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們」
「天罡陣？你們三個竟然還會陣法？」
飽含憤恨的大喝剛落，三人便分別從原地極速掠出，各自沖向老爺子的正前和後方左右，暗應天、地、人三位，組成規整的正三角形，將他包圍起來，氣勁集聚，虎視眈眈！
「別說，還挺像個樣子……難得，難得啊……」
老爺子單手橫刀，另一隻手摸著下巴，一臉的不以為意，甚至還評頭論足似的嘖嘖讚歎。
王劍英和葛林見他這副樣子更是心頭火起，老東西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目中無人？！
葛林怒上心頭，抓起手上遍布龍紋的金色長棍，指著他獰笑道：
「哼！別以為整個地裂就有啥了不起！讓你見識見識『更難得的』！大哥！」
高根明手持長劍，沉聲一喝：「離箭式！【太岳三青峰】！」
唰！
高根明一馬當先，抖劍成招，悅耳的劍鳴聲起，劍尖醒目的淡白鋒芒很快便在空中劃過一條白線……高根明在使劍時完全不同於徒手時的陰險毒辣，殺機不斷。所發劍招溫文內斂，所凝劍勢也挺拔如山。看動作神態像豁出命、殺紅眼的山匪，但看劍招劍勢卻像舞劍的君子，殺機隱而不漏！
「這一劍倒有點兒意思……」
王劍英和葛林故意慢上半拍，等高根明奔到半途，才各自出招：
「【魁星點斗】！」
「【野馬奔槽】！」
一左一右，一棍一拳，一長一短，陣型也陡然一變，好像組成了一隻箭頭的兩側棱刃，直逼兩肋！
殺招齊襲，逼近眼前……就見老人不慌不忙地一個翻手，眨眼之間，關刀刀柄便無比「巧合」地擋在了刺向咽喉的長劍之前，同時虛步兩晃，就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王劍英和葛林的險招……高根明眉頭不禁一挑，僅在剎那、咫尺之間，他竟然都沒有看清這個老頭的動作！好像那桿刀柄是憑空出現一樣，反應過來時，已然收手不及，接著就聽「叮」的一聲脆響，前方阻礙仿如山巒，長劍再難進一分！
長劍碰壁，王劍英和葛林臉色不變，大哥的【太岳三青峰】本就不是一擊必殺，靠的就是疊浪一般，一浪猛過一浪的勁頭！老東西想硬抗？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再度欺身而上，默契的直接改換了【嶺甲式】，開始依陣法之利，專心防護，同時各自以快攻製造空擋，一個手短，招險而邪，一個棍長，招疾而快……高根明和兩兄弟配合多次，對這陣法的纖毫變化都毫不陌生，擰腰一動，速度、勁力再增一成，第二劍改攻心肺……
可如此時機，那刀桿卻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又一次精準地擋在了劍尖一點！
「叮」
第三劍，劍勁更增一成，抽劍猛攻右肋！
「叮」
第四劍換招【奪命連環三仙劍】，疾刺檀中！
「叮」
第五劍……
「叮」
……
……
沈煉這時候已經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金樓門前，準備去裡面把人領出來，就見到這樣一幕：高根明在瞬間接連刺出了六劍！用上了兩大連招，刺到最後已經只能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猛攻不止，周身劍氣昂揚肆虐。甚至都迫使王劍英和葛林不敢太過接近，傷及無辜……
高根明明明很強，可那陣陣「叮」聲，還是那麼刺耳，那麼一成不變……
老人沒有一次還擊，但被他防護成這樣，給三兄弟帶來的壓力只怕更大……
這根本就不像一場生死戰鬥，那在自己看來已經強悍非人的力量，卻完全只能被碾壓一般的戲耍……
沈煉收回了目光，握緊了拳頭。
「總有一天，我也能如此！」
再不遲疑，他閃身而入。
……
……
「退！」
高根明心中警惕不已，當即斷喝一聲收劍後撤，兩兄弟也看出了這人的邪門之處，緊隨其後。
「陣法改自【三才斗陣】，變化稍顯僵硬，不過看起來攻擊還行……這是你們自己得到的？如果是，那運氣還真不錯……」
高根明三人瞳孔驟然一縮，原本膨脹的自信心再度大幅流失……
然後，老爺子又隨意的看向了領頭的高根明：「你，就是那個設下圈套，想要我屍晶的傢伙？你叫……高什麼來著？」
高根明神情凝重至極，握劍的手都在隱隱顫抖，他沒有回答，而是半眯著眼睛重新謹慎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
這還是他從得知豬籠城寨這個「糧食儲地」、到查到有這麼個幕後人物后第一次見到真人，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高估，以為想了這麼多招對付一個老朽，真是給足了這個「黑眼」、「D級」的老不死的面子，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此人不但輕而易舉地看破了陣法來源，就連他修習最久、引以為傲的「劍法」竟都逼不得他出刀……
這個人到底是誰？又為何在此？
但不管怎樣，事實已經證明，這塊肉超乎預想的難啃，光憑他們自己也已經鐵定啃不動，但他們還可以……等待和後來者一起「瓜分」！
這麼做就是危險了點。
如果沒有親身試探，知道了這塊「屍晶」的價值，那他高根明肯定會把先前那個根本沒想到會用上的備選後路執行的一絲不苟：談判、賠錢、放人……
他們是不會選擇死磕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認個慫有什麼？難道這幫傢伙還敢斬盡殺絕？而且他們也確實沒必要跟一幫窮鬼掰命。
窮鬼有什麼？他們有什麼？
窮鬼就一條命，一塊屍晶，所以才到處嚷嚷著要拚命；但他們不同，他們可是摸爬滾打多年，一不缺從頭再來的勇氣，二不缺已經籠絡成網的人脈和金錢，只要重新整合資源，不用多久就又可以在某個窮鄉僻壤再建一座當地無人敢管、行事肆無忌憚、完全罔顧新建法度，在餐飲、情色、賭博、奴隸四項領域上都能大幅斂財的「聚寶盆」……
這也是他沒有用人質進行威脅的最根本原因。
贏了之後，自然隨便殺，隨便砍，隨便賣……
可萬一要是輸了，那出了人命，和不出人命之間的差距可是千差萬別……
當然，他也得承認，這和這老頭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也有很大關係：
——本想先來個請君入甕，再召集人馬來瓮中捉鱉，然後就能把豬籠城寨里有實力的幾個一鍋全端……可現在人家老頭兒根本就不進樓！直接在外面來了這麼一個霸道無匹的下馬威，並清晰明確地告訴你：樓毀了只是開始，老頭子完全不想跟你們談判，要麼放人，要麼陪葬……
這一招一下子就把他們全給打蒙了。
整件事忽然就變成了一個莫名其妙地「二選一」，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高根明自己想的挺多，老爺子卻並不在意。
「無所謂，反正應該就是你了。很好，那另外兩個，我可以考慮饒他們一命。」
說話間，老爺子緩慢提起了那柄黑漆漆的關刀，看樣子是準備動手了……
王劍英和葛林一聽頓時沒了主意，雖然心中怒極，卻也再不敢放肆，因為剛剛的戰鬥勝敗已經再明顯不過。他們焦急地看向高根明，期望他快想個辦法。
只是高根明好像心有所感，不但未見驚急，神情反而還慢慢放鬆下來……
因為「他們」……終於來了！
與此同時。
一陣突兀的鳴笛聲從馬路後方響起，同樣飄過來的還有一句口音獨特的話。
「前面的那幾個傢伙不要再打了！趕緊停手！俺們是錦衣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當好孩子有糖吃……老大，是這麼喊不？」
「滾——」
前後一共五輛賓士，整齊排成一列。
車門打開。
近二三十人蜂蛹而出，都身穿黑色正裝，白領帶，黑皮鞋，一頭短髮梳的油亮，看樣子應該都打了不少髮蠟，一個個打扮的跟黑社會斧頭幫似的……
其中最靠前的一個應該是頭兒，比別人多了頂黑色禮帽；邊上那個傻呵呵咧嘴笑的比別人肥兩圈……
「出了什麼事……呃……」
頭兒摸著帽子，邁著八字步，用懶洋洋的口吻，將那句話說了一半……就看到了那條深不見底的細長溝壑，和眼前那個經常光顧的金樓此時即將報廢，磚瓦搖搖欲墜的樣子……
然後視線聚焦，定格在那個陌生的，手提關刀的霸氣老人。
「這位老爺子怎麼稱呼？小子應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