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死的少年
與此同時，丹鼎門的山腳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赤腳走來。
她看了一眼形狀如豪豬一般的七煉山，面上露出不喜之色。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大雨彷彿瓢潑一般下了起來。
只是這如潑似灑的雨，在接近女童的時候，卻彷彿遭遇了無形的阻礙，紛紛濺落到了一旁，沒有一滴能落在女童的身上。
女童仰頭看了一眼天空，幽深如潭水的眸子里，一股澎湃無比的力量噴涌而出，張牙舞爪地沖向天穹。
下一刻，雨住雲收，天空恢復了一片清明。
緊跟著，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將大地照成了紅彤彤的一片。
一隻被淋得精濕的大狗從樹下跑出來，沖著天空「汪汪」叫了幾聲。
等它轉過身看到女童的時候，狗眼中突然露出驚恐之色，四肢顫抖地癱在了地上。
女童淡淡看了它一眼，一道閃電從眸子中射出，將它當場劈成了一塊焦炭。
一個身穿杏黃色袍服的內門弟子從山上下來，看到山腳下的女童，眼前突然一亮。
只有八九歲年紀的女童，卻肌膚白皙，明眸皓齒，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坯子。
這樣的美人坯子再長上七八歲，就算不能傾國傾城，也可以名動一方。
女童無視內門弟子看他的無禮眼神，手微微一晃，變出一卷古書來，舉到了他的面前。
「上面的字，你可認得？」
女童的話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卻悅耳的恍若天籟之聲。
內門弟子抬頭看了看古書扉頁上的字，茫然地搖了搖頭。
女童收回古書，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一個小小的雷球爆裂開來。
下一刻，內門弟子的身體恍若銀瓶乍破水漿迸，血肉四處飛濺，然後一點一滴地消散在空氣之中。
女童輕輕吹了口氣，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了那內門弟子曾經存在過的一絲痕迹。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女童抬腳繼續往山上走，和山上跑下來的沈傲正好走了一個對面。
女童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沈傲的身上，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下品九流神根。
神根，就是凡人成神的資質。
神根越好，凡人成神的可能性就越高。
凡人最好的資質，便是上品一流神根，而最差的，則是下品九流神根。
理論上來講，上品一流神根的修鍊速度，比下品九流神根，快了二十七倍。
也就是說，上品一流神根修鍊一百年，頂得上下品九流神根修鍊二千七百年的成果。
在塵世間，下品九流神根和上品一流神根一樣，都是百萬中無一的存在。
像對面少年這樣下品九流神根的廢物，在自己的家鄉，一旦生下來，馬上就會被掐死，以免浪費珍貴的修鍊資源。
女童在打量沈傲的同時，沈傲也在看這個粉雕玉琢的女童，忍不住贊了一聲：「好漂亮的小丫頭！」
女童厭惡地皺了下眉頭，邁步往山上走去。
沒掐死是對的，這樣的廢物，讓他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沈傲上下打量了女童幾眼，突然喊了一句：「站住！」
女童停下腳步，臉上布滿了寒霜。
敢這樣對自己說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樣的廢物，多活一天都是對這世間的侮辱。
她緩緩扭過頭，目光中隱約有雷光在醞釀。
沈傲蹲下身去，捧起了女童一隻白嫩如玉的小腳丫，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太不像話了，怎麼光著腳丫就跑出來了？被尖銳的石子扎破了腳怎麼辦？」
女童低頭看著把自己一隻腳捧在懷裡的沈傲，一時之間又驚又怒。
以為他是個十足的廢物，所以就沒有一絲絲防備，誰料到竟然被他抓住了腳。
這樣的褻瀆之舉，必須用碎屍萬段的方式來懲罰。
女童的眼眸深處，有大片大片的雷電風暴在聚集，彷彿下一刻就要傾瀉而出，毀掉這個世間。
不過那雷電風暴聚集起來后，卻突然間又散去了。
女童皺著眉頭，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這世上比被雷劈更慘的死法，是什麼來著？
沈傲從背上解下竹簍，翻了翻，沒發現適合女童的草鞋。
他想了一想，用手將自己袍子的下擺撕了下來。
將袍子下擺撕成兩半，分別包裹住女童的腳丫，沈傲站起身來，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不要再光著腳丫走路了，很容易划傷腳的，知不知道？」
摸完我的腳，就來摸我的頭？
女童的身軀不可遏制地在顫抖，怒火已經快要衝出天靈蓋了。
沈傲沒有意識到危險降臨，依舊在喋喋不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了親人保重。看你的樣子，非富即貴，是不是平日里被父母慣壞了，所以才這麼任性？」
女童冷冷看著沈傲，目光深處開始有凝練至極的閃電劃過。
一道，兩道，十道，百道……
「喂，你不會是跟父母賭氣偷跑出來的吧？」
沈傲驚訝地用一根手指抬起女童的下巴：「離家出走，可不是好孩子噢。你家在哪裡，告訴我，我送你回去。你這年紀，也該懂點兒事了，不能總讓家裡大人擔心。」
說著話，沈傲轉過身去，拍了拍自己的後背：「來，騎上來，我背你回家。」
女童看著他的彎下去的腰，眼中的閃電凝固了。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蠢貨？
幾次三番褻瀆自己，竟然還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沈傲回過頭：「來呀，等什麼呢？你爹娘找不到你，沒準在家裡都快急瘋了。」
女童眯起眼睛，眼中的數百道閃電再次耀眼起來。
把他劈成碎渣，一解心頭之恨！
七煉山深處的某處山峰，隱約傳來蛟龍噬咬骨頭和活獸哀鳴的聲音。
女童怔了一下，眼中的閃電消失不見，轉身上山。
直接殺掉這個蠢貨，太便宜他了。
把山上的蛟龍捉來，一口一口咬碎了他！
沈傲轉過身，拽住了女童蓮藕一般白嫩的小胳膊：「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到嗎？乖乖的，別再鬧彆扭了，我送你回家。」
女童被沈傲摸完了腳丫摸腦袋，摸完了腦袋摸下巴，摸完了下巴又摸手腕，內心終於崩潰了。
她手中瞬間變出一本古書來，轉過身劈頭蓋腦向沈傲砸了過去。
去死吧！
這一下動作極慢，卻挾著風雷之聲，重若千鈞。
一旦砸下去，別說是沈傲，就算是沈傲腳下十里方圓的山地，也要跟著一起化為齏粉。
沈傲匆忙躲避，目光在古書的扉頁上一掃而過，驚訝道：「《合體神訣》？
古書在即將砸到他腦袋的時候停了下來。
女童張著小嘴，瞪著他：「你認得書上的字？」
她走遍了十萬里大山，十萬里平原，十萬里沙漠，十萬里冰川，始終沒有遇到能懂古書文字的人。這愚蠢的不可救藥的少年，卻張嘴就念出了書名……
沈傲並不知道自己剛從腦漿迸裂的危險中擺脫出來，伸手取過那本古書翻了翻，說道：「上古甲骨文嘛，這有什麼難的。」
女童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緊張的聲音都在發顫：「你認識上古甲骨文？」
沈傲哈哈一笑，得意道：「不是跟你吹，這個世上認識上古甲骨文的人，除了那些活了幾萬年的老神仙老妖怪之外，也就是我了。」
女童黑如曜石的眸子緊緊盯著他：「你為什麼會認得上古甲骨文？」
沈傲嘆了口氣，神情突然間有些悲傷：「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上輩子就是研究甲骨文的。」
女童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在撒謊。
她瞥了一眼古書封面上的幾個字，問道：「書的封面上，寫的是《合體神訣》？」
沈傲點點頭：「名字起得很奇怪，叫《合體神訣》，不知道是武道秘籍，還是講男女之……嗯，你家到底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小孩子在外面亂跑，家人會很著急的。」
女童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眸子里也有光彩在閃爍。
逃亡了好幾個月，奔波了百萬里路，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她一把抓住沈傲的胳膊，認真說道：「告訴我書里的內容，我就不殺你了。」
不殺我了？什麼意思？
沈傲瞪大眼睛打量了女童一眼，心說小女娃好大的口氣，就算我沒有踏入陸地境，也不是你一個小屁孩說殺就能殺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幹什麼了，你要殺我？
「你不信我能殺你？那好，你看仔細了。」
女童見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厲害，扭頭看向山路旁一株百餘年的古樹，目光中有一道閃電在醞釀。
下一刻，一道水桶粗細的閃電憑空而降，「咔嚓」一聲劈在了那棵古樹之上。
古樹轟然倒塌，化為了一片灰燼。
亂七八糟的灰燼上，一陣陣青煙升騰而起。
沈傲嚇了一跳，蹬蹬蹬往後連退了三步。
什麼鬼？這個人畜無害的小女童，怎麼轉眼就變成戰鬥力爆棚的小怪獸？
女童歪著頭，一字一句問道：「你是選擇教我書上的字，還是選擇和這棵樹一樣死去？」
沈傲咽了口唾沫，強撐著膽氣道：「你要學甲骨文就好好說呀，打雷嚇唬我幹什麼？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