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對峙
一場鬧劇結束,裕王府自然在京城貴族圈中又是一個笑柄,不過裕王爺已經很淡定了,如今最令他高興的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妹妹並未死。
無視別人好奇探尋的目光,李恕牽著晏舞兒的手就走,問了蛋糕鋪子的位置,直奔而去。
“娘——”周茹敏跌跌撞撞地衝回鋪子,周母正在招呼客人,騰不出手來。
“敏兒,誰欺負你了?”周父最近身體好轉不少,偶爾也來鋪子裏打打下手,一看女兒委屈的樣子,連忙跑過來,一臉緊張地看著女兒。
“爹爹——”她看著這個淳樸憨厚的父親,眼裏的淚花終於止不住滾落出來。
周母也察覺不好,女兒一向開朗,從來都沒有這個樣子過,定是在外麵受了極大的委屈。
“敏兒,到底怎麽了?”夫妻二人關心地詢問道。
周茹敏嘴唇翕動了好幾下,就是開不了口,如果,那件事不是真的,她不是傷了爹娘的心嗎?
“周大娘,敏兒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嗎?”忽然,門口響起一道聲音。
李恕和晏舞兒並肩站在門口,幾乎擋住所有的光亮,周母身子一陣輕顫,恐慌地看著他們。
晏舞兒知道李恕有些激動,連忙進去安慰道:“周大娘別怕,這件事很重要,請你如實告訴我們!”
周母怯怯地看了看他們,她曾去過裕王府幾次,眼前的裕王爺還算和氣,稍微安心了些,請兩人進去坐了。
周茹敏有些呆滯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晏舞兒明白她此時的心情,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李恕明顯有些激動,晏舞兒沒等他開口,就將裴芝裳的話說了出來,最後道:“周大娘,敏兒真是王爺的妹妹?”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卻有八分把握,一直以來,她對這個小姑娘有種莫名的好感,大概就是因為她的身份,親兄妹之間一定存在某種相似之處,所以她才會下意識地覺得她親近。
周母的眼睛有些濕潤,歎了口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隻是我沒有想到,敏兒的身份竟然會如此顯赫,真是折煞老身了!”
周母抬頭看著周茹敏,回憶起來。
原來,周茹敏真的不是他們的女兒,因為一次意外,周母失去了生育能力,成親三年無所出,婆婆要休她,周父是一個憨厚之人,不忍心休妻,便找了個借口帶妻子離開了家鄉。
來了京城討生活,周母遇到了裴芝裳,說能幫他們。
裴芝裳跟周母也算是遠房親戚,二人自然相信她,一日,她果真帶了個孩子,就是才幾個月的周茹敏,小家夥粉嘟嘟的很是可愛,周父周母喜出望外,將孩子當成了親生骨肉來養,一直到現在。
說完,周母撲通一聲在二人麵前跪下,“王爺,我不是故意要拐了敏兒的,實在是她姨娘說這個孩子沒人要,我們才收下的,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晏舞兒連忙將她攙了起來:“周大娘,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怪你?”
周母終於放心,拉了在一旁抽著旱煙一言不發的周父,心中忍不住忐忑。
李恕緊皺許久的眉頭終於鬆動,看向一旁的周茹敏,眼神有些複雜。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輕輕將她攬進懷裏,柔聲道:“對不起,是哥哥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周茹敏喜極而泣,還不敢相信這件事,伏在李恕的懷裏喃喃道:“我不是做夢吧,你真是我哥?嗚嗚!”
兄妹二人相認,一旁的幾人眼裏也含了淚花,晏舞兒擦了擦眼睛道;“好了,一家人總算團圓了,王爺,我們還有事要處理!”
她說的是關於裴芝裳的處置,李恕眼眸一黯,鬆開周茹敏,道:“敏兒,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先跟我們回去,哥哥一定為你討個公道!”
周茹敏笑著點頭,又恢複了之前天真爛漫的樣子,兄妹之間的生疏感完全不再,仿佛他們根本就沒有失散過。
因為感激周父周母的養育之恩,晏舞兒提議將二人一同接進王府,周氏夫妻推辭不掉,加上舍不得養了多年的女兒,於是同意去王府。
晏舞兒將周茹敏安置在離自己最近的落月閣,方便照顧她,周氏夫妻也安置妥當了,才命人將裴芝裳帶上來。
之前在軒王府那一陣風波之後,李恕怎麽可能會放過裴芝裳這個罪魁禍首,不消他吩咐,身邊的隨從就將她押送了回來,雖然此事在上京城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但對於李恕來說,能找回一直以為早已不在人世的親妹妹,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李恕看著站在堂前正當中的裴芝裳,正要發話,晏舞兒忽然眼珠一轉,道:“王爺,裴姨娘好歹是你的庶母,咱們不能太失禮,不如請母親過來一趟如何?”
裴芝裳的神色驀地慘白,吳氏跟她本就是水火不容,要不然,她又怎麽會流落在外這麽多年?
她的小心思李恕自然懂得,他始終是晚輩,若由他出麵,的確不太妥當,比如此刻,裴芝裳站在麵前,高傲地昂著頭,他也不好發作。
於是他笑了:“還是我的王妃貼心,來人,去請老夫人過來!”
吳氏在翠蘭院也得到了消息,正準備出門,就聽丫鬟說王爺有請,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正廳。
李恕夫妻讓出了座位,吳氏一番主母姿態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裴氏,心裏暗爽。
“犯婦裴氏,見了本夫人還不下跪?”她聲音不大,寒涼無比,似一根針刺進裴芝裳的心裏。
二人對著幹這麽長時間,她向她下跪的次數屈指可數,如今卻要以這種方式,她心不甘啊!
早有婆子上前,用力一腳踢在了她小腿處,裴芝裳吃痛,一下撲倒在地上,疼痛難忍,卻咬牙忍受著。
吳氏瞥了眼緊挨晏舞兒身側坐著的周茹敏,眼裏閃過一絲流光,伸手端過丫鬟奉上的茶水,潤了潤喉嚨,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始審問起來。
“裴氏,你當年是如何害死雲姨娘,並造成母女雙雙死亡的假象,後來又如何將茹敏私自送人,不讓她認祖歸宗,居心叵測,快快從實找來!”吳氏所言可謂是一針見血,裴芝裳蒼白著臉,抬眼看了她一眼,終於低下頭去。
幾人凝神聽著她的供述,心有餘悸。
原來,裴芝裳遇見賀杉的時候,便被其英武的形象所折服,礙於自己家世不好,不明不白地委身於他,卻不得吳氏承認,跟雲薔一樣做了外室。
雖然賀杉對自己很是寵愛,但卻對雲薔一直另眼相看,因為雲薔的兒子出生不久就被皇帝封了王。
裴氏氣不過,她好歹也替他生了個女兒,在她看來,雲薔出生風塵,自然是比不過她的,賀杉卻將她捧上了天,就連賀府裏的正室吳氏也沒有她得寵,於是心生嫉恨。
在雲薔懷上周茹敏之後,她終於找到機會了,因為她偶然發現,吳氏竟然偷偷派人在雲薔的飯菜裏下了少量的毒藥,她等著雲薔毒發身亡,一死兩命,但不知為何,雲薔絲毫沒有異狀。
聽到這裏,吳氏坐不住了,一巴掌扇到裴芝裳臉上,怒喝道:“胡說!裴氏,你血口噴人,休想將自己的惡行誣賴到我頭上!”
裴芝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卻並不答話,吳氏目光一縮,心虛地看了眼李恕,見他並無反應,也覺自己有些衝動,便坐回了位置上。
裴芝裳繼續講述著:“我開始著急了,雲薔的肚子一日大過一日,本想等著她們鷸蚌相爭是不可能了,於是也開始著手布置。
我暗中買通了老爺早已備好的產婆,生產那日,雲薔血崩而死,我本來想將孩子也弄死了事,可是她那樣子,粉嘟嘟,白嫩嫩的,跟我的琳兒一模一樣,我下不去手,便讓產婆找了個死嬰充數,將孩子悄悄地藏起來。
“等到風聲過後,我後悔留下了孩子,想找個機會將嬰兒送走,正巧,碰上周家夫妻,他們本來就窮困潦倒,我想,讓孩子跟著他們長大,將來過的日子必定是豬狗不如,而我的孩子卻是大家閨秀,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無比的滿足。
裴氏嘲諷一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終究沒料到,還沒真正進府,老爺便撒手西去,留下我們母女兩個孤苦無依,夫人恨我,派人將我們母女趕得遠遠的,你們想象得出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眾人都沒有說話,但是心裏都明白,之後的裴芝裳大概確實走投無路了,後來,她認識了龍老爺,迫於生活的壓力,二人有了苟且,才能靠龍府的接濟勉強度日。
聽完裴氏的敘述,吳氏眼裏的譏諷一直沒有停過。
“山雞永遠也成不了鳳凰,裴氏,你今日有此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嗬嗬,是啊,我是咎由自取,但是,夫人,你也不是鳳凰!說出當日之事,真是暢快啊,我左右不過一死,你恐怕也好過不了,黃泉路上有你作伴,咱們這對冤家也好熱鬧些不是?”裴芝裳桀桀地怪笑著,刺得吳氏心口突突地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