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似曾相似的場景
雖說參加秋考的都是兩弦境界以上的弟子,這部分弟子的入門時間已然不短,對許多道法咒文都已熟練掌握,但當眾人聽到第一輪的考核內容時,還是都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就連簡蘭也是一臉擔憂地說:「想不到第一輪考的居然是符鶴!符鶴的符咒不僅極難書寫,而且折成紙鶴后,還要能自行飛行一定的距離,並向特定的目標傳遞一定的信息。我平時就喜歡這些小玩意,所以我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你們倆……」說著,簡蘭看了看晁笙和霍函兩人。
霍函聞言,拍了拍厚實的胸脯,咧嘴一笑,那神情彷彿是在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我不會的。
晁笙倒是顯得有些底氣不足,畢竟他和霍函、簡蘭不同,他的道行是在前些天突然從一炁境界暴漲至兩弦境界的,這之前他幾乎從未施展過任何複雜的道術。今天所要考核的「以符化形,千里傳音」之術,是一種用符咒摺疊而成的紙鶴遠距離傳遞消息的法術,他雖然之前從道藏典籍上看到過這個法術的咒文,也曾參悟過這個法術的原理,但今天突然讓他施展此術的話,他也沒有多少把握。
不多時,第一組弟子步入場地。由於這一批弟子入門的時間最早,其中更不乏一些上次秋考沒過關的人,因此他們的道行修為都很是深厚,大部分都已經到達了通靈法師的境界,那個前幾日還當眾指責晁笙是妖物的張守道也在其列。
只見他們從隨身攜帶的布制納袋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左手並指為劍,在右手中指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手臂一陣揮舞,一道極為複雜的血色符籙就出現在了黃色的符紙上。
他們仔細地將符紙折成紙鶴的樣子,然後將紙鶴放在左手掌心,右手捏訣,口中念道:「奉太上道君敕令,以符化形,千里傳音,風聲鶴唳,日月隨行,疾!」話音方落,十隻紙鶴便活靈活現地振翅飛了起來!在各自施術者的頭上盤旋了一圈后,十隻紙鶴齊齊地向著狄炻和秦九飛了過去。在飛至兩人身前時,十隻紙鶴一齊化為火焰,火焰燃燒著,漸漸變成十個閃爍著黃色輝光的「道」字。「道」字懸停了一會兒,而後散為火星,緩緩消失,不留一絲痕迹。
整個過程整齊劃一、流暢自然,就像是一場表演,讓人忍不住想喝上一聲好。
狄炻和秦九似乎也很滿意,點了點頭,示意第二組弟子上場。
第二組弟子雖說也是全數通過,但動作比起第一組來,就顯得凌亂了許多。其中一名弟子的紙鶴顫顫巍巍地飛到秦九的面前,剛露出一個「道」字,就被秦九不耐煩地一掌扇成了飛灰。只是紙鶴畢竟也完成了它的使命,秦九也沒有多說什麼。這名弟子如蒙大赦地退了場,身上卻早已被汗濕。
從第三組開始,無法催使紙鶴的弟子就漸漸多了起來。到了第五組,十個人之中,竟然只有三人成功操縱了紙鶴。
到了第六組,甚至連一個能催使紙鶴的弟子都沒有。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弟子最是好笑,他先是極其熟練而且自信地寫完了符籙,結果卻發現自己並不會摺紙鶴,直急得他滿頭大汗,引得周圍的人陣陣鬨笑。
秦九沒好氣地將第六組轟下了場,作為第七組的弟子,晁笙、霍函、簡蘭步入了場內——他們三人前後進入茅山派修行的時間相差不超過半年,而且現在的茅山派每年招收的弟子本也少得可憐,因此他們三個被分在了同一組倒也並不奇怪。
其實到了第七組,大都也就剩些年紀很小的弟子了,因此並不被看好。甚至當晁笙上場的時候,晁笙還依稀聽到了起鬨的噓聲。
十個人在場內站好,其他七個人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唯獨晁笙、霍函、簡蘭三人鎮定自若。
簡蘭率先取出符紙,熟練地畫了起來,只是她沒有用自己的鮮血書寫,而是用一支小巧的毛筆沾了點硃砂,在符紙上靈動地勾勒著。想來也是,一個女孩子家,自然是不喜歡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面。
見狀,晁笙和霍函也取出符紙寫了起來。晁笙注意到,不論是簡蘭還是霍函,他們書寫符籙的順序似乎都和常規的紙鶴符籙略有不同。當然,他可不認為那是簡蘭和霍函寫錯了。不知為何,內心深處,他相信簡蘭和霍函一定能夠通過秋考。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個人同時完成了符籙的繪製,開始摺疊紙鶴。而其餘七人見狀,索性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朝著三人注視而來。
簡蘭在摺疊紙鶴的時候,將紙鶴湊到唇邊,小聲地說了什麼。霍函則是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小布袋,然後神秘兮兮地用手捂著不讓人看,又倒了些東西在符紙上,這才開始摺疊紙鶴。
至於晁笙,則是先將紙鶴完全折好了,然後才將紙鶴托舉至額頭前——他閉上了雙眼,似在努力地冥想著什麼。
「奉太上道君敕令,以符化形,千里傳音,風聲鶴唳,日月隨行,疾!」三人齊聲念道,同時放飛了手中的紙鶴。
三隻紙鶴劃出三條優美的弧線,最終停在了狄炻和秦九的面前。
簡蘭操縱著自己的紙鶴化為一抹火焰,然而火焰並沒有變成眾人意料之中的「道」字,而是化成了簡蘭的樣子!
火焰簡蘭俏皮可愛地叉著腰,得意地笑道:「哈哈,師父,怎麼樣,我厲害吧!」這聲音足有簡蘭平時音量的十倍有餘,轟隆隆地迴響在三道堂之內,聽起來頗具聲勢。
在場的一眾弟子略微愣了一愣,隨即紛紛鼓掌叫起好來。
「胡鬧!」不料秦九卻是怒喝一聲,道,「祖輩先人的符籙豈是你能隨意篡改的!你可知這樣做有多危險!我們修道之人,時常會遇到一些兇險至極的境況,要是人人都如你這般以符鶴傳訊,只怕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秦九這樣一吼,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簡蘭更是俏臉微紅,有些無措地立在原地。
就在大家以為秦九還要進一步發作之時,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卻發生了——只見原本還怒容滿面的秦九突然又換上了一副笑臉,笑著說:「剛才那些話都是我師父以前對我說的。不過我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要知道,當年我弄出來的聲響可比你這還要大上十倍呢!」
全場聞言,又是一愣。
簡蘭吐了吐舌頭,俏皮地道:「那我下次就比師父的還要響十倍!」
秦九憐愛地笑了笑,晁笙這才發現他這位平日里嚴厲至極的師叔笑起來,竟也是那般動人。尤其是那眉間的一點硃砂痣,更是讓秦九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狄炻也會心地笑了笑,又道:「霍函,將你的符鶴打開吧。」
霍函撓了撓後腦勺,有些扭捏地應了一聲,隨即他的符鶴散開,一捧螢火蟲從中飛了出來。
嘩!
全場嘩然。其中簡蘭更是看得痴了。
倒是秦九撇了撇嘴,有些壞笑地道:「想不到你五大三粗的,竟也還有這般情趣。」
全場鬨笑。
霍函臉紅了紅,急忙解釋道:「不是師父想的那樣,這螢火蟲和符鶴原本就是弟子準備要拿來送給簡蘭的!」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全場起鬨的聲音就變得更大了,就連晁笙都跟著笑了。
簡蘭低下頭去,臉像是熟透了的蘋果,紅彤彤的,格外可愛。
狄炻撫掌大笑道:「不錯,這倒是很像我!」
秦九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可連他萬分之一都不如。當年我拆開你的符鶴,裡面可全都是些臭蟲!」
「呃……」狄炻乾笑道,「你當時不是在修習馭獸的仙法么?我想著你既然都學了控制野獸,順便學學操縱蟲子什麼的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本來就能控制蟲子,只是蟲子太噁心了,不願意而已!」秦九厭惡地說。
狄炻:「可是蝴蝶也是蟲子。」
秦九:「閉嘴。」
狄炻:「剛才這些螢火蟲也是蟲子。」
秦九:「晁笙,打開你的符鶴。」
晁笙感到有些好笑,卻又不敢真的笑出來,當下只得應了一聲,催動了符鶴。
符鶴無聲地突然躥起一團巨大的火焰,隨即狄炻和秦九猛地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那些火焰既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飛出螢火蟲,而是幻化成了一段畫面。而畫面顯示的場景不是別處,正是方才眾人參加秋考的情景。
「心影術!」秦九望著眼前的情景,不可置信地說道。
「看來今天這場符鶴的考核還真沒白考。一切都和當年的情形這般相似!」狄炻也不由感慨,「那時你將聲音置入符鶴,原本想得到師父的肯定,結果卻被罰面壁。我將蟲子包入符鶴,你拆開后,足足追殺了我半個主峰。那時,師姐無需符咒,只需吹一口氣,即便是一張宣紙,也能化成鳥兒飛起來。最厲害的還要數師兄,能夠將身邊發生的事叫千里之外的人看到……」
秦九點了點頭道:「是啊,果然最有潛質的,還是笙兒……」
聽著這話,先前已經通過第一輪考核的張守道暗自握緊了拳頭。
晁笙被秦九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當下行了一個弟子禮,說道:「師叔言重了。弟子只是在過去的兩年中靈力始終無法精進,於是閑來無事就翻閱了許多道藏典籍,其中就有許多是關於符文籙法的,弟子發覺其中還有許多可以靈活改動的地方。後來也不知為何,一覺醒來竟就突然進入了兩弦的境界,是以弟子剛才斗膽一試,將靈力灌注雙目,記錄下眼前的情況后,又以念力將其置入符籙。只是弟子愚鈍,這方法所持續的時間還很短。」
秦九點了點頭:「不錯。你們先下去吧。等第八組考完,第二輪的秋考立刻開始。」
「是。」
晁笙等人退下場來,簡蘭在一旁小聲道:「真羨慕你,秦九師父從來不夸人的。」
晁笙笑了笑,卻在這時,從旁傳來一些議論的聲音。
「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妖法!」
「就是!這種旁門左道的東西,不是妖法是什麼!」
聽著這些話,晁笙的神色再次暗了下去。
不料這時霍函一把將晁笙的肩膀摟了過來,並安慰道:「別理他們!」
這一次,晁笙坦然接受了霍函的好意。
由於後進弟子中少有能夠達到兩弦法師境界的,因此接下來上場的第八組一共只有三人。沒有任何意外,第八組的三名弟子盡數被淘汰。
秦九再次起身,朗聲道:「第二輪秋考的方式很簡單,你們自行組隊,然後一對一鬥法。找到對手了,即刻就可以開戰。別跟我說不公平,強的人可以去找弱的人斗,弱的人也可以不接受。只是我話說在前面,找不到願意和你鬥法的人,或者是在鬥法中敗下陣來的,全都給我淘汰!現在,觀戰的弟子都給我散開些,第二輪秋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