目前的看法，沒幾個月的時間, 他難以搞出一點水花來。
對於如何提升自己的人氣，他目前大致有些想法。諸如學習茉莉花酒吧的運作模式開直播，錄取歌曲的MV等。
他下午買了部新手機和號碼，在網絡上的各大平台都注冊了賬號，統一用名為：我心易也。原來的微博賬號、其他平台的賬號就當小號用。
這段寂寂無名的時期，他需要忍受！
誰讓他貪心的想要守住自己歌曲的版權呢？
正好下周末，他和許雙成就得回落城，回家。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行李, 學費（這個他不用）在報道前，都得帶上呀。
…
…
就在宋易想著他的前路時, 許雙成已經坐地鐵抵達位於衡山路盡頭的茉莉花酒吧, 在二樓和老板李二狗見麵。
許雙成有著一米八的個子，但他對隻有一米七五、有著男模身材的老板李二狗心裏其實有些畏懼, 有點拘謹的坐在沙發中, 接過吳璿遞來的溫白開, “璿姐, 謝謝。”
吳璿穿著酒吧裏的製服，白襯衣, 黑色的鉛筆褲。越發的身形窈窕，美腿修長。靚麗明淨的女孩。她微笑著點點頭。
這個笑容讓許雙成倍感安心。
李二狗點著煙抽著, 做個手勢，示意許雙成喝茶，說道：“小許，我有個朋友看到小宋的演唱視頻，對他的創作才華很欣賞，想要找他買下‘從頭再來’這首歌。”
許雙成躲避著李二狗的目光，沒吱聲。
老宋連唱片公司都不想簽，就是不想把版權分一半出去，遑論賣歌？
李二狗見許雙成完全沒懂他的暗示, 就把話說得再明白點，“小許, 你幫我參謀下這件事。價錢好說。事成之後，我給你十個點的買歌的介紹費。”
許雙成明確的拒絕道：“老板，宋易不會賣這首歌。我幫不上你什麽忙。”
那天火槍樂隊的經紀人就想買“從頭再來”, 出價是12萬。估計這是業內合適的價格。
他不是不愛錢。但要他為錢幫著外人去“謀劃”老宋，這事他幹不出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出賣朋友去獲利, 他不為也。
茉莉花酒吧的老板又怎麽樣？他反正是要去讀大學的，大不了，老宋再換個酒吧駐唱就是。
看著許雙成梗著脖子，一副不惜決裂的模樣，李二狗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
許雙成被笑的莫名其妙。
李二狗道：“小許，我逗你玩的。你果然是個好的經紀人啊。我朋友是想要找小宋邀首歌。你好好的把關，幫小宋爭取最優的條件，別被帶到溝裏去。”
許雙成頓時鬆口氣，又不解的道：“老板，這…”
李二狗遞給許雙成一張名片：“你一會直接和她聯係。電話打過去，該怎麽聊就怎麽聊。
不過，我個人很希望你們和她達成合作協議。如果小宋願意為她公司的歌手寫首歌的啊，我會送小宋一份厚禮。”
許雙成點點頭。
他能感受到老板李二哥對“朋友”矛盾的心理。既要他們小心這位朋友的談判技巧, 又希望他們最終能合作。
“小璿，你代我送下小許。”
吳璿：“嗯。”
起身, 帶著許雙成下樓, 從酒吧的後門出來。
後門街道上的燈影昏暗，長街幽靜。許雙成剛剛高中畢業，要和人談生意，心裏其實也沒有底，忍不住問道：“璿姐，今天這是…”
吳璿抿嘴一笑，笑容明澈如湖水，“放心吧！老板要套路你的話，剛才就不會說要給小宋一份厚禮。”
許雙成訕訕一笑，連忙轉移話題，“璿姐，什麽厚禮啊？”
吳璿並不介意透露出來，“我看到宋易今天把歌發出來了。下載量很慘淡。他目前還沒簽唱片公司吧？”
許雙成：“嗯。宋易不想給唱片公司分走歌曲的版權。”
吳璿就歎口氣，“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老板手裏有一個資源，可以推薦宋易去參加一檔電視台舉辦的音樂選秀節目。他現在正缺曝光度。”
有才華的人，對自己的作品都是非常自信的。當然不肯平白無故的給唱片公司吃掉一口。
其實唱片公司和歌手之間是一個博弈的關係，按照她的觀點是完全沒必要拒絕。要知道，歌手賺錢的地方，賣專輯、賣歌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隻要有名氣，想要變現還不簡單？商演、演唱會，都可以賺到大把的錢。
許雙成眼睛放光，表態道：“我一定會說服老宋，讓他答應寫歌。”
吳璿就笑起來，“寫歌哪有那麽容易的？不行就把那首‘你笑起來真好看’給賣掉吧。”
這首歌，本來是那天說讓她幫忙唱的。宋易並沒有將這首歌公開發表出來。
可以出售。
她也沒打算一直占著這首歌。
說著，又看似滿漫不經心的問道：“宋易今晚有什麽事嗎？他給我發微信請假。”
許雙成嘿嘿笑道：“璿姐，他指不定和人去過情人節去了呢。”
今天是七夕。七夕也是情人節！
吳璿：“誰啊？”
許雙成突然發現過來，他好像說錯話了，硬著頭皮道：“謝子衿，就是伴奏裏彈鋼琴的女生。”
吳璿點點頭，沉默的轉身走進茉莉花酒吧裏。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許雙成忍不住撓撓頭，輕輕的拍下自己的臉。我這張嘴啊！
…
…
陳舒雲明天返回京城，晚上約幾個好朋友在外灘的一家餐廳裏聚餐。
吃過晚飯後，到附近一家豪華的KTV裏去喝酒、唱歌。套房裏不時的有得到消息趕來的朋友。
陳舒雲家境優越，膚白貌美，腰細腿長。追求者很多。
謝子衿坐在角落裏，旁邊是鄭雪、向雲龍兩口子。鄭雪和陳舒雲也是好朋友。
獨自抿著香檳，穿著經典黑白搭配服飾的謝子衿並不怎麽理會來和她聊天、套近乎的男生，反而顯得心事重重。
一想到，如今是錄完歌，她想要再見到小宋，都不知道在多久以後，這讓她的心情很糟糕。
“子衿，想什麽在呢？”鄭雪和男友卿卿我我，扭頭見好友正在發呆，禁不住笑起來，在謝子衿耳邊笑嘻嘻的問道：“你和小宋發展得怎麽樣啦？”
KTV包廂裏人來人往，謝子衿沒打算說這事，勉強的笑笑，道：“雪雪，你們玩，我有事先走了。”
“誒…”鄭雪沒喊住拎著小包包離開的謝子衿，笑著搖搖頭。她當然明白子衿這是什麽反應。
戀愛了唄。
謝子衿從外灘處的高檔KTV裏出來，被清涼的江風一吹，微醺的酒意消退不少，攔了一輛的士直奔茉莉花酒吧而去。
根據她這些天和宋易、許雙成的閑聊，知道他們生活規律，這會多半應該是在茉莉花酒吧附近候場，等著晚上十點鍾登台表演。
抵達茉莉花酒吧後，謝子衿看到門口有顧客正等候著。場子太火爆。她抬起手腕，看看時間，時間是九點四十分剛過，想了想，給宋易打個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
“小宋，我在茉莉花酒吧門口，人好多啊。進都進不去。你能出來接下我嗎？”
其實以謝子衿的美貌，衡山路上的任何酒吧即便在爆滿時都不會將她拒之門外。因為，酒吧也是要人氣的，而人氣的標誌之一就是美女多。
宋易：“呃…，子衿，我今晚請假了，並不在茉莉花酒吧那邊。”今天中午謝子衿花費三千多請他吃飯，他再客氣的叫她“謝姐”就不像話。
謝子衿：“啊？我還想看你唱歌來著。”
宋易：“你們朋友聚會完了嗎？”
謝子衿：“沒什麽意思，我就先走了。小宋，那我掛了啊！”
…
一個小時後，正在錦繡華庭小區6樓的房子裏寫寫畫畫，勾勒未來計劃的宋易再次接到謝子衿的電話。
宋易無奈的笑笑，被女孩倒追的滋味啊！這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享受到。
說實話，他穿越而來，上天給他準備的硬件條件確實好！將手邊的茶杯拿起來喝一口，再接通電話，“子衿…”
謝子衿聲音帶著點緊張後的急促，道：“小宋，我在你小區門口。你今天沒去酒吧裏唱歌，是不是生病了？我想見見你。”
宋易失笑，這個理由夠拙劣的啊，不過比他年輕時要勇敢得多，他那會都不敢找借口去約暗戀的女生的。溫聲道：“我沒生病。稍等啊，我馬上下來。”
換了身衣服，宋易踩著運動球鞋到小區的門口。遠遠的就看到，深夜裏十一點許，一道嬌小纖細的倩影正在小區外徘徊著，背著個女式的小包包，時不時的看著手機和小區門口。
因現在是八月二十日，鬆江大學城這裏的七所高校都還沒開學，小區門前的道路冷冷清清。
這樣的環境，越發的凸顯出她在深夜裏的單薄身影，孤寂、清冷。叫人會從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對她的憐愛之情。
“小宋…”謝子衿看到小區門口走出來的宋易，嬌俏白嫩的小臉上有些發燙，輕聲、歡快的喊一聲。邁了兩步，仿佛醒悟過來，站在原地沒動。
宋易笑笑，走近她，看著亭亭玉立、明媚秀麗的女孩，晚風吹拂著她的發絲，說道：“子衿，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事。”
“嗯。你沒事就好。我走了啊！”謝子衿偏頭，認真的打量宋易一會兒，揮揮手，向宋易道別。
仿佛這麽晚來這裏，就隻為見他一麵。
宋易心裏輕歎。一個女孩大老遠的跑過來見你一麵，不管她的借口是否拙劣，這他還能說什麽呢？
“子衿，我送你。”
謝子衿嫣然一笑，眸光裏流轉著輕盈的水波，宛若靈貓般的乖巧的道：“好啊！”
見她這幅小貓咪般的明媚可愛，宋易忍不住嘴角揚起來，和她並肩往主幹道走去，道：“子衿，我要是請你去我樓上喝杯茶，你會不會答應？”
謝子衿抿嘴一笑，美眸橫斜，伸手輕輕的打一下宋易的手臂，“想得美！”
宋易也笑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裏，一起走到主幹道上。
見宋易伸手攔的士，謝子衿提議道：“小宋，坐地鐵吧。地鐵慢一些。”
“行。往這邊走。”宋易仿佛沒聽懂她話裏的潛台詞，伸手示意，帶著謝子衿往前麵500米開外的地鐵口走去。
正準備將手插到褲兜裏時，忽而給一隻綿軟滑膩的小手給握著。宋易就偏頭看身旁亭亭玉立的明媚女孩。
謝子衿俏臉紅得如同一個蘋果，扭頭去看道路旁邊的樹林，但沒有放開宋易的手。
宋易知道沒辦法再裝傻，道：“子衿，給我一點時間。”
謝子衿輕“哦”一聲，但還是沒鬆開。
給一個美麗的女孩主動握著手，宋易不至於去翻臉訓她。隻能無奈的笑笑，就這麽著吧！兩人牽著手進了地鐵。
一路上，進地鐵站閘機總得先分開手，但謝子衿很快又牽著他的手。坐在人稀少的地鐵上，閑聊著各自的近況：他發歌後有宣傳的困境，下載量太低；
她有學業上的壓力。她是小提琴專業，最好的前途是進國家交響樂團，一二十年後會成為首席小提琴家，繼而還可以轉指揮家。
她們就業前途，再往下就是直轄市、省這個層麵的各種樂團。
所以，壓力也是很大。
就這麽聊著，時間過的飛快。抵達衡山路地鐵站時都已經是12點多。
深夜裏馬路上空無一人。在地鐵口外的馬路邊，宋易問牽著他手的謝子衿，“子衿，這個點，你們魔音的女生宿舍樓早關門了。你住哪裏？”
謝子衿掩嘴輕笑，明眸流波，“許你在外麵租房子，不許我們租啊？學校裏宿舍限製太多。我和姐妹們在外麵合租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
平常有事回得晚，就去那邊住。我這段時間就是住在那邊的。走吧！我帶你。”
宋易笑笑，道：“那個，子衿，我們倆手心都出汗了，是不是鬆開一會？”
謝子衿回頭看著身後半步的清俊男生，拉著他的手，身體向後仰著，黑色的高腰中裙在夜風裏飄揚，神采飛揚的道：“我不想鬆啊！咯咯。”
一個男生如果肯這樣對她，心裏對她沒感覺才怪呢！
她很開心。
宋易看著如精靈般開心、俏皮的女孩，心情也被她感染得極其美麗。天啟如期而至。他明白她此刻的感受。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可不可以簡簡單單沒有傷害…”
謝子衿她租住的地方是魔音隔壁的一個電梯房小區，隻有4棟樓，占地麵積不算大。
深夜裏的小區門口同樣是空無一人，保安在崗亭裏打著瞌睡。
謝子衿不打算邀請宋易去她住的地方，卻也沒打算這麽快就進去。但兩人剛剛一路做地鐵聊過來，一時間話題都聊完了。
“小宋，我會發動我的朋友、同學去支持你的歌。明天下載量一定會過百。”
宋易搖搖頭，“子衿，謝謝。但是不用。”
在謝子衿來找他前，許雙成給他打了電話，茉莉花酒吧的老板李二狗轉達了一個信息，他的朋友夏至唱片的裴老板找他約歌。
如果他願意給其旗下的歌手寫歌的話，李老板會推薦他去參加一個電視台的音樂選秀節目。
隻要他在這個選秀節目中取得不錯的名次，這將會極大的增加他的曝光度。
這比他下午閉門造車想的兩個方案更有效果。
他接下來應該以這件事為主。
當然，前提是明天去和李老板的朋友見麵，能夠談攏。
那邊要見到他的歌才肯開價。
宋易再主動的道：“子衿，回去早點休息吧。我在這裏等一會，你安全到住處給我發條微信。”
“嗯。”謝子衿鬆開宋易的手，雙手背著身後，輕輕的搖擺著身體，明媚動人。她微微仰著頭看他。然後，輕輕的閉上眼睛。粉潤的嘴唇像果凍般的嬌嫩。
美麗的女孩子啊，她就像一朵嬌豔的玫瑰花一樣，在夜風裏搖曳，叫人沉醉在早秋的夜晚裏。
隻是，長長的睫毛在顫抖，顯示出她此時內心的緊張。還有俏麗緋紅的臉蛋，顯示著她此刻的嬌羞。
宋易啞然失笑。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慢慢地綻放她留給我的情懷…我在暗暗思量該不該將她輕輕地摘？”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慢慢地燃燒她盛開的情懷…我在暗暗猶豫該不該將她輕輕地摘？”
宋易伸手輕捋一下她額前被風吹來的一縷秀發，溫聲道：“去吧，子衿。我在這兒等著。”
“嗯。”謝子衿睜開眼睛，似嗔似喜的看宋易一眼，轉身進了小區。
宋易看著她的倩影消失在小區的建築裏。
他在吳璿身上天啟了四首歌，在心裏稱讚她真是他的繆斯女神。而他在謝子衿身上至此已經天啟了五首歌，其中不乏“梁祝”這樣的傳世經典！
這是不是意味著潛意識裏，他已經心動？
他或許真的應該考慮和她認認真真的戀愛。
前塵往事已成雲煙，回是回不去的。他現在是活在當下這個世界裏。而至於是否會傷害到她，那就認真對待吧！
宋易失笑一聲，好像他的出發點挺功利的啊！用天啟數來判斷。
這時，他的手機啾啾的響一聲。謝子衿的微信消息發來：小宋，我到家了。
接著還有一條消息跟著發過來：我喜歡你。
熱烈、洋溢的情感撲麵而來。宋易笑笑，回了一條消息，按掉手機，雙手插在褲兜裏，揮手攔住一輛的士，打車回住處。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