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仙胎
晨曦突然哭鬧起來:「哥哥,我不要和他們玩了,他們好凶,曦兒好怕,你快讓他們走!」
突如其來的哭鬧讓晨玉顯得有些無措,他剛從煙塵中脫身,並沒有注意到晁笙和月洛的神色,他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有些尷尬地開口道:「這不好吧……他們可都是哥哥的恩人,你不要任性了。」
「不嘛!曦兒不想看到他們,你讓他們走,讓他們走!」晨曦卻是叫嚷得更大聲了,只不過她此時確實顯得有些虛弱,如此這般哭鬧,竟就有些體力不支,彷彿隨時都會向後跌倒一般。
簡蘭見狀,仍舊蹲下身去,耐著性子對她說:「你這樣就不乖了哦,我們給你買了那麼多好吃的,你怎麼能趕我們走呢?」
出乎意料的,晨曦卻是揚起了小手,一巴掌扇在了簡蘭的臉上,只是這樣一來,她自己也是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這一巴掌的力度很小,卻把簡蘭給扇懵了,她獃獃地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可把晨玉嚇壞了,他一邊不住地說著對不起,一邊也擔心恩人們和自己妹妹的矛盾越演越烈,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猶豫著說了一句:「對不起了,是我沒照顧好各位。要不……你們今天就先暫時迴避一下?我明天一定登門謝罪!」
霍函將簡蘭扶了起來,簡蘭獃獃地點了點頭。
這時,晨玉的父親和冷二娘也終於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唯一的區別是,晨玉的父親手中拿著給兄妹二人準備的飯菜,而冷二娘的手裡卻是拎著一根棍子。
兩人見到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方才還乖巧可人的晨曦,此時也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聲嘶力竭地嚷道:「二娘你總算來了,哥哥他不聽你的教誨,執拗地帶人回來住,他、他還把酒拿給他們喝了,那是他藏的酒!」
晨玉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妹妹,你——」
冷二娘當即就罵道:「好啊,你個敗家玩意,現在還敢帶人回來留宿了!你……你還偷家裡的酒給他們喝!反了天了你!」
晨玉的父親有意打個圓場,這一年,他也想了不少,許是心中的愧疚作祟,對於自己這個懂事的兒子,他是愈發地喜歡,心中也早有意要將晨玉和晨曦接回寬敞明亮的屋子居住。只是冷二娘百般阻撓,這才一再地耽擱下來。他放下手中的飯菜,隨手拿起晁笙等人方才喝過的酒,聞了聞,又品了品,反倒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以酒勾酒,你這每一味的基酒都是恰到好處,勾兌的不錯!陳放的時間也剛剛好,不愧是我的兒子!」
不想冷二娘聞言,胸中怒火卻更甚,當下直接揮著棍子朝晨玉打了去。
簡蘭剛要出手阻止冷二娘,卻被晁笙攔了下來。
晁笙搖了搖頭:「我們先走吧。這事我們幫不了他。若是連他的父親都這般怯懦,我們又還能做什麼?」
幾人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走出了晨家大門。
臨走前,晨玉一邊躲著冷二娘的棍子,一邊還在大聲呼喊著:「村子東邊有處打尖的小店,我明天再去找你們賠不是!」
「這個晨玉,也太窩囊了些!氣死我了!」一出來,簡蘭就朝著晨家大門抓狂地大叫了起來,「不對!我為什麼要替他生氣,他妹妹剛才給了我一巴掌,而且他是站在他妹妹那邊的,他還把我們攆出來了!那個小丫頭片子,簡直可惡!不行,氣死我了,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要打回去!」
說著,簡蘭擼起袖子就要再度回去,好在霍函拚命地拉住了她:「你這一會兒說人家可愛,一會兒又說人家可惡,變化也太大了。那就是一小屁孩,你跟她一般見識作甚。」
晁笙沉聲說道:「先別鬧了。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我們先找地方住下,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簡蘭見晁笙面色嚴肅,當下也漸漸冷靜下來,沒再鬧脾氣。
而眾人離去后,那晨玉的父親似乎也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竟然第一次出手阻止了冷二娘的無理取鬧,將她掀翻在地。
深夜中,只傳來冷二娘聲嘶力竭的哭泣:「反了,你們都反了!」
……
在村東頭,晁笙等人找到了晨玉所說的小店。不過說是小店,小店的面積卻是寬敞非常,是一處有著兩層房屋的木製小樓。這裡的住客並不多,僅有一些路經此處的鹽商、酒商會選擇在此暫住,不過村中的不少人平日里閑來無事,也都會來此喝上兩杯。因此與其說這裡是一處打尖兒的小店,倒不如說這裡是一家提供住宿的熱鬧酒肆。
此時夜色漸深,店裡已經沒了客人。晁笙四人隨便要了兩間房,便下了樓,聚在一張酒桌旁,商討晨玉的事情。
簡蘭是個急性子,方一坐下就問道:「晁笙哥,方才你說事情有些棘手,是發現什麼了么?」
晁笙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卻是望向了月洛:「你也察覺到了吧……」
月洛搖頭輕聲說:「我並不清楚晨曦那孩子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只是察覺到了……」
簡蘭和霍函湊過頭來:「察覺到了什麼?」
「晨曦那孩子的身上,有著淡淡的妖氣。」月洛說。
「妖氣!」簡蘭和霍函大驚。
「這妖氣極淡,原本我也無法察覺,如果不是她費盡心機地想要讓晨玉遭遇意外,莫說我還只是一個結丹期的高功,就算再高上兩個境界,也不一定能看出破綻。」
「這麼說……那晨曦其實是一個妖怪咯!」簡蘭大聲驚呼著,「可是她明明那麼可愛,而且身上的氣息,也是活人才有的氣息啊!」
簡蘭的動靜,把店小二給招了過來,四人當下只能謊稱自己餓了,要店小二去準備一些酒和飯菜。
趁著店小二不在,晁笙問了簡蘭一個問題:「簡蘭,如果你只有五歲,霍函做錯了事,你去跟秦九師叔告狀,你會怎麼說?」
霍函聞言,立即炸毛:「憑什麼就是我做錯事了?你給我換一個比方。」
簡蘭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首先,他要是敢做錯事,我根本不會去找師父,我這個做師姐的會先教訓他一頓。其次,就算我去找秦九師父,我也會直接說『師父,他欺負我,你幫我把他殺了』。」
霍函乾笑了兩聲,只覺得脊背有些發涼。
晁笙又說:「可是晨曦在向冷二娘告狀的時候,說的卻是『二娘你總算來了,哥哥他不聽你的教誨,執拗地帶人回來住』。『教誨』『執拗』,這可不是一個五歲的小姑娘應該說出的話,倒像是——」
「倒像是妖物刻意模仿人說出的話。只是由於對人不甚了解,因此學得有些走樣。」月洛也終於有些恍然,把話頭接了下來。
「之前在知道晨玉是至善之魂的時候,我就想去他的家裡看看他的妹妹了。但現在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晁笙皺眉道,「按照晨玉之前所說,他們兄妹的感情應該是極好的,可今晚晨曦卻臨時反咬了晨玉一口……還有,在晨玉遭受了那些意外之後,我注意到晨曦突然變得虛弱了許多……如果我所料不錯,那禍亂茅村的妖物,應該是已經發現了晨曦的秘密。」
「什麼秘密?」三人齊聲問道。
「晨曦是上蒼為晨玉準備的一具仙胎,而這具仙胎,此時已經被妖物搶先一步附身了。」晁笙有些自責,「我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