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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秋考

  天上月兒缺了又圓,天氣轉涼,林中的小獸漸漸變得活絡了起來,似乎在為越冬進行著最後的食物儲備。

  自從眾師兄弟懷疑晁笙是妖物以來,已經過去了五日。晁笙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既沒有去九霄萬福宮主持世俗雜務,也沒有再去三道堂聆聽講道,他甚至沒有吃飯,任憑飢餓刺激他的神經、保持他的清醒。他需要仔仔細細地想清楚,如果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那麼他的修道之途也就將止步於此。

  其間簡蘭和霍函都曾經來過,但終究也只能嘆了口氣,轉身離去。或許他們怕的並不是晁笙,而是那種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晁笙的尷尬。

  這一切看在燈靈白巫裳的眼裡,急在她的心裡。

  終於,似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巫裳在燈焰中翻了翻白眼,語氣有些敗壞地道:「小傢伙,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都有好些天了,這樣下去,也不怕誤了修行!」

  見晁笙不語,巫裳也不敢把晁笙逼得太急,當下又調整了自己的語氣,柔聲問道:「小傢伙,自打你五日前回來,就再也沒出去過,話也不說。是不是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了?你跟姐姐說,姐姐給你做主,你放心,有姐姐在,就是那狄炻和秦九也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巫裳說著,還有些憤恨地蹙了蹙眉,彷彿在為晁笙打抱不平一般。

  或許是因為幾天沒有進食的原因,晁笙的身影在燈焰的照映下,顯得更加的瘦削和孤單。

  晁笙抬起頭來,眼睛有些紅腫,他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地說:「不關他們的事……」

  巫裳終於聽到了晁笙的聲音,心神卻不由得一震。

  在長達千年的漫長等待中,巫裳早就已經習慣了孤獨。但習慣孤獨,並不意味著就趕走了孤獨。

  而從眼前這個孩子的聲音中,她聽出了孤獨——這種被人拋棄、被人遺忘的感覺,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沒有說話,靜靜等著晁笙繼續說下去。

  又過了半晌,晁笙方才問了一個問題,聲音比剛才還要嘶啞:「你說……是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該死?」

  「為什麼這麼問?」

  「那日簡蘭為了煉製靈骨,前去獵殺異獸,不想卻遭遇了魅。後來霍函中了魅毒,為了救人,我也前去將魅捉了回來。可歸根到底,它也不過只是想要活著而已。這些天我想了許多,你說,只要是妖物就應該殺么?所有的妖物都應該剷除么?只有這樣,才是替天行道么?」

  「話當然不能這麼說,你這個小傢伙,不是讀遍了道藏經典么,怎的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巫裳想了想,說,「『妖』這個字的含義有很多。如果一個人,外表光鮮亮麗,但卻心懷不軌,其心有妖,那麼他便該死。而如果一隻妖,形貌醜陋猙獰,但卻一心向善,那麼它就不該死。一個生靈生下來的時候是不是妖,那是上蒼給的,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但心,卻是每一個生靈都能夠選擇的。因此,唯有那些心裡有妖的,才是真正的妖,心裡有鬼的,才是真正的鬼。」

  「心裡有妖的才是真正的妖……」晁笙喃喃著。

  「好啦,小傢伙,你都在這裡待了五天了,也不怕身上長出臭蟲來。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么?」

  「什麼日子?」晁笙不解。

  「中秋!」巫裳笑吟吟地說。

  「哦。」晁笙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

  「哦!你居然說『哦』!」巫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今年的中秋可是正逢兩年一度的秋考!雖說你已經達到了兩弦的境界,但按照茅山的規矩,你也得過了秋考才能帶姐姐我下山歷練。小傢伙,你之前可是答應了姐姐的,可不許耍賴啊!」

  「下山?」晁笙聞言,猛地抬起頭來,說,「是了!只要能通過秋考,我就能回家問問我娘,我爹究竟是誰了!」

  晁笙猛地從床上跳將下來,隨即打開石門掠了出去。

  巫裳見狀,急道:「你去哪啊小傢伙!」

  晁笙頭也不回地答道:「洗澡、吃飯、秋考……」

  「可時間還早啊!秋考要傍晚戌時才開始,現在才午時啊!」巫裳叫道,只是此時的門外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雖然就連晁笙自己也沒搞明白,為什麼自己之前受傷睡了七天,醒來以後就莫名其妙地到達兩弦法師的境界了,但法師就是法師,他再也不用穿那身黃冠弟子必須穿戴的醜陋道袍了。這天傍晚,晁笙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來到了三道堂。他注意到,此時的三道堂已經將原本滿地的蒲團移至了別處,只在中間空出了一大片場地——想來那便是秋考的場地了。

  簡蘭和霍函兩人原本都在場地的外圍交談著什麼,看到晁笙來了以後,兩人明顯都舒了一口氣,沖著晁笙笑了笑。

  一股暖流從心間流過,晁笙覺得很安慰。而且他現在看著霍函,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厭煩了。或許是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兩人都變得成熟了一些罷。

  不過周圍的其他人就沒有簡蘭和霍函這般友好的表現了。自晁笙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周圍的人就紛紛像是躲瘟神一樣地避了開來,晁笙的周圍也因此空了一塊出來,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塊縮小的秋考場地一樣。

  周遭類似「妖怪」「怪物」「半妖」的言語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晁笙的臉紅了紅,暗自攥緊了拳頭。

  不多時,身著青衫和紅色戰甲的狄炻和秦九走了進來。

  狄炻在看到晁笙孤伶伶地站在那裡時,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憐惜,他走過去拍了拍晁笙的肩膀,對晁笙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看著師父的笑容,晁笙感覺心情平復了許多。

  而秦九就更為簡單粗暴了,只見她撇了全場一眼,隨即怒喝道:「凡是離晁笙兩丈開外的,全部取消秋考資格!」

  她一聲令下,整個場面頓時就亂了起來——外圍那些離晁笙遠的人開始用力地往裡擠,生怕自己的距離超出了兩丈,而內圈本就離晁笙比較近的人卻只能瞪大了驚恐的雙眼,被外圍的人無情地推向晁笙。

  晁笙看著這滑稽的場面,突然有些想笑。他向秦九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後者卻似乎並不在意。

  倒是簡蘭和霍函穿過擁擠的人群,無所畏懼地站到了晁笙的身側。這讓晁笙心下又是一暖。

  簡蘭踮起腳尖,在晁笙耳畔輕柔地說道:「放心吧,晁笙哥,秋考很容易的,只要不是排在最後,一般都能合格的。」

  晁笙注意到簡蘭沒有稱呼自己為小師弟,而是改口叫了自己晁笙哥。只這一句,就勝過了所有的安慰。

  狄炻和秦九走到石椅前坐了下來,狄炻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今天是兩年一度秋考的日子,依我茅山先訓,凡是道行境界達到兩弦以上的弟子均能參加秋考,而通過秋考的弟子,即可帶上各自的荒魂燈下山歷練。至於平日里共用一間練功房的弟子,則須帶上荒魂燈,一同下山歷練。鑒於今年弟子較多,我會加大考核的難度。本次秋考共分兩輪,第一輪不合格者,直接淘汰。現在秋考開始,弟子以入門先後為序,十人一組,依次步入場中。第一輪,以符化形,千里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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