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琉瓔水榭
“她——”顧青蔓受了驚嚇,覺得心髒又有些不舒服,盯著地上的那攤血:“她不會有事吧?”“她是死是活,都和你沒有關係。”杜一泓突然覺得那攤血有些刺眼,也有些肮髒,他突然就想到了,顧青蔓從小就不喜歡看到有人流血,所以,他會記得,下一次再當著她的麵殺人時,不能再用這樣的手法了。“這也是一條人命啊,為什麽你會是這樣的態度?”顧青蔓小聲地問著,人人都說他殺人不眨眼,現在她親眼看到,才算領悟到了,她覺得莫名的恐懼,身子輕輕地顫抖著。杜一泓以為她冷,用被子包住她的身體,連人帶被子一起擁住她:“在我的心裏,除了你,任何人的性命我都不在意。”“那伯母呢?還有宛如和你的孩子?他們的性命也不重要嗎?”顧青蔓突然問道,驚愕不已。杜一泓擰眉想了一下,他似乎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的性命看來對自己來說也真的沒有那麽重要,事實上,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了,聽說她獨自住在佛堂裏,整日的吃齋念佛,從不出門,倒是丁宛如時不時地帶著允辰在他麵前晃一下,隻是那個孩子膽小得很,每次見到他都會大哭不止,一點也不像他的兒子,他看了就覺得心煩。不過,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回答顧青蔓提出的問題,於是拉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不要去。”顧青蔓本能地抵觸,她怕極了杜一泓,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我身子不舒服,我想睡覺。”“那我就拿被子包著你,你在我身上睡好了。”杜一泓總是能夠想到讓她聽話的辦法,說完便要起身抱她,嚇得顧青蔓趕緊掀開被子,忍住不適,下了床,她可以不想那樣被他扛來扛去的。“好吧,你要帶我去哪裏?”“這樣才乖嘛!”杜一泓親昵地揉了揉她的臉蛋,這樣才會讓她蒼白的臉看上去比較有生氣。顧青蔓也不說話,任由他為自己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肩,被他牽著,一路來到了琉瓔小榭。依舊是舊日的風光,不,可以說是更勝從前,琉瓔小榭被人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屋子裏重新休整過,換上了新的家具,牆上,掛著杜一泓的幾幅字畫,看得出來是他從前的手稿,字寫得很好,透露出幾分瀟灑自逸,不過,顧青蔓不敢肯定,現在的他,是不是還有這樣的心境,寫出這樣好的字來了。臨窗的一架竹子做的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幅幅卷好的畫軸,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新舊不一,但是因為保存得很好,所以看上去完好無損。顧青蔓隨手拿起了其中的一幅,小心地展開,那畫上畫的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坐在杏林裏的秋千上,漫天花雨零落,飛旋而下,那女孩笑得好開心,燦爛如朝霞一樣耀眼。顧青蔓心中一動,這是年少時的她,那個時候,念杳在杏林裏為她架起了一架秋千,她很愛玩,經常沒事便去那裏打秋千玩兒,不過,卻不記得有誰為她畫過這樣一幅畫了,她敢肯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幅畫,看樣子應該是杜一泓的手筆,因為整個百裏山莊,除了他,沒有人能有這樣一手的丹青妙筆。顧青蔓再打開一幅,是她剛入府的時候,她才六歲,像個瓷娃娃一樣可愛,隻是臉上沒有什麽笑容,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戒備的神情,這應該是所有畫作當中的第一幅吧?再打開,便是她手捧蓮花,在水花裏笑的樣子,再有,便是她低頭彈琴,還有她練劍時候認真的模樣,每一幅都畫得很認真,看得出來,畫這些畫的人,當時是用了心思的。“這些都是我這麽多年來畫的,青蔓,你應該知道,我的心裏從頭至尾就隻有你。”杜一泓接過她手裏的畫作:“我愛人——”顧青蔓的心裏已經毫無感覺了,他愛她,她會感動,卻不會心動。所以,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走到屋後。屋後是一片新挖的蓮池,很幹淨,清澈見底,看得出來水是新換的,她微微有些吃驚,原本的蓮池,已經有幾十年的曆史的,可是,眼前的這片蓮池,很明顯是新挖出來的。“上次你離開百裏山莊之後,我爹便命人將這片池子填沒了,現在你回來了,我想讓你看到夏日裏蓮花盛開的景象,所以讓人重新挖開了。”杜一泓自身後抱住了她:“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一起在這裏看蓮花,如何?”以後的每一年?看來杜一泓是根本就不打算放自己離開了。顧青蔓輕輕地推開了他,這裏是琉瓔水榭,是她在百裏山莊最喜歡的一個地方,這裏不光承載了她和杜一泓的記憶,還有良宴的。想到良宴,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她什麽都記起來了,良宴的一切,他們的相識相知相愛,她的無情背叛,他再一次的原諒,他們結為夫婦,一幕幕,都在他的腦海裏揮散不去。她現在才明白,自己錯的那樣離譜。“我不可能住在百裏山莊的。”顧青蔓深深地吸氣:“我已經嫁給良宴了,我是他的妻子。”“我不介意。”杜一泓抱著她,毫不猶豫地說著:“現在你是屬於我的,良宴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你也離開了他,我要娶你為妻。”顧青蔓固執地搖了搖頭,比他還要堅決:“不,我會嫁給你。”“我都已經為你做了這麽多了,為什麽你還不肯?”杜一泓皺起眉,痛喊:“我們也曾經相愛過。”顧青蔓莞爾一笑:“愛上良宴之後,我才明白,我以為的愛,都不叫愛,我所有的愛都已經給他,此生非君不嫁,非君不從。”“你——”杜一泓想要發作,可是,卻克製自己壓抑下來:“你要我怎麽做,才肯嫁給我?”顧青蔓看著光禿禿的蓮池,刮骨的寒風吹得她鼻尖有些疼,她說:“除非你讓蓮花在冬日裏開放!”杜一泓看著她,緊緊地抿著唇,看來,她的一顆心已經完完整整地交給了良宴。
不過,他並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和她慢慢地磨。風府裏靜悄悄的,一連幾天都沒有什麽動靜了,那些下人們,連走路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誰似的。風爺將自己關在屋子已經整整七天了,這七天裏,他不吃不睡,沉默無言,也不讓任何人進去,阿秋急得在門口直轉悠,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玲瓏眼睛紅腫著,端著托盤過來,上麵放著一些吃食,她剛剛走到門口,香雲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就要端過玲瓏手裏的托盤:“我來送進去吧。”“都是你,居心叵測,這才讓風府釀下大禍,你居然還敢賴在府裏不走?”玲瓏一看到她,便氣不打一處來,又將手裏的托盤給搶了回來。香雲也毫不客氣,相執不讓:“我也是為了風爺好,不希望青蔓做出不軌的事情來讓風爺蒙羞。”“胡說八道,夫人冰清玉潔,根本就沒有做出什麽對不起風爺的事情。”玲瓏聽到香雲說這樣的話,急了眼,上去就要和她掐起來。香雲也不甘示弱:“你沒有看見而已,那天晚上,我分明看到顧青蔓和那個男人很親密地在屋頂約會——”“你再說,再說我就撕爛了你這張嘴。”玲瓏氣上心頭,抬手就要打她。阿秋嚇得連忙攔住了她:“哎呀,玲瓏,你瘋了嗎?這個時候在風爺門前打鬧,有幾個腦袋啊?香雲你也是的,明明知道風爺在意夫人,卻還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的是事實嘛,夫人、夫人,你們的夫人都已經跟著情人跑了,難不成你們以為風爺還會要她不成?”香雲存心想要氣玲瓏,衝著她做了個鬼臉,端起托盤準備進屋去。可是,門卻突然地開了,良宴從裏麵走了出來,嚇了香雲一跳。良宴的樣子很是憔悴,雙目無神,還穿著那天的白衣,被鮮血染過的地方已經幹涸凝固成了暗褐色,他的長發披散著,有些淩亂,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風、風爺。”香雲往後退了一步,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卻一直子全部都說不出來了:“你、你還好吧?”良宴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阿秋和玲瓏也都擔憂地看著他。“夫人她——”玲瓏率先跪了下來:“夫人她一定是被冤枉的,奴婢伺候夫人這麽久,知道她有多愛風爺,她一定不會背叛風爺別結他歡的,風爺,您一定要相信夫人啊,不能受那些賤人的挑唆。”“玲瓏!”香雲見玲瓏這樣說,不由氣憤地反駁:“你怎麽知道夫人是被冤枉的?她明明就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是風爺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有假嗎?”“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實的全部啊!你這個人別有用心,風爺才不會信你的話。”玲瓏著急了。“你如此的偏幫你家主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說不定你根本就是知情者,卻要裝出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樣子,企圖蒙騙風爺。”……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便當著良宴的麵爭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