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合體神訣
女童的目光冷了下來，她伸出手抓住沈傲的袍子，突然間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再出現時，沈傲發現自己來到洶湧奔騰的銀沙河邊。
銀沙河，寬百餘丈，長一萬二千餘里。
它的源頭在北地冰川，一路向東，蜿蜒到了天火國東面三千里后，便匯入震雷大澤。
河中有妖魔鬼怪無數，別說陸地境的修道者，就是比陸地境更高一層的四海境強者，寧可渴死，也不敢去銀河沙中取水喝。
女童坐在銀沙河畔，無視滔滔河水中數不清的窺探目光，對沈傲道：「教我甲骨文。」
沈傲見自己瞬間就離開了七煉山百餘里，來到了銀沙河旁，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在七煉山下，還有師門可以倚仗，在銀沙河畔，就只能靠根本就靠不住的自己了。
沈傲盯著女童的臉瞧了一會兒，慢慢挺直了腰板。
如果被女童的氣勢鎮住，自己就成了唯唯諾諾的奴隸，完全不會被尊重，也不可能有人權。
教會女童甲骨文後，自己沒了用處，還有可能被殺掉。
所以，為了小命著想，就算眼下處於弱勢，也一定要掌握主動權才行。
想了道理，沈傲伸出一根手指在河邊濕地上寫下了甲骨文的「拜師」兩字，對女童道：「我現在寫在地上的，便是甲骨文中的『拜師』二字！想跟我學甲骨文可以，但是你要先拜我為師。」
女童慢慢皺起了眉頭：「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拜師？」
沈傲仰著臉：「我是沈傲，七煉山丹鼎門雜役弟子。」
女童瞪著他：「你信不信我一個眼神就能殺死你？」
沈傲點點頭：「我信。」
女童將心頭的火氣強壓下去，說道：「如果你不想死，就教我甲骨文。」
沈傲搖搖頭：「你不拜我為師，我是不會教你的。」
女童的拳頭攥了起來，眼眸深處中有雷電風暴在聚集。
沈傲後背上沁出汗來，咬著牙道：「你敢打我罵我辱我，我就故意教錯，讓你走火入魔。」
雷電風暴從女童的眼眸深處來到了淺處，一觸即發。
沈傲不為所動，一字一句道：「不信你就試試。」
女童瞪著他，一言不發。
沈傲回瞪她，默不作聲。
時間彷彿凝固了，天地間只剩下滔滔河水咆哮聲。
「你以為拜了師，我就不會欺師滅祖了？」
女童望向沈傲的目光中，透出一抹不屑：「你裝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樣，不過就是怕我卸磨殺驢罷了。」
沈傲被看穿了心意，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說道：「這樣吧，你我各退一步。我教你甲骨文的期間，你保證我的人身安全。事成之後，你也不許卸磨殺……不許過河拆橋。」
女童收了目光中的雷電風暴，點點頭：「好！」
沈傲鬆了口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童沉默了一下，說道：「雷綸音。」
沈傲見她態度有所緩和，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他伸出手指，正要在地上寫字，卻被雷綸音攔住了。
「我時間很緊張，你直接解讀《合體神訣》的內容給我聽吧。」
沈傲驚訝道：「直接解讀？這樣一來，我豈不是也知道《合體神訣》的內容了？這本書一看就是修鍊秘籍，你不怕我也學會上面的內容？」
雷綸音的目光在他丹田處的下九品神根上掃了一眼，說道：「不怕。」
不怕？
沈傲張大了嘴，心中驚喜莫名。
這本《合體神訣》能被小怪物看重，全書還是用上古甲骨文撰寫的，就算不是天書，也肯定是了不起的武學秘籍。
自己可以和小怪物一同解讀研習，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強抑著內心的激動，沈傲翻開手中的《合體神訣》，仔細去看書中內容。
書中第一頁，是類似於序言的文字。
「百草合體，靈性相加，即為靈草。
百木合體，壽命相承，即為樹精。
百獸合體，力量相合，即為妖獸。
百鳥合體，威勢相疊，即為禽王。
以此類推，恰如小溪匯成江河，江河歸於大海，天地萬物，皆可合而為一。」
沈傲讀了一半序言的內容，便瞠目結舌地停了下來。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冷汗，心想這怎麼可能？
「看得懂嗎？」雷綸音坐在一旁，眸子里流露出期待之色。
沈傲咽了口唾沫，說道：「書中內容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置信。我能不能多嘴問一句，這書是從何處而來？」
雷綸音冷冰冰道：「不關你事。」
沈傲討了個沒趣，捧著書，繼續研讀剩下的半篇序言。
「萬物生靈，皆可以取其精華，棄其糟粕，用意念操縱，合體一處。
取猛虎之軀，雄鷹之翼，合而為一，即可虎生雙翼，翱翔天際。
取火焰之精，蛟龍之體，合而為一，即可龍游大海，口噴烈焰。
觸類旁通，魚蝦可以離水，花草可以舍土，飛禽可以浴火，走獸可以騰空。
天地萬物，隨心所欲，無所不能合而化形也。」
合上《合體神訣》，沈傲目光獃滯，心中的震驚無法言表。
世間竟有如此變態的修鍊之術，這是要上天啊？
雷綸音見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放鬆了語氣道：「若是看懂了，就說給我聽。」
沈傲抬頭看著她，愁眉苦臉道：「看懂是看懂了，就怕我說出來后，你會以為我在騙你。」
雷綸音道：「我自有能力分辨真假，無需你來操心。」
沈傲無奈，將自己看懂的《合體神訣》序言完整地給雷綸音翻譯了一遍。
聽到《合體神訣》可以用合體方式隨心所欲再造萬物，雷綸音雙目連放光彩，直接吩咐道：「快將修鍊法訣說給我聽。」
沈傲繼續往下翻，發現全書共有九卷八十一篇修鍊之法，正好對應了人類修鍊的九大境界和八十一重小境界。
合體神訣第一卷第一篇，便對應著陸地境一重天。
也就是說，這一章的修鍊之法，必須要有陸地境一重天的修為，才能施展。所施為的對象，也不能高過陸地境一重天。
沈傲瞥了雷綸音一眼，心說這女娃娃能召喚水桶粗細的閃電，恐怕實力已經在四海境了，施展合體神訣應該不在話下。
這麼小年紀就有這般修為，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自己這樣修鍊三年都不能踏入陸地境的渣渣和她比起來，簡直就可以回爐重造了。
見雷綸音面露不耐煩之色，沈傲連忙拋除雜念，開始仔細閱讀第一卷第一篇的修鍊之法。
閱讀真正的修鍊之法，顯然沒有閱讀序言時那麼輕鬆。
書上的字沈傲都認識，但是每看一個字，他都感覺到體內的精力和元氣在流失。
一個十餘字的句子看下來，他就彷彿跑了數百米一樣疲憊。
由於身邊坐著一位虎視眈眈的小怪獸，沈傲不敢怠慢，強忍著不適，將第一卷第一篇的內容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彷彿虛脫了一般，渾身大汗淋漓。
他將修鍊口訣和手訣全都默記於心，反覆確認沒問題了，這才對雷綸音一句一句地翻譯了出來。
對應的手訣，他還用手指在地上畫出了詳細的圖解。
雷綸音將手訣和口訣記熟了之後，將目光投向身邊的銀沙河。
她目光微動，一道細細的閃電立刻竄入河水之中。
十丈方圓內的河水突然間波瀾驟起，洶湧澎湃，一陣又一陣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無數只魚蝦從河水中躍向天空，一個個驚慌失措，掙扎不已，彷彿身下不是河水，而是滾燙的湯鍋。
在那些高高躍起的魚蝦之中，有一隻鱔魚頗為與眾不同。
它長約一尺，身上披鱗，頜下生須，一雙黃豆般的小眼睛，一睜一閉間精光四射。
沈傲見狀，吃了一驚：「鱔魚精？」
雷綸音伸出手去，猛然一揮，數百隻普通魚蝦跌落在河岸之上。
那隻身上披鱗的鱔魚精也未能倖免，「吧唧」一聲摔在地上。
不過它顯然還有反抗之力，魚身高高拱起，猛地一下彈向河水。
雷綸音隨意瞥了一眼，鱔魚精如遭雷擊，渾身抽搐著跌落在地上，再無聲息。
沈傲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發現那鱔魚精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不由得對雷綸音的凌厲手段感到更加心悸。
只是隨便看一眼，一個修鍊得道的魚精就死於非命，她要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豈不是用眼睛的餘光就能辦到？
沈傲打了個寒顫，乖乖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生命如此美好，為了還有踏上人生巔峰的那一天，為了還能見到嬌俏可愛的唐錦瑟，自己一定要忍辱偷生。
雷綸音並未理他，開始實踐《合體神訣》中第一卷第一篇的內容。
她用意念鎖定地上的兩隻河蝦，手捏法訣，口誦真言道：「雲中敕命，役使生靈，取其精髓，合體化形。」
話音一落，兩隻落於河岸上的小河蝦升騰而起，在一團氤氳靈光中，扭曲纏繞著合在一處，成為了一隻稍大點兒的河蝦。
女童目露喜色，依法炮製。
一隻只河蝦凌空騰起，在耀眼的靈光中逐漸合而為一。
當細碎如麥粒的百餘只河蝦合為一體，最終形成了一隻兩寸余長，通體碧綠如翡翠的蝦精時，沈傲在一旁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綠如翡翠的蝦精落在雷綸音手中，搖頭晃腦，不停地用觸鬚在雷綸音手心輕輕碰觸，盡顯親近之意。
雷綸音看了看它，很是嫌棄地一把丟在了地上。
蝦精摔在地上，仰頭用小眼睛看著雷綸音，目光中竟露出委屈的樣子。
沈傲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可是陸地境一重天的蝦精啊，你這樣隨手當垃圾丟掉合適嗎？
他撲上前去，想要將蝦精撿起來，卻見那蝦精突然弓起身子沖著他，眼中凶光四射，兩隻閃爍著寒光的蝦螯也不停地向他揮舞。
沈傲小心翼翼後退幾步，坐在雷綸音身旁，仰頭望天，假裝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雷綸音瞥了他一眼，說道：「下一篇。」
沈傲搖了搖頭，一臉為難：「我沒有力氣了，感覺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研讀修鍊之法需要消耗玄力，我是凡人，沒有玄力，所以精力元氣虧損得厲害。」
雷綸音指了指地上的鱔魚精：「你把它吃了，就有力氣了。」
沈傲上前將那已經死去多時的鱔魚精拿在手裡，心中暗暗有些高興。
萬物生靈一旦進入陸地境，軀體就會得到升華，食之可以補充元氣，強壯體魄。
天長日久的食用，還可以改善體質，增快修鍊速度。
他若是能常有妖魔精怪的血肉吃，也不至於三年都沒能踏入陸地境了。
將鱔魚精緊緊攥在手裡，沈傲對雷綸音道：「鱔魚爆炒最好吃了，你又沒有隨身攜帶油鹽釀醋和鍋碗瓢盆？」
雷綸音面無表情道：「生吃。」
沈傲低頭看了一眼黏糊糊、滑溜溜的鱔魚精，臉都綠了。
生吃？開玩笑，這玩意誰能生吃得下去？
雷綸音見他浪費時間，有些惱怒，正要發作時，突然臉色一變。
沈傲拿著鱔魚精還在發愁，就見雷綸音手拿《合體神訣》，突然向他撲了過來。
就在沈傲避無可避，以為自己會被她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身體一沉，眼前已經失去了雷綸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