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二女同屋
張忘瞥了王嬈一眼,心說露一手給你看看有什麼意思,我敢露點兒更刺激的,你敢看嗎?
想想王嬈強悍的武力值和蠻不講理的性格,張忘猶豫再三,放棄了這個作死的念頭。
他擺了一個白鶴晾翅的架勢,對王嬈道:「我輕易不出招,出招必見血而回。你金鐘罩練成了嗎,能抵擋得住我不小心外放的殺氣嗎?」
王嬈默默無語,她很想拿劍戳一下,看看這個男人的臉到底是什麼做的。
張忘收了架勢,對她說道:「你爹派你來護衛我,是你爹的一片心意,我可不敢真的把你當下人使喚。晚上你先和豆子一個房間休息,明日我專門教人給你準備一個閨房。」
王嬈點點頭道:「嗯,算你懂事。」
張忘以手撫額,心說這閨女是真不會聊天啊,以後嫁了人一天不挨三頓打,都無法彰顯這世上還有公平和正義。
他深呼吸了一下,吩咐道:「明日叫你爹來我家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說完話轉身要走,被王嬈一把拎住脖頸又拽回來了。
張忘知道她人高腿長,卻沒想到自己被拎起來后,雙腳竟然不能沾地,頓時間惱羞成怒了:「幹嘛?」
王嬈板著臉道:「我爹好歹也是名滿天下的燕雲大俠,洛陽第一劍師,你這樣召之即來,呼之即去,像話嗎?」
張忘問道道:「農夫在地里揮汗如雨,兵士在戰場上慘烈廝殺,官員在皇宮裡卑躬屈膝,我在太監面前低聲下氣,你知道這都是為什麼嗎?」
王嬈皺眉道:「為了活著啊,這還用問?」
「知道你還跟我廢話?」
張忘從她手裡掙脫開,冷哼道:「所有的爺爺都是從孫子輩過來的,不放下尊嚴,不用心付出,怎麼可能會有收穫?
只有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才會相信公平和正義,而我們這些看透世情的人,一旦選擇了前行的路,便只顧風雨兼程,從來不去考慮什麼榮辱得失。
有空去認認字,讀幾本史書吧,歷史上所有的明君賢臣,都是能為理想而放下尊嚴的人。」
教訓完王嬈,張忘轉身便走。為了防止被王嬈重新抓住脖頸,他特意縮著脖子走的。
王嬈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喊道:「這就是你為人處事一向都不要臉的理由嗎?」
張忘一個踉蹌差點兒趴在地上,嘀咕著「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豆子躺在他的床榻上,捧著一卷書裝模作樣在看,見張忘回來了,爬起身,幫他端了一碗水來。
張忘喝著水,問道:「天色已晚,你怎麼還不回屋睡覺?」
豆子撅著嘴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張忘哈哈一笑:「不錯嘛,跟我呆的久了,連我騙人的那一套說辭都學會了。」
豆子惱火道:「我是認真的。」
張忘拍拍她的腦袋,安慰道:「別擔心,我有降妖除魔的大手段,不管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我都有辦法處理的。」
「信你才怪了。」豆子賭氣地轉過身去,「你說幫我找父母的,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張忘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洛陽這麼大,有近百萬人口啊,找兩個不知名的人出來,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池塘里撈蛤蟆呢?」
豆子氣哼哼地瞪了張忘一眼:「你才是蛤蟆呢!」
張忘哈哈一笑,捏著她的臉蛋安慰道:「這些日子被張濟鬧的焦頭爛額,沒顧得上你的事,是我不好。等這件事風平浪靜了,我什麼都不做,專門去幫你尋找父母,好不好?」
豆子把頭埋在張忘懷裡,想起這幾日發生的事,低聲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和司空一步步結下這麼大的仇怨。」
「不關你的事。」張忘搖頭道,「張濟這貪鄙無恥的老混蛋,搜刮百姓,陷害忠良,就算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我也要把他從三公之位上拉下來。這種喪盡天良的狗官,沒有官職護身,不用我們出手,他的那些政敵就會出手弄死他的。」
豆子仰起頭來問道:「你無權無勢,和朝廷三公作對,心裡就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堂堂三公,伸出手指頭就能碾死我,我怎麼會不怕?」
張忘在豆子面前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苦笑著說道:「可是怕又怎麼樣呢,敵人會因為我怕就放過我嗎?身為男人,再害怕都要撐住的。哪怕嚇尿在褲襠里,人前也要擺出一副悍不畏死的姿態來,這樣敵人才會摸不清我的虛實,想要報復我的時候才會投鼠忌器。他投鼠忌器,我不擇手段,到最後誰弄死誰,那可就說不準了。」
豆子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輕聲問:「他們來查抄賊贓的時候,你有沒有嚇尿褲子?」
張忘惱火地一把推開她:「女孩家家的,說這種話不嫌害臊嗎?」
豆子憋著笑:「許你尿,就不許我笑嗎?」
張忘用手指著門:「你給我出去。」
豆子搖搖頭,跑到張忘的床榻上躺下:「我一個人睡覺會害怕,今晚我在這裡睡。」
張忘道:「今晚有王嬈陪你睡,你不會再害怕了。」
豆子想了想,搖頭道:「那個姐姐有一點點凶,我不喜歡她。」
有一點點胸?只有一點點嗎?
張忘回憶了片刻,不得其解。漢朝的衣服寬袍大袖,過於寬鬆,很難看出一個人的身材好壞來。
見張忘脫去外衣,在床榻上躺了下來,沒有再趕自己走,豆子高興地湊過來,抱住了他的胳膊。
「一起睡覺可以,不許打呼嚕,不許磨牙,不許說夢話,不許尿床,否則的話,我隨時把你丟出去。」
張忘警告了豆子一番,捏了捏她的細細的小胳膊,心說也養了你不短時日了,怎麼不見長胖呢?這要是睡覺時不小心壓到了,把我硌醒了怎麼辦?
豆子忽閃著兩隻大眼睛,盯著張忘的臉看個不停。一個大男人,皮膚這麼嬌嫩白皙,真是讓人羨慕啊。
張忘勞累了一天,很想睡覺,但是被人這麼盯著,實在是睡不著,邊道:「你這麼瞪著我,很滲人的。我給你唱首小曲,你別再瞪著我看了,我們睡覺好不好?」
豆子高興地點了點頭,張忘肚子里都是書,肯定會唱很多好聽的曲子。
兩個人嘀嘀咕咕的時候,王嬈就倒掛在屋外的窗戶上,托著下巴津津有味地聽他們聊天。
聽到張忘說自己害怕張濟的時候,她暗暗撇嘴笑他是個無膽匪類。
聽到豆子說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她撅起嘴,臉色變有些難看。
聽到張忘同意和豆子一起睡的時候,她忍不住咬牙切齒,暗罵張忘是個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的禽獸。
聽到張忘一個大男人居然要唱小曲的時候,她強捂著嘴,才沒有嗤笑出聲。
屋內靜默了片刻后,便想起了張忘清朗而又深情的歌聲。
「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久徘徊。千古傳頌生生愛,山伯永戀祝英台。
同窗共讀整三載,促膝並肩兩無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誰知一別在樓台。
樓台一別恨如海,淚染雙翅身化彩蝶。翩翩花叢來,歷盡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
歌曲唱罷,天地間久久無聲。
王嬈念叨著「歷經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沉迷在悠揚深情的歌聲中不能自拔。
屋內傳出豆子的聲音:「真好聽,再唱一遍吧。」
張忘惱火的聲音傳來:「不是說好了唱完就睡覺的嗎?」
豆子道:「說好的是唱一首小曲,可沒說只唱一遍啊?」
「喂,你這就不講理了啊。」
「唱嘛!唱嘛!再唱最後一遍。」
張忘似乎是拗不住豆子,無奈之下,清清嗓子又唱了一遍。
王嬈眯起眼睛,捂著胸口,再一次痴迷其中。
歌曲唱罷,屋內再次傳出豆子的聲音:「唱得真好聽,曲子唱的是一個故事吧?你給我講講這個故事好不好?」
「喂,你這樣真的很過分啊。」
「講嘛,講嘛,你不講我肯定睡不著,我睡不著,會讓你睡嗎?」
「啊——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嬈聽著張忘的苦悶至極的吶喊,抿著嘴笑了起來。
憑良心來說,這傢伙不算計人的時候,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