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我走了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睡在一個房間，不過沒有人睡在床上，因為是單人床。我們把床單扯下來鋪在地板上，一直打打鬧鬧到深夜才睡著。
不過，我隱約感覺到有人進入我們這個房間，雖然腳步很輕，但還是驚到我了。我沒有睜開眼睛，想知道來人下一步的行動。
那道身影似乎是停在了我的眼前，他蹲下*身，替我扯了被角。指腹帶著微微潮濕的氣息，輕滑過我的額頭。
“蕭蕭，晚安。”
是顧逸森，是他對我專有的稱呼，是他給我獨有的感覺，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我卻可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我想坐起來抱住他，讓他感受我跳動的心髒，或者，被他抱著。
隻是，寂靜的房間隻有均勻的呼吸聲，誰也不能打破那一層不可言說的薄紗。
第二天早上，我已經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早飯是和顧逸森一起吃的，葉子和柳絮也在，我以為吃完飯就該收拾收拾東西走人了，雖然我並沒有什麽行李。
在我開口以前顧逸森就說話了。
“蕭蕭，我跟叔叔阿姨說過了，他們要求你在我這裏休養，直到你完全康複。”
我一愣，呆望著他，“叔叔阿姨是誰？”
“就是你爸爸媽媽。”顧逸森說著，臉上隱隱有幾分無奈。
我有些著急，追問道:“我受傷的事你和我爸媽說了嗎？”
“沒有。”他悠然的模樣讓我更著急了，這麽輕描淡寫是想讓我猜嗎？
“我跟他們說你有點感冒，然後引起了發燒，醫生要求你休息。在E市你沒有別的親戚，我隻好代勞。”
我此刻的情緒不太好說，他這麽替我考慮讓我很慌亂啊，原本異常堅定的心現在卻開始動搖，大有地崩山摧的趨勢。
葉子輕摁住我的胳膊，丟下一個“一切交給我”的眼神，然後就開始跟顧逸森講道理了，不過效果並不太好，葉子雖然是校辯論隊的，不過口才還是不及顧逸森。
主要是氣場不一樣，顧逸森那副誌在必得的模樣讓葉子很快就敗下陣來。
最後，決定權還是落入我的手裏。就連柳絮看向我的神態都不同尋常，我感覺自己接下來的一個答案關係到生死。
有點害怕，有點心虛，我想留下，從一開始就在奢望留在顧逸森身邊的我有什麽勇氣和能力拒絕他每天的溫柔。不過，我也沒有喪失理智，我和他，從家世背景到身高年齡，好像沒有一樣是搭的，我們就是堪稱完美的門不當戶不對。
相比於顧逸森，和葉子柳絮廝混在一起仿佛要現實和真實許多。所以，不用我選擇，一切早就有結果了。
“我回去，我已經好了，不用休息了。”
顧逸森看著我，眼裏有些流露出來的落寞，那是我給他帶來的打擊，是我給他帶去的傷害。如此選擇，我也無奈。
“好。”他淡然一笑泯滅了所有，“我等下就送你們回去。”
接下來，客廳一直是安靜的。我偷偷瞄了顧逸森好幾眼，他明明是有感應的卻裝作視而不見。這不是他，他怎麽忍心冷落我。可是，這就是他，就是坐在我麵前待我冷落的他。
一頓早飯吃得我身心俱疲，車子停在我麵前我卻不知道要打開哪一扇門。葉子她倆是果斷坐在後麵的，可是副駕座還空著，如果沒有人，這一路顧逸森會不會寂寞。
猶豫著，我的手不敢伸出去，如果坐在一起卻不說話是不是很難受。
“葉蕭，你坐我旁邊！”
是柳絮，她打開了後麵的車門邀請我進去和她一起坐。
“嗯，好。”我笑著，終於擺脫了一個困擾我的選擇。
這裏的地段並不算繁華，甚至可以說是偏僻，已經入夏，兩邊的行道樹投下一片片陰涼，車窗開一半，微風吹拂的時候臉上是涼涼的愜意。隻是，心底更涼。
這次離開，我還有借口再見到顧逸森嗎？難不成要等到今年春節他再去給我姥姥姥爺拜年？我不想和他之間有這麽久的空白，我必須主動。
在心裏默默堅定著什麽，我的眼睛燃起了信念的火苗，直到柳絮突然靠在我的肩上把它全部壓熄滅。我嫌棄地轉過頭，柳絮張著嘴，睡相邋遢，更恐怖的是，她居然流口水了！還把我的衣服弄濕了！
當著顧逸森的麵我不想讓自己難堪，也不想讓柳絮難堪，強忍著不適，我抖了抖肩膀，希望可以把她叫醒，然而我忽略了她睡覺的強大排外功能。柳絮一記拳頭打在我胸口，一聲悶響聽得我心都碎了。
葉子在旁邊也不幫忙，就看著我倆在那裏明槍暗箭，終於，在柳絮第二波口水淌到我肩上的時候我終於受不了一把推開了她，她也終於算是被我弄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宛如囈語。
“我怎麽在飄著，床怎麽飛起來了？”
“看這邊！”葉子好心好意地提醒，柳絮聽到聲音以後往我們這邊看，然後驚叫著摟住自己的胸，吼道:“你們為什麽在我床上！”
我還能說什麽？無奈之下，我朝顧逸森那個方向努努嘴，想提醒她我們是在顧逸森的車上，可是，她居然又開始說瘋話了。
“葉蕭，你是想親他嗎？你不是說你隻想親你的那個顧逸森嗎？前麵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急刹車，我直接撞在了前麵座位的靠背上，臉都陷進去了，葉子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我拽出來，不過，我寧願像鴕鳥一樣把腦袋藏起來，不然我要怎麽麵對顧逸森啊。
“蕭蕭。”
他的聲音終究還是響起來了，狹小的空間裏，我覺得他就是我的全部。
“她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想……親我？”
這種問題怎麽好意思直接問啊，我也不好意思當麵回答啊，就在我緊張到快把手指頭擰下來的時候，柳絮那個破壞大王又說話了。
“哦，你好像就是葉蕭的那個顧逸森唉，我告訴你哦，她……”
“你別再說了！”我紅著臉把柳絮的嘴巴捂住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葉子大概是看出來我真的很為難，終於決定出手替我解決掉柳絮這個孽障，她把柳絮拖下車，把空間留給我和顧逸森。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我會更為難嗎？
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想把柳絮的話全部否定，無奈我最不擅長說謊。
“蕭蕭。”顧逸森再次喊著我的名字，臉上浮現出的是平靜，莫非他已經做好了拒絕我的準備了？不行，我不能那麽被動，不能那麽狼狽。
“其實柳絮她說的是真的，不過，我還認識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他才是我……想親的人。”
硬著頭皮把話說完，我終於還是低下頭不敢看他的表情，我怕我舍不得把視線離開。
“還有人和我同名同姓？”顧逸森笑得嘲諷，刺骨的寒朝我襲來，“你那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剛好和我長得很像是嗎？蕭蕭。”
“是！”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個聲音，心在胸腔裏狂躁不安地跳動，讓我感覺到窒息。
“好，很好。”顧逸森沒有多餘的話，他應該是轉過了身，拍了一把方向盤，然後就不再有動作。葉子聽見車子裏沒有聲音，即刻敲著車窗要進來，我給她們開門。
一路疾馳到信櫻門口，不做任何停留。
葉子扶著柳絮下車，我在最後。我沒想到顧逸森還會理我。
他說:“蕭蕭，好好學習，別胡思亂想。”
這句話，怎麽讓我不胡思亂想？
我終於鼓足勇氣看向他的臉，那張臉沾滿我太多的幻想，我想讓它的眼睛隻有我樣子，讓它的鼻子隻有我的味道，讓它的嘴巴隻念我的名字，它的耳朵隻能聽見我喊他的聲音。
可是，這些都隻是我想，我知道它成為不了現實。
我看向顧逸森，朝他溫婉地笑著，極力展現給他我最好的一麵。
“我會的。你路上小心。”
咬了咬嘴唇，心裏卻很鬱悶。
我真的很想告訴他我想親的人是他。
葉子把我拉走了，她說，“如果我不拉你，就算僵持到天黑你也不會先走的。”
“那他呢？”我失魂的眼神凝望著她，帶著乞求，“他會先走嗎？”
葉子許久沒有說話，衝過去給柳絮暴揍一頓，我看她們半開玩笑半當真的樣子忽然就笑了，不過，眼淚卻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默然起身，我朝陽台走去，看著樓下波光粼粼的湖麵，心裏的事有幾分雜亂，有有幾分清明，總結起來，都與顧逸森有關。
曾經我會來這個陽台是因為柯繹，因為想他，因為不想被誰看見我想他。這個陽台隻有嘀嘀嗒嗒落水的衣服，隻有貿然闖進來的風，沒有其他的人或者物。
現在呢？我無奈地嘲笑著自己，現在是因為顧逸森，全部是因為他。
“葉蕭，你冷靜點啊！不能跳啊！你想想你還有我們！還有爸媽！你還有好多疼你愛你的人！你不能跳啊！”
我轉過身，看見不敢靠近我的柳絮，有點無語，但也很是欣慰。
“柳絮，謝謝你，謝謝你幫了我。”
葉子看著我，“葉蕭，你傻了吧，柳絮明明是捅了個大婁子！”
我搖著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要不是柳絮，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呢，我這麽慫，也不敢跟他說。”
葉子走過來拉起我的手，頗有幾分長者模樣，語重心長道:“葉蕭啊，你不要著急，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
“好。”我點頭，“至少他隻知道一半，另一半，我小心藏好不讓他知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