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派
清早，茅山派的黃冠弟子們如同往常一般梳洗完畢，正要開啟九霄萬福宮，迎接信眾，卻在這時，前去開啟宮門的弟子突然口噴鮮血、倒飛而回！
不遠處剛剛拿起掃帚、正要清掃院落的晁笙見狀吃了一驚，本能地騰空而起，想要接住這名受傷的弟子。不料從這名弟子身上傳來的力道奇大，晁笙當即也是被震得吐出一口血來，好在晁笙終究還是接住了這名弟子，不至於讓其受到更加嚴重的創傷。
一陣刺耳的尖笑聲響起，隨即八個服裝怪異的老頭老太魚貫而入。
「沒想到茅山派竟已墮落如斯，昔日傳說中的第一大派，如今道觀內卻只剩下些黃冠小兒，當真是我道教之恥。而今我們八仙雲遊路過此地，就要順手除掉你們這個小派，以告神靈。」為首的一個拄著拐棍的老頭得意地叫嚷道。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來我茅山鬧事？」
一個儒雅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原本還有些驚恐的黃冠弟子們瞬間平靜了下來，他們回頭望去，一襲青衫的狄炻和一身紅色布甲的秦九，正從容地走下台階。
拄著拐棍的老頭揚了揚下巴：「終於來了兩個能主事的人了。我們是八仙教，就連那赫赫有名的五仙教也比我們少了三仙，所以你們還是乖乖認命的好。要麼就此散了你們茅山派，要麼，就等著我們血洗整個山頭。」
「八仙教？哪八仙？」狄炻不解。
「我是鐵拐李，八仙之首。」拄著拐棍的老頭一一介紹道，「旁邊拿著劍的，是呂洞賓。提著籃子的是藍采和，腰間別著簫的是韓湘子，拿著荷花的是何仙姑，搖著葵扇的是漢鍾離，手持玉笏板的是曹國舅，抱著魚鼓的是張果老。」隨著他的介紹，眾人發現越往後的人年紀越大，號稱是鐵拐李的老頭就已經像是九十多歲的老人了，臉上皺紋橫生、皮膚上滿是老人斑，而到了張果老的時候，那張臉幾乎就已經沒法兒看了——那活脫脫就是一張已經開始腐朽的老樹皮。
眾人聽完鐵拐李的介紹，均是一呆。
秦九冷笑一聲，道：「就閣下這幅尊容和品性，還是不要侮辱八位仙君了吧。」
「你這小尼姑，找死呢！」鐵拐李大怒。
「別啊大哥，」一旁被稱作漢鍾離的老頭顫顫巍巍地勸道，「我看這小尼姑模樣甚是俊美，不如留她一命，也好讓兄弟幾個樂呵樂呵。」
「你！」秦九聞言大怒，當下飛身而起，一掌向著漢鍾離拍去。
漢鍾離隨手將葵扇一扇，秦九便狂噴鮮血，倒飛而回！
「秦姨！」簡蘭見秦九受傷，忍不住就要衝上前去，幸好霍函眼疾手快，強行拉住了她。
「如果連師父都不是對手的話，你去也只能是白送性命。」霍函低聲勸道。
「不自……量力……」張果老不屑地嘲笑道，只是他每說一句話都顯得特別吃力，彷彿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一樣，「就連最弱……的我，都已是……玄牝期的高功，大哥……更是……後天期的鍊師。你們兩個……結丹期的高功，還想……掀起什麼浪……來……」
「縱使茅山派已無昔日輝煌，但也容不得你們在此放肆！」狄炻接住受傷的秦九，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哦？真的嗎？」鐵拐李戲謔地笑了笑，然後將拐棍朝地上猛地一擊，遠處的狄炻便應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師父！」晁笙掙扎著想要起來，奈何體內氣血翻湧，只能看著狄炻和秦九雙雙倒在地上。
霍函雙目盡赤，緊握的拳頭緩緩滲出血來。
老太太何仙姑撇著一張皺巴巴的小嘴，刺耳地笑道：「小派就是小派，像你們這樣不入流的小派，遲早是要斷了香火的，倒不如把這塊風水寶地讓給我們八仙教，也算是你們積了陰德了。你看看你們，明明沒有實力，卻占著這麼大一塊地盤，也不嫌害臊么？咯咯。」
「眾弟子聽令，」狄炻勉強撐起身體，虛弱地說，「快躲到我們身後，這裡有開派祖師留下的結界，可保你們無事的。」
黃冠弟子們這才如夢方醒，紛紛躲到了狄炻和秦九的身後。
鐵拐李見狀大怒：「又想耍什麼花招！」
說著，他騰空而起，舉起手中的拐棍，向著茅山眾人砸來。
然而，一道湛黃的結界突然浮現在眾人的前面，鐵拐李打在結界之上，頓時就被掀翻了出去。半空中傳來骨頭碎裂的脆響，也不知那鐵拐李究竟碎了多少根骨頭。
其餘「七仙」大駭，連忙接住鐵拐李，鐵拐李噴出一口血，喘息著嘆道：「怪不得茅山時至今日仍能屹立不倒，原來是有開派祖師留下的結界庇佑！厲害，厲害！今日是我們輸了，我們走！」
何仙姑嚷嚷道：「可是大哥，這九霄萬福宮我們不要了么？」
「你倒是把這結界破給我看看？」鐵拐李沒好氣地道。
何仙姑悻悻地不敢再言。
「我們走！」
七個老頭老太顫顫巍巍地扶著鐵拐李離開了九霄萬福宮，他們的背影看著雖然有些凄涼，但此時的茅山眾人卻對他們提不起半點的憐憫之心。
霍函走到晁笙的面前，伸出手，但晁笙沒有接受。
晁笙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這就是弱小的人面對強大的人的無奈，你，應該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屈辱吧？」
霍函身體一顫，一時無言。
整個茅山也彷彿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沉悶之中。
由於這一戰對茅山眾弟子的信心打擊太大，再加上由於打鬥，地面和台階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毀，當下眾人也就沒有心情再迎接今日的信眾，索性關了宮門，讓受傷的弟子回去養傷，沒有受傷的弟子則留下來清理現場。
這一夜，在茅山西南方向五百里的一片樹林里，八個已經陷入重度昏迷的身影正歪扭七八地躺在一口巨大的棺材里。棺材是經由周圍樹木的樹枝不斷伸展、纏繞所成，足有三丈之長、一丈之高。
月光下，萬籟寂靜，所有的飛鳥走獸都屏住了呼吸，彷彿有什麼極為強大的東西出現在了附近，使得它們除了敬畏，就只能折服。
「哪有什麼開派祖師留下的結界禁制，那不過是狄炻師兄隨意設下的結界而已。不過老人家最怕的就是棺材了，相信等你們醒來，應該會很驚喜。八仙教？哼，小派就是小派，像你們這樣不入流的小派，遲早是要斷了香火的，九霄萬福宮就算真的給了你們，你們有命接著么？」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脫去身上的黑色夜行服，露出一身鮮艷的紅色布甲，「要不是怕你們年紀大了，廢了你們的道行可能會直接送你們上西天，不然我可不會只是抹去你們在茅山的記憶那麼簡單。」
說著，彷彿仍然不夠解氣一般，女子隨手掐了一個法決，隨即無數的臭蟲、蜘蛛、蜈蚣開始向著棺材涌去，直到淹沒了棺材中的八個身影，女子方才滿意地轉身離去。
遠處，傳來她憤恨的聲音：「小尼姑？你們才是尼姑呢，你們全部都是尼姑！且不說你們道佛不分，錯把我說成是尼姑，就算你們稱呼我為道姑，也同樣是今天的這個下場！對女道長要尊稱坤道，懂么？真不知道你們是如何修鍊到鍊師和高功的，什麼都不懂！再說了，你們傷了狄炻師兄，我就更不能輕饒你們了，除了我，誰都不能讓他受傷！」
語畢，林子再度恢復了寂靜。正當生靈們以為她已經遠去、想要多喘口氣的時候，她又突然補充了一句：
「哪怕他是假裝受傷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