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瘋狂集資
幾日前剛剛「傾盡家財報君恩」的張忘，被司空張濟設計謀害之事，幾天的功夫就鬧得洛陽城內人盡皆知。
城外莊園那一場大火，遮天蔽日，廝殺之聲，震耳欲聾，住在附近的又不是瞎子聾子，想假裝不知道這件事都難。
無數被張濟迫害過的官員士紳，意識到這是一個重創張濟名望的好機會，全都自發地行動了起來。
幾個想要拉張濟下馬，好取而代之的大佬，也在暗中推波助瀾。
張忘一方面將此事的詳細內情寫成了跌宕起伏的故事，命王越飛檐走壁四處傳播，一邊嚴禁張宅內的任何人出門議論此事。
朝廷極力想要掩蓋此事，洛陽府、太尉府、城門校尉全部出動，抓了許多議論此事的百姓，可到最後依然無法阻止這件事傳播的越來越廣。
而那些被抓住的散播此事的人，出身各有不同，除了三公之外，九卿和文武百官都有涉獵。最詭異的是，沒有一個來自考工令史張忘家。
洛陽府周異第一個從風波中抽身而出，對此事不再過問。這裡面的水太深太混，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洛陽令能摻和的。
太尉府楊賜在經過幾天的調查后，也放走了所有抓到的人，假裝此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城門校尉身為大漢的「錦衣衛」，幾次三番向皇帝做了稟報之後，發現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也將精力轉移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三公之一的張濟明目張胆謀害官員卻沒有受到嚴厲的懲罰，這讓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三公以下的官員因為此事兔死狐悲，擔心倒霉的事有朝一日會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一邊倒地聲援張忘。
中常侍張忘收了張濟的五百萬錢，一開始還頻頻為他說話，後來發現風頭不對，便及時住口了。
皇帝劉宏也收了張濟五百萬錢，不好不為他說話，但是過於維護他，顯然會喪失人心。
思前想後，劉宏採納了中常侍張讓的建議，剝奪了張濟的爵位，讓他閉門思過三月，同時賠償張忘三百萬錢用以壓驚。
這個處罰讓司空張濟損了顏面，卻沒有讓他傷筋動骨。
張濟氣得在自家宅子里暴跳如雷，卻不得不依言行事，在洛陽百姓的圍觀和鬨笑聲中，給張忘送去三百萬錢的精神損失費。
為了安撫張忘，以免寒了天下人心，劉宏給張忘陞官一級，從斗食小吏的考工令史升為三百石俸祿的考工令丞。除此之外，還派內侍送來了他一直想要的「奉旨督造」的牌子，允許他在不傷害朝廷利益的前提下，悶聲發大財。
張忘差點死掉，就換回來這麼一堆本就應得的玩意，大為惱怒，下定決心加速推翻大漢王朝的步伐。
他公開祭出了「護衛月錢三千，家眷包吃包住包讀書」的法寶，大肆招收武藝精湛身強力壯的護院。
皇帝知道他是被這一次死裡逃生的事嚇怕了，派了內侍安撫他，默許張宅可以招收護院，但是洛陽張宅內的家丁、丫環、家眷等總共不許超過五百人。
張忘明著領旨，暗地裡派人買了三千畝鹽鹼地，以招募佃戶為名，繼續行招募護院之實。
因為這些「佃戶」都居住在外郭城，而且住在一片在鹽鹼地上新建起來的莊園里，所以皇帝對此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張忘從王越的武館里，接收了二十名彪悍武師，以他們為招募官，在洛陽城招募了性情樸實、年輕力壯並且有家眷拖累的三百名護院。
為了給他們一個地方居住，張忘在新買的三千畝鹽鹼地上，劃地三百畝，給他們建造了一座大莊園。
如此一來，張濟賠償的三百萬錢，很快就花光了。
三百護院加上他們的家眷，將近兩千人，每月需要支付的月錢就是九十萬，家眷包吃包住包讀書，每個月又要支付數十萬錢。除此之外，還要給他們建宅子，準備各種生活所需用品，這又是一筆海量的支出。
洛陽城的達官貴人們都被驚動了，他們排排坐圍觀張忘的作死之舉，很想知道他在剛剛捐獻了全部家產之後，要怎麼樣才能維持每個月這麼巨大的一筆開銷。
在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的注視下，張忘在自己宅前豎立了一塊公告板，上面張貼出了集資公告。
「自即日起至十月底一個月內，願意江湖救急往張宅送錢者，皆可得數倍返還。三月之後收錢者，可得雙倍本錢返還。半年之後收錢者，可得五倍本錢返還。一年之後收錢者，可得十二倍本錢返還。口說無憑，立此為據。」
此集資公告一出，整個洛陽城都傻眼了。
我的天吶，這是真得嗎？
三個月就能本錢翻倍，一年之後，就能得到十二倍的本錢？這簡直就是史上最囂張的高利貸啊。
不過這高利貸不是貸給自己的，而是貸給別人的，如此一來，連他娘的風險都沒有了。這張忘可是欽封的考工令史，秩三百石朝廷命官，還被御賜了「奉旨督造」的牌子。
什麼，你說他借了錢未必還得上？可拉倒吧，風靡洛陽城的白陶，就是他家生產的。整個華陰百姓全都學會了的釀醋之法，就是他無償贈送的。洛陽城的茶鋪酒樓，為了從他家買冰，每天都能在他家門口打架……這樣一個散財童子，有膽量借錢，就一定有本事還錢。
話是這樣說，但是除了一些見錢眼開的小民小戶送來了自己為數不多的積蓄外，達官貴人們都在觀望。
第一個送來大量銅錢的，是太尉楊賜的嫡孫楊修。
楊秀趾高氣揚地走在車隊前，給張宅送來了三百萬錢救急。這三百萬不是以太尉楊賜的名義送的，是屬於楊修的私人財產。
楊修跪在楊賜面前，苦苦哀求，透支了自己一百年的零花錢，才攢夠了這三百萬錢。至於他能不能活到一百年，誰會去管？不小心提前死了，後代還能為了一點錢把他從墳里挖出來不成？
緊隨楊修之後，侍御史劉陶送來了十萬錢。十萬錢對別人來說是個小數目，對一向為官清廉的劉陶來說，算是小半個家底。而劉陶在士人中的風評極佳，他的看重，無形中為張忘增加了名望。
劉陶之後，庖人梁翼送來了十萬錢，他從張忘這裡得到的糖醋鯉魚和姜撞奶，讓他官升一級，成了宮中的庖人長。他相信張忘還有別的美味佳肴，所以提前投資，以增進感情。
梁翼之後，劍師王越送來了十萬錢，身為結義兄弟，在幫助張忘這件事上，他絕對不能落於人后。
王越之後，議郎曹操送來了百萬錢。曹操招攬了董氏兄弟，對張忘心懷愧疚，這一百萬錢與其說是投資，不如說是致歉。
曹操之後，河南尹何進送來了一千萬錢，這暴發戶的嘴臉震得整個洛陽城鴉雀無聲。
有了這些大佬小佬們開路，洛陽城的王公貴族，豪族士紳，商賈百姓，全都趨之若鶩，瘋了一般往張忘家裡送錢。
短短十數日，張忘一共集資了八千萬錢。
皇帝劉宏在金鑾寶殿上聽說了此事之後，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一張嘴張得能直接塞兩鴨蛋進去。
錢還能這麼掙？財還能這麼斂？老子一個郡太守才賣兩千萬啊，你這短短几天就賺了賣四個郡太守的錢？
就在他滿心不甘，想著如何在張忘手裡狠狠搜刮一筆的時候，張忘再一次大張旗鼓的萬貫家財報君恩，給他送來了一千萬錢。
劉宏收到錢喜笑顏開，頓時就打消了黑吃黑的念頭。身為皇帝，天下人都看著呢，吃相不能太過難看。
滿洛陽的人都興高采烈，張忘身邊親近的人卻全都傻眼了。
八千萬錢，一年後歸還，那就是八億錢……
我的天吶，還讓不讓人活了？大漢朝一年的財政收入也不過就是八十億，張忘何德何能，一年掙出全國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來？
張忘神色自若，該吃吃，該喝喝，一方面派王越武館的武師帶領三百名護院日夜操練，一邊寫出了鹽鹼地熬鹼之法，讓新招募來的護院的家眷，分三班倒，夜以繼日地在鹽鹼地里忙碌。
與此同時，張鬃帶著五十名黃巾兵，滿洛陽收購油脂和動物內臟。
收購油脂，洛陽人能理解，這玩意用處頗多，最常見的就是用來燒菜和點燈。
但是收購動物內臟是什麼鬼？
豬樣內臟都是極其骯髒之物，窮苦人家都不屑一顧，一般都是拿來喂狗。你這一車車地往家運，是要幹嘛？
別說洛陽人，就是張忘身邊的諸人也全都摸不到頭腦。
張忘也不跟他們解釋，借著收購油脂和動物內髒的掩護，大量的囤積石灰、石膽、硫磺和硝石等物，為即將開始的生財之道做準備。
忙碌之餘，他還不忘口述《百草綱目》給淳于毅抄錄，口述《後漢書》給張紘抄錄。
《百草綱目》和《後漢書》，他採用的連載方式，一日一更，更新時間不定時，更新幾篇不固定，讓二人每天等更新等得心煩氣躁，恨不得打斷他的腿，讓他老老實實背書，其他啥也不做。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一車車白花花的燒鹼和一車車油脂都送到張宅，張忘將自己在華陰招募的十個家僕和十個丫鬟都召集在一處，開始教他們新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