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皆大歡喜

  可是，四周空空如也，回答她的隻有幾聲清亮的鳥鳴。顧青蔓有些慌了，良宴斷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可是，他能跑去了哪裏？難道？“你是在叫我嗎？”一個清潤動聽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顧青蔓連忙回過頭，看到他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身上的白衣沾了些泥灰，手裏卻抓了一把藥草，微微地歪著頭。“你跑到哪裏去了？我還以為你讓野獸叼走了呢！”剛開始的時候，顧青蔓的確很擔心他安危，可是，冷靜一想，良宴武功那麽高，怎麽可能輕易地就讓野獸叼走呢，果不其然，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麵前。知道她還關心自己，良宴的心情大好，他揮了揮手裏那些草藥：“我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你，所以一個人去懸崖摘草藥去了。”“害人家白白地為你擔心，真是可惡。”顧青蔓抱怨著，捂著胸口，似乎還能夠感受到剛剛它劇烈的跳動：“既然如此，那麽我們要采的草藥已經齊了吧？還是趕緊回家吧，也不知道那些病人怎麽樣了。”兩人匆匆地趕回家去，看到葉瑾瑜的兵竟然還守在院子外麵。看到良宴和顧青蔓回來，葉瑾瑜親自走上前來，看樣子他是一夜沒有睡，眼睛下麵有著淡淡的青色印記：“你們去哪裏了？我以為你們再也不會回來了呢！”“三天期限還沒有到，葉將軍急什麽啊！”顧青蔓老神在在地應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來我還要多謝將軍幫我守著家啊！”葉瑾瑜無視於她的嘲弄，目前最重要的是裏麵的病人，經過一夜的折騰，他們中間大部份的人病情都已經惡化了，如此下去，三天之內根本就沒有可能讓他們有所轉機，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向上級交代。上麵這些當官的人，聽說京城有瘟疫，比誰都要害怕，他雖然是個將軍，可是，如果瘟疫沒有控製住蔓延了出去，這件事情就必定會驚動皇帝，那麽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所以說，答應給顧青蔓三天的時間，他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昨天一夜都不見他們回來，葉瑾瑜實在是飽受煎熬，不知道應該拿裏麵的病人怎麽辦才好。打的仗越多，反倒是有了越多的憐憫之心，能夠多救一個人都是好的，畢竟他們都是一些無辜的百姓啊！一回到家，顧青蔓和良宴便已經忙活起來了，開方研藥，再一一地煎好送到患者的口中，這可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好在孫大娘和那些沒有出門做活的鄰居們都來幫忙了，小小的院子裏忙得不可開交。一直忙到晚上，這才算是歇了一口氣，顧青蔓覺得累極了，於是，想要走出院子裏出去透透氣，可是，卻被門口負責守門的士兵給攔住了。“你們做什麽？”顧青蔓有些不悅地質問：“什麽時候開始，我的自由也給限製住了呢？”黑暗中，葉瑾瑜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和緩地說：“青蔓姑娘您誤會了，我們不是限製你的自由，而是這麽晚了擔心你的安全，要知道，裏麵那些病人，可全都靠你們照顧呢！”“我累了一天了，想出去走走，看看夜色。”顧青蔓翻了一個白眼：“你不必怕我逃走，良宴的醫術好得很，明天天明，你就會看到他們的病有所起色的。”聽到她如此保證，葉瑾瑜的心裏也放鬆了很多。“既然如此，那麽我陪青蔓姑娘一起走走吧！”葉瑾瑜雖然出身戎馬，可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有幾分儒雅，生得也是白淨好看，讓人很難將他和那些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將軍聯想到一起去。也許因為自己爹爹生前就是一位將軍，所以，顧青蔓對他也生出了幾分好感：“葉將軍一直守在這裏，難道都不用回去休息的嗎？”“回去了也睡不著，不如就在這裏守著吧！”葉瑾瑜說：“如果瘟疫能夠就此控製住，那麽我回去尚且還能夠睡個安穩覺，可是，瘟疫一天不除，我的心裏便一日不可安穩，我想，還是呆在這裏比較好。”“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憂國憂民的忠臣，百姓有你這樣的將軍，也是他們的福氣。”顧青蔓並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葉瑾瑜雖然幹涉他們救人，可是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如果不是他格外開恩，恐怕院子裏的這些人都要病死他鄉了：“我替他們謝謝你。”葉瑾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雖然從小到大，他都是在別人的讚譽中長大的，可是，今天能被顧青蔓這樣表揚，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月亮高高地掛在遙遠的天際，將銀白色的光輝灑落在人間，顧青蔓仰頭看著葉瑾瑜，他身上的盔甲在月光下更加耀眼，兒時的記憶一下子便湧上了心頭。記憶裏，父親的麵容都已經有些記不清楚了，可是，她卻牢牢地記得他一身戎裝的樣子，因為整日裏忙於公務，父親很少呆在家裏，偶爾回來看一看她和母親，更是連盔甲都顧不得脫下來便來抱她，堅硬的盔甲硌得她生疼，但是，那樣短暫的相聚卻是他們一家人難得的幸福時光……顧青蔓看著身材高大的葉瑾瑜，仿佛看到了父親的身影，她的心裏突然就湧上了一股恨意……“可惜為國盡忠又有什麽用？朝代更迭，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會在哪裏，就連坐在金殿上的那位，也不會知道吧？他能生生地從別人的手裏奪來王位，怎麽會不知道，或者有一天，他也被人拉下龍座來？”顧青蔓喃喃地自語著，哧然一笑。葉瑾瑜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她突然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連忙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圍，好在沒有其他的人聽到，於是連忙伸手阻止她繼續往下說：“青蔓姑娘，我想你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的，這些話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可是要被株連九族的啊，沒有什麽事情的話，還是早一點回去吧，明天早上可能還有得忙呢！”“謝謝關心。”顧青蔓悵然若失，她怎麽會怕


  株連九族？她當年就是從誅連九族的罪名裏逃出來的，早就沒有了親人了。而如今，似乎已經沒有人再記得她的父親顧衛北了，而且她思念父親的心情旁人怎麽會懂？太陽再升起來的時候，就聽到小小的院子裏傳來驚喜的聲音。“高熱已經退了！”“太好了，他們有救了。”……顧青蔓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形，昨天還病得無力起身的病人，今天已經可以在親人的攙扶之下，起身喝水吃東西了，高熱的情況也緩解了不少，狀況輕一點的甚至可以起身下床走動了。顧青蔓真是覺得難以置信，看來良宴的本事真的不容人小覷啊。春曉“咚咚咚”地跑過來，拉著顧青蔓的手：“姐姐、姐姐，你看到了嗎？他們的病好了，都已經有好轉了，他們有救了。”“一大清早的，你們吵什麽？”良宴起床了，似乎很不滿被大家吵醒，慢吞吞地從房間裏出來，頭發也沒有好好整理，微微有些亂。“良宴哥哥，你看看，他們的病都快好了。”春曉開心得不得了，連忙跑到他麵前，無比崇拜地仰望著他：“你的醫術可真是厲害，竟然這麽快的時間就治好了瘟疫。”良宴卻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開心，仿佛這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了，院子裏被救助的病人家屬紛紛地跑到台階下，紛紛對著良宴跪下叩頭表示感謝，他卻什麽也沒說，完全都不在意的樣子，轉身便離開了。顧青蔓看著眼前這令人安慰的一幕，不由地有些感動。一個人的能力有多大，就承擔著多大的責任，這普天之下，再沒有第二個人，還有良宴這解救眾生的本領了吧？三日之後，葉瑾瑜便帶兵離開了，他走的時候，顧青蔓追了上去，攔住了他的馬。“葉將軍，既然可以回去複命了，那麽青蔓能否有個請求？”顧青蔓眨著她清亮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黃河兩岸決堤，這些災民是走投無路才會逃到京城裏來的，他們都是天子的臣民，如何妥善安置，還請將軍代他們上達民意，不至於讓那麽多的子民都流離失所的好，否則，也將成為國之不幸。”葉瑾瑜騎在馬上，對顧青蔓的勇氣暗暗有些讚賞，隻是她說的這件事情，不知道在不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如果隻可以，他自然希望國家太平，百姓安康，隻是他不過是一介武將，空有一個將軍的頭銜，調回京師之後，權利早就已經被架空了，他說的話，皇帝會不會聽就不得而知了。“我會盡力的。”盡管如此，他還是會盡力一試。“謝謝你。”顧青蔓的臉上浮起一朵美麗的笑容，衝著葉瑾瑜招了招手：“再會。”葉瑾瑜亦有些戀戀不舍地回頭張望了幾回，這才帶著他的隊伍，穿過了窄窄的牽牛巷，拔軍而去。一切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平靜，原本將發生的一場浩劫，在顧青蔓和良宴的努力之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