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童年貂蟬
鹵煮小腸的原料取自於豬的小腸,是京城地區漢族傳統名吃,老京城純粹的東西,土生土長,比京劇還要純粹。
古代把豬視作臟肉的人,恐怕怎麼也想象不到,鹵煮小腸的起源,其實是來源於宮廷的蘇造肉。蘇造肉幾番改進后,演化為鹵煮小腸。
張忘準備在自家推行鹵煮小腸,一方面可以給護院家丁提供足夠的蛋白營養,另一方面可以開闢一條生財之路。
一斤豬內臟不過二三文錢,做出極其美味的鹵煮,提供給洛陽的下層百姓享用,哪怕只賺兩倍利,一日下來也有數萬錢的收入。
吩咐人去市集上買來醋、蒜、豆豉和黃酒等物后,張忘開始現場演示如何乾淨有效的清理小腸。
小腸最污的地方,其實是腸內壁的油脂和髒東西。只要把內壁弄乾凈,小腸便等於清理了一半。
拎起一根小腸,先將其外壁清洗乾淨,然後用筷子把小腸翻過來,去除大塊的油脂和臟污,然後抹上草木灰,反覆揉搓。揉搓的目的,是將內壁粘膜和肉眼看不到的髒東西揉搓下來,然後用水清洗乾淨。
接下來,將粗鹽和醋倒進去,反覆地抓揉搓洗,當小腸內壁的粘狀物都被大粒鹽搓下來之後,倒入溫水將之洗凈。
撈出來后再放入一些面鹼,再反覆地搓洗,最後用溫水清洗幾遍撈出就大功告成了。經過草木灰、粗鹽、醋和鹼的幾次反覆加工搓洗,小腸保證一點異味都沒有了。
其實草木灰和鹼起的作用是一樣的,但是限於東漢時期的條件,張忘做不出真正純的鹼面來,所以多加了草木灰一道工序。
一個護院見張忘用了這麼多珍貴的材料來清洗喂狗用的豬腸,心疼的幾乎要昏厥過去了,壯著膽子道:「主人,這食鹽、鹼面和醋,都是極其珍貴之物,你用他們來清洗豬腸,會不會太浪費了?」
張忘笑道:「只要能讓你們吃上又乾淨又美味的食物,浪費點東西算什麼?」
護院們互相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無比感動的神情。攤上這麼一個視金錢如糞土,對下人卻極好的主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張忘命人在河邊架起一口大鼎,倒上了水,點起了大火。
將豬腸用放了姜蒜的開水焯過一遍后,張忘命人倒掉鼎內的水,開始往鼎中放入油脂。
油脂化開后,倒入豆豉、蒜瓣、薑片,蔥塊,小腸,澆水燒開,水燒開之後撇去浮末,依次放入醬油、鹽、黃酒,張忘命人給大鼎蓋上蓋子,抽走幾塊柴薪,靜靜等待鹵煮出鍋。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根本不敢想做個飯居然會如此費勁。
等候開鍋的時候,十個護院在張忘的指揮下,開始一遍遍清洗剩餘的小腸。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后,張忘示意馬裹揭開大鼎上的蓋子。
鼎蓋揭開后,滾滾熱氣升騰而起,一股醇厚濃郁的肉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圍攏過來的眾人,頓時露出饞涎欲滴的表情,一個個食指大動。
一個護院眼睛直勾勾瞪著鼎里,口水都忍不住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張忘用木勺撈了一勺鹵煮小腸,吹涼之後遞到馬裹的面前,親切地說道:「馬兄弟,你來嘗嘗。」
豆子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說哥哥真壞,居然讓別人來替他試毒。
馬裹雖然聞到了從來不曾聞過的香味,但是吃豬腸畢竟是第一回,在張忘反覆地催促和鼓勵下,這才硬著頭皮挑了一塊豬腸填進嘴裡。
豬腸填進嘴中,他小心翼翼地咀嚼了幾下,粗糙的大臉上頓時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張忘見狀,心中咯噔一下,還以為自己的鹵煮小腸失敗了,然而下一刻,就見馬裹水汪汪的眼睛里,隱約有淚光在閃爍。
「嗚嗚嗚,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馬裹一邊吃一邊嘟囔,「俺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
張忘見他這副模樣,這才將心放回肚子里。
護院們被他陶醉的神情吸引,在張忘的點頭示意下,也忍不住各自盛了一碗小腸。
十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各自品嘗了鹵煮小腸的味道后,眼睛里差點兒流下來淚來。
娘的,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和這美味比起來,老子前幾十年吃的簡直就是狗食啊。
見自己做出來的美味得到了大眾的認可,張忘笑著吩咐道:「從今日起,安排一百名女眷專門負責烹制鹵煮小腸,日產至少三千斤。三百名護院,每隔三日吃一頓鹵煮小腸。他們的家人,每隔七日吃一頓。剩下吃不掉的,給我連肉帶汁一斤二十文錢,拿到各大酒樓食肆去販賣。」
馬裹咽下一口小腸,燙得不輕,齜牙咧嘴地對張忘道:「酒樓要是不收怎麼辦?」
張忘冷笑道:「哪家酒樓不收,你給我記下名字來。回頭我的鹵煮小腸風靡洛陽時,他們再來哀求要買,全部給我收雙倍的價錢。」
一個護院看了一眼身邊的食鹽、醋和黃酒等物,對張忘道:「主人,咱家的小腸清洗時耗資巨大,一斤二十文錢,會不會太便宜了?要不,這食鹽和醋就不用了,草木灰和鹼面多搓洗幾遍就是了。」
張忘抬腿踹了他一腳:「糊塗!這是吃的東西,事關食客的身體健康,怎麼能偷工減料?讓你家人整天吃髒東西和毒食物,你肚子里不罵娘啊?老子掙錢的法子多得是,絕不掙這份昧心錢。」
那護院連連稱是,滿面羞慚地退了下去,其餘人看向張忘的眼神,則莫名的多了一份敬重。
張忘吃飽喝足,帶著王嬈和豆子,來到護院們訓練的地方,遠遠坐下來,看他們揮汗如雨。
王越武館的武師們見家主來了,一個個振奮起精神,將手中皮鞭揮舞的震天響,打得手底下一干偷懶的傢伙哭爹喊娘。
張忘觀摩了一會兒,發覺眾人進退有據,行走間頗有章法,舉戟劈刺的動作也很有氣勢,暗暗點了點頭。
手底下如今有張紘和董昭兩個文士,都不是練兵的料子,自己也是紙上談兵,無法親自上陣。眼下,也只能依靠王越手底下這批弟子,拿護院們當武師來練了。
正思考著去哪裡找幾個專業的武將來練兵,就見遠處張鬃急慌慌跑了過來。
張忘瞥了他一眼,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值得你這麼慌亂?」
張鬃瞥了豆子一眼,欲言又止,豆子正在觀看護院們練兵,並未注意到這一幕。
張忘心中一動,拉著張鬃走到遠處,低聲問道:「豆子的父母找到了?」
張鬃臉色有些難看:「小黃門左豐查抄張濟家產的時候,從地牢中找到了豆子的父親任昂,但是人已經死了。」
「任昂?」
張忘愣了一下,問道:「豆子的父親叫任昂?」
張鬃點點頭:「我派人去酒譜附近問過了,任昂原本是張濟酒鋪的活計,因為丟失了女兒,整日酗酒,有一日送酒去張濟的宅邸,就再也沒有出來過。現在看來,任昂被關在地牢中太久,被活活餓死了。」
張忘低聲道:「你說的這任昂,是哪裡人?」
張鬃回道:「是忻州木耳村人。」
張忘扭回頭去看遠處的豆子,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華陰縣救了自己性命,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豆子,居然……居然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貂蟬?
張鬃愁苦地摸了摸腦袋,對張忘道:「主人,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把豆子父親已死的消息告訴她?」
張忘呆了半晌,搖了搖頭:「現在告訴她,只怕她承受不住。她的母親呢,你打探到消息了嗎?」
張鬃回道:「任昂夫婦到了洛陽后,找不到可以投奔的親戚,衣食無著。任昂到張濟的酒鋪里做工,掙得那點錢不夠他借酒消愁的,根本養不活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一氣之下,仗著還有幾分姿色,進宮當宮女去了,眼下在浣衣房浣衣。」
一個被張濟害死了,一個在宮裡當浣衣宮女,這可怎麼辦啊?
張忘皺了起了眉頭,感覺有些為難。
豆子歡蹦亂跳地跑過來,瞪著大眼睛瞅著張忘:「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發愁了呢?」
張忘將她一把攬在懷裡,心中有些酸楚。小小年紀,遭遇這麼多劫難。貂蟬啊,貂蟬,你怎麼這麼可憐啊!
豆子仰起頭,看了看張忘的眼睛,問道:「哥哥,到底怎麼了啊?」
張忘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隱瞞她父親已死的消息,強笑著說道:「我以後不再叫你豆子了,叫你貂蟬好不好?」
豆子疑惑地瞅著他:「好好的,為什麼要給我改名字啊?我不刁,也不饞啊?」
張忘捏著她的小鼻子道:「不是又刁又饞的刁饞,而是貂尾的貂,金蟬的蟬。宮廷侍臣的帽子,都用貂尾和金蟬來裝飾。你在我心上,如同貂尾和金蟬一般高貴,所以我想給你改名叫貂蟬。」
豆子偎依張忘懷裡,反反覆復念叨了幾遍」貂蟬「二字,高興地抬起頭來道:「貂蟬這名字很好聽,我好喜歡啊,以後我就叫貂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