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步步皆小心
張忘見豆子熱情似乎不是很高,便對她道:「學會這門手藝,可保你一生衣食無憂哦。」
豆子歪著頭問:「難道我什麼都不會,你就會讓我餓著凍著嗎?」
張忘撓了撓頭,心想難怪老祖宗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太聰明了確實不好糊弄啊。
從玉鼎觀運來的,都是生石膏,需要先處理一下,將它們做成熟石膏粉。
這個過程並不複雜,就是將生石膏用研碎,越細越好,然後放在鍋子里焙燒,邊燒邊炒,燒到800度左右即可。
只不過這是個體力活,過程大約要持續一個小時,對於張忘來說真是要了親命了。
等到熟石膏粉制好,張忘取了一個木桶,一邊將石膏粉和溫水按照2:3的比例混合在一處,一邊用木棍不停地攪拌,使溫水和石膏粉充分混合。
攪拌完畢,略微等了一會,張忘拿著一個硯台放在已開始凝固的石膏上,做成一個凹的形狀。
在凹模的四周邊緣都抹上肥皂水做隔離劑后,再往凹模上倒入石膏和水的混合液,做成一個擊的形狀。
等到石膏凝固半小時后,將凹模和擊模分開,一個硯台的石膏模具便做好了。
豆子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對張忘的崇拜之情簡直無法言表。
聽說這模具是用來做陶器的,她連忙跑去前院拿了一桶家僕們制好的陶泥回來。
張忘將泥料打成片狀置入模型內用力壓制,稍干取出,就成了一個個硯台坯胎。
豆子看著那一個個形狀大小與原硯台一模一樣的坯胎,在張忘的手中飛速地一個個製作出來,驚得目瞪口呆。
一口氣做了十個硯台坯胎,張忘吩咐豆子道:「去拿個陶碗來,我們一起做一個陶碗模具出來。」
豆子聽了,高興地跑去拿了一個陶碗回來,然後跟著張忘手把手的示範,一步一步的做陶碗模具。
陶碗因為是中空的,和實心物體不同,所以要採用分段模具法來製作,然後粘合在一起再燒制。
淳于毅找上門來的時候,張忘和豆子正沉浸在製作模具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書房內一團狼藉,唯有十個硯台陶坯和十幾個陶碗陶坯擺得整整齊齊。
張忘見淳于毅又祭出了幽怨的眼神,只好囑咐豆子將制好的陶坯拿出去晾曬,然後乖乖跟著淳于毅去繼續抄書。
沒有人可以只索取,不付出,想要收淳于毅的心,就必須要給與他足夠的尊重和支持,幫他實現重振祖上榮光的夢想。
日子就在波瀾不驚中一天天度過。
張忘家制出來的冰,在從零售轉為批發之後,和洛陽城大大小小的酒樓和茶肆,不知道起了多少衝突。
可一個是光腳的,一個是穿鞋的,兩廂鬥毆了十數場后,酒樓和茶肆覺得自己吃大虧了。
每日買一車冰不過千餘文錢,不買卻要付出數倍於此的代價。
不提耽誤的生意,僅是那些夥計和打手們鬥毆之後的醫藥費和安家費,就已經達到了上萬錢。
洛陽令周異不知道為什麼,對街上這種小規模的鬥毆事件,始終視而不見,這讓掌柜們十分憋屈。
做買賣的都以賺錢為唯一目的,最忌諱意氣相爭。
酒樓和茶肆有了冰之後,生意其實好了不少,但是他們無法接受張忘一桶冰一百文的價格,所以才聯手打壓。
如今吃了虧,拿張忘的流氓行徑沒有辦法,掌柜的和幕後老闆們痛定思痛后,決定忍辱求和。
一些背景深厚的酒樓,起先還打譜找後台狠狠收拾張忘一頓。打聽了之後,發現張忘連司空張濟都不懼,還出入過河南尹何進的府邸,被諸位達官貴人交口稱讚,頓時間打了退堂鼓。
於是張忘家制出來的冰,便再也不滯銷了,反而在一段時日後,供不應求。
有冰的酒樓茶肆,生意明顯就好,沒有冰的酒樓茶肆,生意就會差上許多。
從此張忘家門前,不時有上門催冰的夥計。
張忘才懶得搭理他們,賣冰只是權宜之計,因此而讓豆子累壞了,那絕對是得不償失。
鑒於賣冰事件在洛陽城鬧出的動靜不小,張忘亡羊補牢,指示家僕每日免費送冰給三公九卿,就連司空張濟家都要送一車。
如此一來,可提供給市面上的冰就更少了,經常出現兩家酒樓為一車冰在張忘宅前廝打成一團的場面。
張忘也不漲價,樂呵呵看他們狗咬狗。
制陶的家僕在張忘的提點下,造了一個可以回焰提升燃燒溫度的蛋型窯,專門用來燒制壓模法制出來的陶硯和陶碗。
家僕們不知道那形狀精美的陶硯和陶碗是哪裡來的,也不敢過問,但是他們並不介意,因為蛋型窯帶給他們的驚喜,已經足夠讓他們瘋狂了。
因為技術尚不過關的原因,蛋型窯里燒制出來大多還是陶器,但是平均每十個裡面便有一兩個瓷器。
這種陶瓷瓷質堅硬緻密,胎質潔白細膩,陽光下看,還帶有晶瑩的光澤,溫潤如玉。用手指叩之,聲音清悅悠揚,猶如敲擊金屬,鏗然作響。
家僕們高興瘋了,舉著陶瓷像舉著寶貝一樣去向張忘報喜,卻被張忘迎頭潑了一盆涼水。
「這種陶瓷沒有上釉,沒有雕紋,胎質太厚,顏色也不夠純粹,一律不允許在洛陽售賣。」
家僕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悶悶地回去繼續研究如何上釉和雕琢去了。更有那心靈手巧的,發誓要用拉坯法制出更好的陶瓷來。
張鬃多嘴問了一句為什麼不允許白瓷在洛陽售賣,被張忘一腳踹出門去。
「一個孩子抱著一塊金子在街上行走,你覺得這孩子除了被殺死被搶劫外,還有別的下場嗎?老子就是那個孩子。」
張鬃從地上爬起來,有些委屈,沒有簽賣身契前張忘對自己挺客氣的,簽完賣身契之後頓時就換了嘴臉,自己是不是上賊船了?
「為什麼我們滿洛陽的賣冰就可以,賣陶瓷就不可以呢?」張鬃站在張忘踹不到的地方,繼續問道。
「賣冰一個月幾萬錢,都不夠那些豺狼虎豹一頓飯錢的,他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是這陶瓷的買賣一旦做大了,每月進賬百萬錢輕而易舉,你憑什麼覺得那些人會允許我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子把持著這樣一條財路?」
張鬃若有所思的走後,立刻加強了整個張宅的防衛。
一百人的黃巾兵,有五十個人天天啥也不幹,日夜輪流守護張宅的安全,嚴防死守,不讓一件陶瓷流出去。
張忘知道后,氣得幾乎吐血。
他終於知道諸葛亮在歷史上是怎麼累死的了,手底下一群廢物,全靠自己事必躬親,能長命才怪呢。
思來想去,張忘在給淳于毅口述《本草綱目》的間隙,給潁川荀彧和兗州伊籍各自去了一封信。
潁川荀彧,那是三國時期數得著的治政能臣,可以說,他有本事一個人撐起曹操的內政。此時的他還是個不為人知的年輕人,正在潁川閉門苦讀。他在公元一八九年出仕,走上了歷史舞台。
張忘寫信招攬他,完全沒報希望,只為露個臉,送個禮,與他結個善緣罷了。萬一他來了,那就是撈著了。
兗州伊籍,在三國演義中名聲不顯,但是玩三國遊戲的都知道,這傢伙的政治能力之高,在三國時期也是數得著的。
張忘之所以選擇給他寫信,是因為招攬的門檻比較低。此時的伊籍,因為家境貧寒,正依附於山陽劉表。
而劉表在明年四月的時候,被大將軍何進闢為掾,出任北軍中候。至於單騎入荊,做荊州牧,那是公元一九零年的事了。
張忘身邊有家僕有打手,甚至還有郎中,極度缺乏一個能統籌管理懂治政的人才。
這不光導致了他勞累過度,還導致了事先規劃好的許多事情,一旦出現意外,就不能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張忘讓家僕每人攜帶一塊潔白如玉的白瓷硯和一封自己的親筆書信,分別去拜訪荀彧和伊籍后,便開始準備和曹操的十日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