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活字印刷
張紘一臉震驚地看著張忘,根本無法相信他說的話。
世間竟有這樣的印刷技術?
根據張忘以前的表現,此事應該是真的。因為他臉皮雖厚,卻很少說大話。他曾經亮在世人眼前的本事,沒有一樣不是驚世駭俗。
可是,一日間能印刷數十甚至上百本書籍,這技術也太過逆天了。
這樣的技術,比肥皂和蠟燭的技術價值更高,更能造福社會。
張忘含笑而立,靜靜等著張紘表態。
印刷術的發展,在歷史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秦漢時期,文化的傳播主要靠手抄的書籍。手抄費時、費事,又容易抄錯、抄漏,既阻礙了文化的發展,又給文化的傳播帶來不應有的損失。
兩漢時候的印章,開創了印刷技術的先河,但是印章上只能印幾個字。
公元四世紀時,出現了拓碑,比印章印的字數更多,算得上是雕版印刷術的雛形,但是費時費力,成本極高。
印章和拓碑結合,進一步發展,便是唐朝時盛行的雕版印刷術。
而活字印刷術,一直到了北宋,才被畢晟發明出來。
張忘建造藏書閣,需要海量的藏書,不可避免地要利用到活字印刷術。既然這門技術無論如何都要拿出來,那麼交給一個日後有大用的人最好不過。
張紘就是這樣的人,他是江東二張之一,和張昭齊名,文采斐然不說,治政能力也強,簡直就是做侍中的不二之選。
拿了自己功在千秋的活字印刷術,他還跑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嗎?
張紘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一時有些猶豫。
眼下他雖然一直在張宅給張忘幫忙,但是只要他想走,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走,因為他不欠張忘什麼。張忘給他《後漢書》,他幫張忘做事,兩人互不相欠。
但是接受了這印刷術后,再想走,就走不掉了。
一個人給你一錠金子,你接受了之後,隨便道個謝轉身就走,日後回不回報,問題都不大。
一個人給你一座金山,你接受了之後,再想道個謝就走,那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就算你的良心過得去,給你金山的人也不會放過你。
張忘此舉,不但是示好,也是招攬。
張紘很欣賞張忘,但是這不代表著他願意把自己一生的命運,都和張忘捆在一起。
張忘見他短時間內無法做出決斷,笑呵呵轉身出去了。
天一閣雖然是張忘設計的,但是整個建造過程,都有張紘的心血在裡面。
張紘本身又是一個嗜書如命的人,在《後漢書》完本之前根本不可能離開洛陽。
既然他跑不了,自己又何必著急呢?
吩咐家僕運來幾擔陶泥和石膏,張忘帶著貂蟬進了書房,兩人開始製作活字印刷需要的陶活字。
張紘遲早是要上鉤的,既然如此,有些事便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活字印刷術的活字,有泥活字,木活字,銅活字,鉛活字等,其中最好用的,就是鉛活字。
鉛活字的優點是熔點低,熔融后流動性好,凝固時收縮小,鑄成的活字字面飽滿清晰。
張忘眼下沒有製造鉛的條件,便用北邙土製成陶活字來代替。
貂蟬終於有事做了,很是開心。她跑來跑去忙碌個不停,用石膏制模具,然後用模具製作出一個個大小一致的方柱形活字。
活字為方柱形,柱端平面上有凸起的反體字形為字面,字面四周凹部為字肩,筆劃間凹部稱字谷,字面與字谷間的坡面稱斜面,字身前後分別稱字腹和字背,字腹面有溝槽稱缺刻。
因為和正常情況下的字是反的,所以張忘在活字上雕刻漢字的速度極慢。
張飛閑來無事,將張宅里裡外外都瞧了一個遍。因為他是張忘新出爐的結義兄弟,所以家僕們將他當做了三當家,做任何事都沒有刻意迴避他。
看到一百名司空府的工匠共同建造天一閣,張飛感受到了皇帝劉宏對張忘的寵信。
看到數十名家僕的子女在一個老道的帶領下讀書識字,張飛感受到了張忘的深謀遠慮。
看到肥皂和蠟燭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后被搶購一空,張飛感受到張忘學以致用的能力之強。
看到一座宅院的幾十棟屋子裡,塞得滿滿的都是五銖錢,張飛突然覺得自己在張忘面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人。
想到自己沒什麼值得張忘覬覦的,張飛的心踏實了下來。
他坐在樹蔭下,一邊暢飲不知道誰放在那裡的涼茶,一邊看著太尉的嫡孫楊修煞有其事地指揮著工匠們幹活。
楊修渴得嗓子冒煙,跑到樹蔭下,卻發現自己冰鎮的涼茶不見了,頓時就有些不高興。
他打量了一眼豹頭環眼、肌肉發達的張飛,問道:「你是先生的結義兄弟,按道理我該叫你一聲二叔,請問二叔,你有什麼能耐?」
張飛摸了摸腦袋:「你怎麼知道俺有能耐?好多人看了俺的模樣,都以為俺是個蠢貨。」
楊修一下子對這憨直的莽漢生了好感,坐在他旁邊道:「以先生的為人,他是絕對不會把一個蠢貨騙回家來的,更不會與他結拜。」
張飛瞪著眼睛:「怎麼,你覺得俺是被張忘騙來的?」
楊修點點頭:「不光是你,你看到的這一堆人,幾乎都被他騙來的。」
張飛看了人群一眼,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楊修沖著人群一個個指過去:「有人被他的學問騙來,有人被他的醫術騙來,有人被他的金錢騙來,有人被他的恩情騙來,有人被他許諾的前程騙來……」
張飛問道:「就沒有是被他的謊話騙來嗎?」
楊修指著自己:「我就是被他的謊話騙來的。」
張飛哈哈大笑,指著自己道:「那你猜猜,我是怎麼被他騙來的?」
楊修道:「你是怎麼被騙來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留下的原因,你是為了兵器鎧甲留下的。」
張飛驚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楊修賊賊地笑了:「這些日子,我差不多是半個小管家,張宅發生的事,沒有一件能逃過我的眼。你出現之後,王嬈突然買了一個鐵匠鋪,馬裹突然買了一堆鐵礦石和煤炭,城外莊園據說還起了一座高爐,不是為你打造兵刃鎧甲,還能為了什麼?」
張飛哈哈大笑:「俺還以為你未卜先知,原來是根據這些蛛絲馬跡推斷出來的。」
楊修不好意思地笑笑:「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只服先生一人。他不但未卜先知,還捨得下本錢,所以才把你們一個個騙得團團轉。」
張飛伸出蒲扇大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只靠騙是騙不到人的,哪怕有再大的利益引著也沒用。俺老張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張忘在騙我的同時,還坦露出了他的真心。」
楊修驚訝地瞧了一眼張飛:「沒想到你長得粗俗,心裡倒是個明白人。」
張飛哈哈大笑,聲若洪鐘,惹得眾人皆紛紛扭頭觀瞧。
太尉府的二管家在僕人的帶領下,來到楊修面前,對楊修道:「小公子,主人讓我來喚你回去。」
楊修在張宅雖然累一些,卻自由自在很快活,不願意回到死氣沉沉的牢籠里去,把腦袋甩的像撥浪鼓。
「我這裡還有事要做,你回稟我祖父,我過些日子再回去。」
管家面露悲戚道:「主人感染了風寒,憔悴了許多,小公子孝道為先,還是回去看看比較好。」
楊修騰地一下站起來:「什麼?祖父病了?」
二管家面不改色道:「主人感染了秋寒,已有數日了。」
楊修一下子著急起來,說道:「我去和先生說一聲,馬上跟你回家。」
二管家點點頭,目送楊修一溜煙地往張忘書房跑去。
張忘聽了楊修的話,想到自己這麼久都不曾登門拜訪過,便對他道:「我略懂醫理,陪你一同前去。」
楊修感激地謝過他,帶著他一同出了門。
二管家見張忘也要同去,面露為難之色道:「風寒容易感染,怎能讓郎君以身犯險?等主人病情好轉,郎君再登門不遲。」
張忘見自己理由充分地拜訪楊賜,居然被一個管家毫不猶豫地拒絕,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楊賜到底對自己有什麼樣的成見,才會如此不給自己情面?
送走了楊修,張忘沉吟片刻,對張飛道:「益德,在你之前,我曾與燕山大俠王越結拜。如此算來,他年紀最長,我年紀最小,你應該是二哥。明日上午,我帶二哥去見一下大哥可好?」
張飛興奮地滿面通紅:「如此甚好,俺老張早就想掂量一下這燕山大俠的斤兩。」
張忘笑道:「二哥沒有趁手的武器,現在打起來可能會吃虧。」
張飛哈哈笑道:「武藝是要練一輩子的,勝負豈在一時?」
張忘四下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晚上時候,我給二哥出幾個主意,臨時抱一下佛腳,看能不能幫二哥提升一下矛法。」
張飛驚訝道:「你還會矛法?」
張忘搖頭道:「我不會矛法,但是我懂一些槍法。有個槍法口訣你聽過嗎?一紮眉攢二扎心,三紮眉攢四紮心,五紮眉攢六紮心,七紮眉攢八紮心……」
張飛瞪著眼,一臉蒙圈:「賢弟這槍法,怎麼光扎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