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勸
「計程車，停這。」在跳錶前一秒，李耳眼疾手快地喊了停。
又有五塊錢沒有賺到，的哥不爽地踩下了剎車。「四十五。」
李耳從兜里拿出一張大紅鈔，隔著防盜窗遞了過去。的哥接過，半晌，李耳疑惑的問：「怎麼了，幹嘛不找錢？」
「不電影里一般像你這麼急的不應該說一句，不用找了嗎？」的哥貧了一句，不情不願地從兜里掏出錢，找了錢。
行了，碰到一個電影迷，還好不是漫畫迷，不然要估計要在馬路上玩漂移了。
哦，他又忘了頭文字D是只有他看過的動畫。
李耳覺得和高巧在電話里說不清楚，乾脆直接過來了。
他穿過熱帶魚群一樣豐滿的人群，往同樣擁擠的大廳走去，在眾多的黃皮膚黑頭髮的人群中間，他一眼就看到了高巧。他的穿著是如此的不俗，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那唏噓的鬍渣，和久坐在漫畫台前養出的肥肉，都深深地出賣了他。
李耳跑上前去，叫道：「高老師。」
高巧一愣，手裡螺絲起一下戳破了墨盒，噴了他半臉墨。
他愣了幾秒，然後拿著被墨侵染的表格大叫起來：「哎呀，我的申請表！」
現在是擔心表的時候嗎，李耳拿出一包紙巾：「先擦擦臉吧。」
高巧下意識地接過紙巾，擦了幾下，意識到不對：「李編輯，你怎麼來了？」
「我聽我同學說你要賣車，就連忙跑過來了。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你可以跟我說啊，我是你的責編。」
「我…我…我不想麻煩你，你也幫不上忙。」高巧有些心虛地說道。
李耳嘆了口氣，「是不是錢的事？」
高巧不說話。
「你知道這次你本報拿了多少名嗎？」李耳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高巧稍微抬起了頭，想要問，又怕結果不如自己預期。目光閃閃，十分猶豫。
「第一！六百票大幅度領先獲得第一！」
「什麼？」高巧瞪大了眼睛。雖然知道速報第二的時候，他就想過最後《萬游王》可能進前三。可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連載以來，除了第一話的時候拿過高名次以外，他已經很久很久都在最後幾名徘徊了。要不是經常有比他成績還差的作品出現，他早就被腰斬了。
連編輯都給他取外號叫「幸運的高巧」。意思是除了運氣好一無是處。
他年近三十來歲，沒有談過戀愛，沒有業餘生活，把一切奉獻給了自己的漫畫。
手因為長期拿畫筆患上了鞘健炎，脊椎也不好，視力更是退步到拿下眼鏡就看不清東西。
獨自一個人在半夜想故事，想遊戲規則到肚子咕咕叫的時候。他也思考過自己離開遊戲公司，選擇畫漫畫這條路是不是做錯了。
他經常在晚上，獨自一個人醒來。淚濕枕巾。
值得嗎？
現在，他要告訴過去的自己，值得！
正是因為付出了這麼多汗水，收穫的時候才會覺得果實的甘甜。
他當然記得李耳的功勞。要不是李耳，他還是一個沒有人氣的漫畫家，在腰斬之後，也不一定能取得連載資格。
可現在，他卻獲得第一了，他這個Lv1的漫畫家，超過了眾多Lv5，獲得了第一！
簡直就像在做夢！
高巧猛然向天嚎叫，他憋得太久了。兩滴淚水從他被墨染黑的臉上流下來，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迹。
「麻麻，那裡有個叔叔好像神經病耶！」扎著羊角辮的小蘿莉指著高巧說道。
「別亂說話。」都市麗人拉著小蘿莉走了。
李耳看了看高巧，好吧，他這穿著還真的挺……另類的。一個難得的感人場面，活生生演成了逗比風格。
「得了，走吧，不要賣車了。」他說。
高巧停止了狼嚎：「得了第一歸第一……可我還是得賣車啊。」
李耳不解了：「為什麼，拿到一次本報第一以後，就算今年你等不到提薪待遇，可《萬游王》單行本的銷量肯定會因此人氣大漲的。光出版社的稿費應該就不只這點車錢了。」
「可是出版《萬游王》的出版社倒閉了，單行本也不會有稿費了。」高巧的聲音細如蚊子。
「什麼？」這回輪到李耳驚訝了，「就算實體出版行業整體都不景氣，也不至於倒閉吧。」
「我選的是一家小出版社，不是經常和《上京少年》合作的那家。結果小出版社果然不靠譜，分成比例是高一點，可說倒閉就倒閉了。」高巧哭喪著臉說道。
「那你……」李耳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記得你才把自己存款拿出來吧，難怪你要賣車。」
「哎，還能怎麼辦。不賣車，就得貸款。那利息，太坑爹了。一個月就得還百分之十，整一個高利貸啊！」高巧激動攢起拳頭。然後他鬆手，鬆散的拳頭輕輕地錘在自己身上。
「你怎麼不找我呢？」
「你剛借了我三萬，手頭肯定已經不寬裕了，再說你要借，我個大老爺們也是沒臉借的。」
「……那這樣吧，我手頭有兩萬塊，你先拿去。」
「這怎麼行，我怎麼能再借你的錢。」
「這筆錢不算借的。連上一筆錢一起，算我投資吧。你不是把決鬥怪獸卡放在漫畫咖啡店賣了嗎，賣掉的利潤就分我在投資里占的那一部分就好了。」
「那怎麼行，你肯定會虧本的。」高巧不願意坑他。他們定價那麼高，誰知道一百萬張卡片要賣到什麼時候。萬一有個洪水，火災什麼的，還有可能造成損失。
「就這麼定了。本來這兩萬塊獎金，我也不打算獨享的，本來一部作品得獎，卻只有編輯拿獎金很不公平。如果不是你這麼努力的話，我也不可能拿到六百票的獎金啊！」李耳從包里拿出裝著鈔票的信封往高巧手裡塞，邊塞邊說：「快收起來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那好吧，到時候賺到錢的話，咱們對半分。」高巧勉強接受了李耳的錢。
李耳只做了個簡單的心算，就發覺了不對：「我只出了六萬啊，應該是四分之一多一點才對吧。」
「別忘了，這個遊戲的玩法，設定，大部分都是你做的。我只是給它繪製了漫畫還有做了怪獸的設計而已。這一半是你應得的。」高巧解釋道。
李耳想想也是，畢竟這一筆錢也不算多，四分之一和一半也沒什麼區別，還不一定拿得到。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投資這個名義總比借錢要好得多。雖然李耳壓根沒打算賺高巧的錢，他只是想找個由頭把錢給高巧而已，要是他真的因為缺錢而把車賣了，李耳會過意不去的。
高巧找了個地方把油墨給洗了，但臉上還是有淺淺的黑斑。他打開白色SUV的大門：「走，上車。我帶你和我老婆兜風去。」
「你老婆？」李耳驚訝地說道。
「就是我的車啊。」高巧暢快地笑了。「對了，你還沒去我粉絲開的那家咖啡店看過吧，我告訴你，那兒的抹茶蛋糕可好吃了。我這種不怎麼喜歡吃甜食的人，上次在那也吃了三塊……」
「好啊，咱們就去那兒吧。」
「今天應該不會有太多人吧，畢竟圍脖話題的熱度已經下去了。」高巧在等紅燈的時候，說了一句。
「啊，這麼快，還不到兩天吧？」
「現在潮流來得快去得也快。哎，我有點擔心我們的卡包是不是賣得動了。」高巧嘆了口氣。
「我們的銷售渠道太少了，要是能夠在全國各地的市場上鋪貨，一百萬張卡算什麼。可惜，我們只有一個窗口可以銷售。」李耳說道。
「對啊。我想過了。我們可以在漫展上租個攤子，賣我們的卡包，你覺得怎麼樣？」
「那不太好吧……」李耳搖了搖頭。
漫展通常是Lv0的業餘畫家和同人畫家販賣自己的同人志的場地，很少有出道漫畫家去那裡賣作品，就算賣的話也會隱姓埋名什麼的。要是《萬游王》的作者在漫展上賣自己的周邊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的話，一定會成為笑柄的。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高巧也沒轍了。
兩人一路開到了漫畫咖啡店附近的街道上。
那兒卻停了一輛罕見的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