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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救與不救

  這日將道觀關閉后,晁笙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練功房。正要運功療傷,練功房的門卻被簡蘭推開了。

  簡蘭身上穿著和晁笙一樣的黃色道袍,眼睛有些濕潤,顯然剛剛哭過。這些年來,雖然簡蘭從未在三道堂聽道的時候穿過道袍,但在道觀當道童的時候卻是一天也沒有馬虎過。而且不知為何,同樣的道袍穿在她的身上卻比穿在其他師兄弟的身上好看太多了。

  「有事么?」晁笙揉了揉太陽穴,淡淡地道。

  「那個,小師弟。我有話想跟你說。」簡蘭有些猶豫。

  「跟我?」晁笙有些不明所以,「跟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知道,我在來茅山之前就已經被秦姨收養了,當時她還不是我的師父。她帶我來到茅山後,一直遲遲不肯教我道法,直到在你入門的前半年,方才准我修鍊。最初那半年,所有的人都說我是修道奇才,是下一任茅山派的接任者,這也讓我暗自歡喜了好一陣子。可是後來你也來到了這裡,我才開始覺得事實也許並不像我所期望的那樣。所以我這兩年來日夜不停地修鍊,為的就是不被你超過……」

  「那你現在大可放心了。」晁笙眉頭微皺地道。

  「不不不!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簡蘭擺了擺手,連忙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了什麼狀況才導致你這兩年來的修為沒有寸進。可我知道,即使你的道行沒有精進,但你對道法的參悟卻一直是我所不及的。你看,我已停滯在開光境界許久了,所以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好讓我儘早突破到兩弦法師的境界?今天看著兩位掌門先後受傷,我心裡很難受,但卻什麼也做不了。所以我想,只有我們儘快成長變強起來,才能夠早日替兩位掌門多分擔些擔子。你能……幫我嗎?」

  「為何不直接去問秦九師叔?」

  「問了,可是師父她怕我道行精進太快,進而惹下禍端,所以故意要我自行參透……」簡蘭小聲嘟噥道。

  晁笙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師姐還瞧得起我這個修道的庸才,我便說上一說吧,只是如果出了問題,可怨不得我。」

  見簡蘭鄭重地點了點頭,晁笙這才又道:「開光期的修鍊者若將法力灌注雙目,即可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如鬼怪、法力的流動以及他人身上法力的強弱等等,同樣,開光后的雙目也同樣能夠看到自身經脈的情況。兩弦境界的兩弦,說的便是人身的任督二脈。任脈起於會陰而止於唇下,督脈起於會陰而止於上唇。在運行周天之時,神炁盈溢,如同月亮上弦、下弦之狀,是為兩弦。師姐之所以無法成功進入兩弦境界,想必是因為任督二脈未通,法力不能自行運轉周天之故。不妨用開光靈目審視自身經脈,找到淤塞栓阻之處,再小心用法力沖關即可。不過修鍊時要注意用舌頭頂住上顎,同時收肛,以免造成法力外泄。」

  簡蘭若有所思地轉了轉水靈靈的大眼睛,隨即驚喜地叫道:「小師弟,我太喜歡你了!」說完,還輕輕地在晁笙的臉上嘬了一口。

  而隨著簡蘭的這一舉動,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僵在了原地。

  似是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半晌之後,簡蘭略微有些臉紅地轉身走了。在她轉身的瞬間,她那粗粗的麻繩辮不經意掃到了晁笙的面頰。

  晁笙覺得臉上有些生疼,但鼻翼之間,似乎有股淡淡的香味。

  第二日一早,當晁笙迷迷糊糊地來到九霄萬福宮的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茅山上下——據說簡蘭一夜之間便衝破了開光,進入兩弦境界了!

  聽到這個消息后,晁笙心裡半是替簡蘭開心,半是替自己感到困惑:看來自己的修鍊方法並沒有錯,可為何自己的道行就是停留在一炁境界,徘徊不前了呢?

  對於簡蘭昨天所說的那些話,晁笙的心裡也頗有感觸。他自己又何嘗不想儘快強大起來,儘早替師父分憂呢?

  沒等他進一步思索,一個更加令人吃驚的消息又傳到了他的耳中。

  「聽說簡蘭師妹在宣布了她已是兩弦法師境界后就徑直下山了,說是要尋找異獸煉製靈骨。」

  「嘖嘖,好羨慕簡蘭師妹啊。靈骨可是要兩弦境界以上才能煉製的……」

  晁笙聞言大驚,也不等兩位黃冠師兄說完,當下便大喝一聲:「不好!簡蘭師姐剛進入兩弦境界不久,根基還不夠穩固,這樣下去若是碰到兇猛的惡獸,很有可能會被打落一個境界,那她以後再想精進就難了。各位師兄,大家分頭去找吧,務必將師姐給帶回來!」

  說完,晁笙第一個衝出了九霄萬福宮,向山下趕去。霍函略一沉吟,臉色也是急變,連忙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其餘人等雖是一頭露水,但任誰看到晁笙的表情,也都知道大事不妙了。當下一眾人等紛紛四散開來,向著山下尋去。

  也不知簡蘭這小姑娘是何等驚人的體力,眾人一路尋來,等找到她的時候,竟已是傍晚酉時。

  此時他們已經偏移了茅山主峰數里之遠,殘陽有氣無力地懸在天邊,彷彿隨時都會沉沒不見。

  而簡蘭正香汗淋漓地催持著一面八卦鏡,湛湛的黃芒從八卦鏡中噴洒而出,將她面前一個人身、黑首的怪物定得分毫都不能動彈。

  「竟然是魅!」在看清眼前的怪物后,眾人不由驚呼了一聲。

  晁笙站在離簡蘭最近的地方,開口勸阻道:「眼前這隻魅至少有著不下百年的道行,你現在對付它還是太勉強了些,不如撤去法力,讓我們一起將它制服如何?」

  眾人一臉的擔憂,紛紛點頭稱是。

  不料簡蘭卻搖了搖頭,咬著牙叫道:「誰都不許插手!若是我連這一隻魅都收服不了,又何談早日替兩位掌門分憂?我身為茅山的弟子,絕不後退!」

  說完,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一般,簡蘭一手托著八卦鏡,一手掐了一個劍訣,口中開始念念有詞起來。不多時,一道淡黃色的劍氣虛影在她身側緩緩成形。

  「疾!」簡蘭嬌喝一聲,身側的劍氣一顫,隨即向著不遠處的魅呼嘯而去。

  那魅被刺中,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鮮血從腹部拋灑而出,似乎受到了重創。

  而劇烈的痛苦也激起了魅的凶性,只見它猛地尖嘶一聲,簡蘭手中的八卦鏡便被它震得碎了開去!

  失去八卦鏡鎮伏的魅帶著渾身的鮮血,向著簡蘭猛衝而來。簡蘭見狀,連忙丟出一連串的定身符咒,但由於她之前耗損了太多法力,剩下的法力還不足以壓制發了狂的魅,因此那些符咒方一落在魅的身上,便紛紛無火自燃起來,完全沒有起到半分的拖延作用。

  這下簡蘭終於有些花容失色了,一旁的黃冠弟子也驚呼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擋在了簡蘭的身前。

  晁笙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做,彷彿身體是自己擋在簡蘭身前的,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現在的他,也唯有運起周身法力,打算死馬當活馬醫了。

  想到這裡,晁笙心中還抽空苦笑了一聲。

  不料就在那魅即將衝到晁笙身前的時候,又有一道身影擋在了晁笙的面前。

  晁笙定睛看去,發現擋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那個和自己一向不和的霍函大少爺!

  電光火石之間,霍函竟僅憑一己之力,便將那魅擋在了身前!

  直到此刻晁笙才發現,原來霍函早在簡蘭之前就已進入了兩弦法師的境界。

  只是發狂的魅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那魅見自己無法突進分毫,當下便張開黑漆漆的大口,直接在霍函的肩上撕咬了一口。

  霍函吃痛,只得使出渾身力氣在魅的腹部打了一拳。這一拳的力道剛猛異常,直將魅打到了十丈開外的地方方才停住。只是與此同時,那魅也扯走了他肩膀上的一大塊血肉!

  這時周圍的眾人也總算反應了過來,當下紛紛圍在霍函、簡蘭、晁笙三人的身邊。

  那魅慘叫著從地上爬起來,惡毒地看了一眼圍上來的眾人,隨即迅速轉身,向著遠處逃去。

  殘陽緩緩消失在山頭,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霍函見魅終於走了,臉上浮現出一層黑色的死氣,跌坐在晁笙的懷裡。

  簡蘭望著霍函,先是呆了呆,隨即大聲哭了起來:「他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的血?」

  眾人朝著霍函的肩膀望去,看到紫黑色的血還在不停地噴湧出來。

  「我們還是快些把他送去兩位掌門那裡吧,這明顯是中毒的癥狀,遲了可就要來不及了!」旁邊有人建議道。

  可晁笙懷裡抱著遠比他要高大許多的霍函,卻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他為什麼要救我?

  這是晁笙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我要不要救他?

  這是晁笙問自己的第二個問題。

  凡是被魅咬傷的人,唯有及時服下用魅煉製而成的解藥,否則很難有所轉機——我,要不要救他?

  晁笙的腦中回想起霍函曾經在元亨鎮欺負他的種種經歷,他想起霍函在侮辱他和他父母時的那副嘴臉,他想起他從小橋上跌落時的那種不甘和怨恨……

  而記憶中那張令人生厭的臉,卻漸漸和眼前這張滿是血污的面龐重合起來。

  感到自己的生命漸漸流逝,霍函沖著晁笙微弱地笑了笑:「我說你這叫晁笙的臭小子,你可別指望我會叫你師兄,也別指望我會為當年的那件事感到愧疚。方才我是為了救簡蘭師姐才衝過來的,你可不要誤會……」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卻抵不住腦海中席捲而來的黑暗,陷入了昏迷。

  晁笙將霍函交給身側的眾人,站起身來,簡短地吩咐道:「替他止血,送他回兩位掌門那裡。被魅咬傷的人只有用魅煉製成的解藥才能有救,現在那魅重傷在身,機不可失……」

  說完,也不管眾人所想,晁笙便一個縱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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