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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張章 生財我有道

  淳于毅篤志向學,不畏苦累,張忘也有心成全他。


  可是口述容易,抄書卻困難。


  這年頭還是用毛筆書寫,跪坐在長案前,懸腕而書,那速度慢得令人髮指。


  張忘在口述的過程中,不小心睡過去七八回。


  淳于毅感覺這不是個辦法,收拾起筆墨,轉身走了,暫時放了張忘一馬。


  張忘以為淳于毅知難而退,心中對他還有些鄙夷。


  說得冠冕堂皇,這點小辛苦就忍受不了啦?

  第二天,十五個讀書人攜帶筆墨紙硯,在淳于毅的帶領下一起來到了他的書房時,張忘頓時就傻眼了。


  原來淳于毅不是知難而退,而是找後援團去了。


  《本草綱目》分十六部,十六個人擺足了架勢,一人只寫一部。


  而張忘,則需要一部說一句,依次輪流,讓十六人下筆不停。


  如此一來,抄書的進度加快了十六倍,張忘再想在抄書的間隙睡覺,就完全不可能了。


  只堅持了半天,張忘就累得口乾舌燥,生無可戀。


  吃飯的間隙,張忘問淳于毅:「你哪來的錢,請了這麼多讀書人來?我記得沒有給你發過月錢。」


  淳于毅呵呵笑道:「家奴們夜裡巡邏的時候,有偷偷睡覺的,有偷偷喝酒的,我往常都知道,但是故意縱容。昨日我突擊檢查,抓了個三個喝酒的,兩個睡覺的,罰款五千文,用來付那些讀書人的日錢綽綽有餘。」


  張忘聞言不由得對淳于毅刮目相看,看起來敦厚純良,其實腹黑無比,這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淳于毅見張忘的眼神不善,尷尬地笑笑:「你讓我當三管家,又不給我發月錢,我只好自己想法子賺點錢花。對了,冰窖已經造好了,當天賣不掉的冰,都可以儲存起來。」


  張忘詫異道:「冰怎麼會賣不掉?這大熱天的,誰家不樂意買點冰避暑。」


  「一桶冰一吊錢,太貴了,只有達官貴人才買得起,可是貴人們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也不可能每日都花巨資買冰啊。」


  「真是一群蠢才,就沒有一個會做生意的嗎?」


  張忘嘆息著搖搖頭:「搞零售一天撐死了能賣多少?為何不批發?洛陽城的酒樓茶鋪,沒有一百家,也有八十,為什麼不送貨上門呢?」


  「送了啊。」


  淳于毅有些委屈:「那些掌柜的都嫌咱們的冰賣得貴,不肯買。」


  「不肯買,那就想辦法讓他們買咯,你們沒腦子啊?」


  張忘冷哼一聲:「酒樓不買,就在酒樓旁賣冰鎮過的酒,和酒樓里一個價。茶鋪不買,就在茶鋪旁賣冰鎮過的茶,和茶鋪里一個價,如此堅持三五天,你看看他們買還是不買。」


  淳于毅瞠目結舌:「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那些酒樓茶鋪,都是有背景的。我們未必惹得起。」


  「只惹惹得起的人,那叫欺軟怕硬。我張忘一身的風骨,何懼強權?」


  張忘不屑一顧道:「再說了,酒樓一天的流水十幾萬錢,買我十幾桶冰,不過千餘文,值當的翻臉嗎?那些掌柜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要上報給主人,主人會怎麼看他?肯定會想,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我要你何用?」


  淳于毅見張忘分析得頭頭是道,猜透了那些掌柜的心思,不由得對他的無恥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些不妥,問道:「如果我們在酒樓茶鋪邊上賣冰鎮過的酒水茶水,那些酒樓茶鋪的掌柜派人來驅趕打人怎麼辦?」


  「老子手底下都是山賊啊,會怕他們出來打架?」


  張忘哈哈大笑:「他們不出來打架,我還要引著他們出來打呢。不打架,哪來的血性?精兵不是練出來的,都是打出來的,懂不懂?」


  淳于毅瞪眼望著張忘,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問道:「先生練兵做什麼?難到你真是太平教弟子,有心掀翻這大漢朝廷?」


  「太平教請我去做教主,我都不去,更何況是去教主手下做個小頭目。那些人,是註定成不了事的。」


  張忘長嘆一聲,一臉惋惜地走出了門去,轉眼就不見了。


  淳于毅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跑出去大喊:「先生別走!下午還要繼續抄書呢。十五個讀書人,一天要收我一千二百千文錢,先生你可不能偷懶啊。」


  張忘金蟬脫殼跑了出去,正遇到玉鼎觀的明虛道人運了一車石膏過來。


  見到張忘,明虛連忙稽首:「居士供奉給道觀的三千斤粟米,道觀已經收滿,貧道也給居士運來了一車硝石,兩車石膏。居士若是沒有其他吩咐,貧道就回道觀去了。」


  「別急著走啊。」


  張忘上前拽住明虛的袖子,一臉誠懇地說道:「我家中奴僕數百,偏偏沒有一個識文斷字的,頗讓我顏面無光。道長氣質儒雅,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有沒有興趣來我宅中兼職做個教書先生,我打算教家僕們的兒女讀書。」


  明虛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士要教奴僕的子女讀書?」


  張忘裝傻道:「是啊,有問題嗎?」


  家眷是用來拖累奴僕的,高薪是用來收買奴僕的,但是真正要得奴僕的心,還是要給他們一個希望。這個希望,就是讀書明理,給他們的兒孫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沒有一個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孫出人頭地。自己許給他們一個光明的未來,讓他們看到兒孫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不愁他們不死心塌地為自己賣命。


  自己賺錢的手段是有的,但是沒有一批足夠死忠的奴僕,就會很容易將秘方流露出去,如此一來,任何一種買賣都做不長久。


  自己費盡心思,到頭來為別人做了嫁衣裳,那實在是太虧了。


  「給家中奴僕的子女請教書先生,貧道活這麼大,不曾見過這等事。」明虛還是有些發懵。


  「每天教書兩個時辰,每日給你一百文錢,節假日帶薪休息,冬發棉,夏發單,一日兩餐免費提供,道長意下如何?」


  張忘不想給他太多時間考慮,直接丟出一系列花樣繁多的福利待遇。


  明虛就因為吃不上飯,所以才不得已進了道觀出家,對三清祖師並無太多的敬畏。此時見張忘誠心相邀,頓時就心動了。


  兒子虎頭在外面,沒人照顧,每日要靠自己的接濟才能吃飽飯,十分可憐。若是答應了張忘的請求,父子二人的生活狀況,無疑會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善。


  「貧道……此事貧道做不得主,需要回去和觀主請示一番。」


  明虛心中千般萬般肯,也不能直接答應下來,入了道觀,就不是自由身了。


  「好啊,道長儘管去請示,走的時候裝一車冰,回來的時候,記得捎一車石膽回來。」


  張忘搞定了明虛,派家僕提了幾桶石膏去自己的書房,開始製作模具。


  經過家僕們數日來的努力,北邙土做成的泥餅,已經鋪滿了整整一個院落。


  僕人們在制陶家奴的帶領下,用輪車拉坯法,做出了一批粗製濫造的陶罐和陶皿,用簡單的堆燒法燒完后,發現這一批陶器呈較純粹的潔白色,非常漂亮。


  他們嘗試著拿去市場上賣,居然還賣得很好,這讓期待著能出白瓷的張忘頗有些無語。


  不過張忘並沒有去阻止這種嚴重浪費的行為,而是鼓勵奴僕們繼續製造。


  拉坯法作為後世依然被尊崇的制陶方法,有著它的不可替代性。


  奴僕們只有大量的練手,長期的摸索和改進,才能讓自己的技藝得到真正的提高和升華。


  張忘沒有叫僕人幫忙,而是派人將正在勤奮製冰的豆子叫了過來。石膏制模法,他暫時還不想流傳出去。


  所謂的壓模製陶法,就是用石膏製作一個凹型的模子,然後將陶土或瓷土放在這個模具中進行制坯,這樣,最快的只要幾秒鐘即可完成一隻產品,而且大小、形狀完全一樣,質量也有保證。


  漢朝已經有了模具的製作,比如用來流通的五銖錢,就是模具做出來的。不過這個時代的模具,因為條件的限制,大都是陶土和石頭和木材製成的,金屬的都少見。石膏這種東西,道士用來煉丹,醫生用來配藥,百姓視之為無用之物。


  用石膏做模具,非常容易,不需要專用設備,只要一把刀和一把紙片或木片,再加上些肥皂水作隔離劑就可以了。


  肥皂這個時代沒有,但是製作起來一點都不難,後世很多人家,都是自己製作肥皂香皂。


  草木灰拿熱水浸泡,就是鹼水,鹼水和油脂融合,提煉出來的就是肥皂料。肥皂料里添點水,就可以做隔離劑了。


  做肥皂其實也是一個生財之道,但是離亂世太近了,未必有機會做大。


  豆子見張忘又要教他手藝,又是高興又是鬱悶。


  高興的是張忘最信任她,所以才毫無保留教給她各種日進斗金的手藝。鬱悶的是自己老是一個人幹活,沒人幫忙,真得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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