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能值多少錢?(四千)
「老爺子?您是……怎麼過來的?」
沈煉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他夾刀的雙指上挪開,驚奇地朝他身後看了一眼。除了背上背著的一個大黑匣子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寨子里可已經沒什麼像樣的交通工具了,難道說,這老人家是走著過來的不成?算算時間……還真有可能……
「嘖,這孩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我老人家都這把歲數,走這麼遠哪還受得了?」
「那您這是……」
老爺子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
「我在路上碰到了個開車的小姑娘,人家尊老愛幼,二話不說就把我這把老骨頭請進了副駕駛,一路護送到這兒!才剛走,還沒幾分鐘!話說那小姑娘長得細皮嫩……」
「……您……沒把她怎麼樣吧?」
老爺子一聽頓時怒了,這是懷疑咱的人品啊!
他當即沒好氣地回道:「這叫什麼話!充其量就受了點兒輕……」
話出口大半,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打住。
再一看沈煉……
那傢伙正在哪兒聚精會神地關注著金樓的動向,一副好像什麼沒聽見的樣子……老爺子尷尬之餘也很是無語,你小子還能裝的再假點兒嗎?
「咳咳……那個,剛剛金樓中好像有情況,不用做點什麼嗎?」
說話的時候,沈煉的表情那叫一個嚴肅,言語之間也是一本正經……當然,要是不先乾咳一聲,效果更好。
老爺子狐疑地看了看他,順著台階說道:
「……你剛剛是要幹嘛?直接衝進去救人嗎?!」
對方人多勢眾,又以逸待勞,一味硬闖,雖然勇氣可嘉,但這行為殊為不智!
「當然……不是!」
沈煉奇怪的看了老人一眼,毫不猶豫地否定:「我又不是傻子……」
「呃……」
老爺子的表情一滯,沈煉這麼乾脆的反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一時之間也是苦笑不得。
他雖然確實對無腦蠻幹這種行為十分失望,但就練刀來說,迎難而上的「勇氣」也是習刀者必不可少的,要知道,刀為「百兵之帥」,亦是「百兵之膽」,最重氣勢……他也清楚沈煉或許另有打算,不會袖手旁觀,但……如此「清醒」,單就練刀而言,也是一大阻礙……
和他相比,沈煉想的就明確多了。
「我對自己的實力還是認得比較清楚的,對上一個、兩個、三個或許還可以,但眼前這種情況,直接沖基本就等於送死,而且死也是白死……在我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前廳大堂的樓梯拐角。我到這兒已經快一個小時,這段時間金樓一直只進不出!但古怪的是,明明沒進去過多少人,可他們來往穿行的人數和頻率卻一直在增加,尤其集中在前門右後方的位置,大概已有十八九個……
很顯然,他們早有準備!可能是在埋伏您老,也可能是防範外人突進,還可能是堵著裡面的人不讓他們出來……總之,不管是因為哪個,我這個實力,在這時候進去,都正好撞槍口,純粹找死……
我的本意是準備去製造點兒混亂,給裡面的人分擔一部分壓力,然後再另想辦法接應。但這樣一來,就全靠悟空他們隨機應變,風險太大……」
說到這兒,沈煉呼出口氣,又無所謂地攤開手,笑道:
「那現在既然您都來了,我也就沒必要浪費腦子……直接上!搞死他們!我對您老可是很有信心哦……」
「……」
這句話毫無疑問是句恭維,而且意思強烈。
但老爺子聽到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連先前臉上浮現的滿意神情都瞬間消失無蹤,表情冷淡下來。
「……前面說的挺好,可你這信心又從何而來?!別忘了,現在一大票的人身陷金樓,都是他們的人質!我就算有能力又怎麼可能輕舉妄動?如今情勢嚴峻,事關重大,就算是我,也如履薄冰。少年人盲目自信已經不可取,更遑論,自信的對象還是個陌生人!」
老人明顯動怒,語調冰冷,但沈煉卻絲毫不以為杵,呵呵一笑道:
「本來呢,我對這事兒也沒多大把握,但現在就八九不離十了……最起碼的!要是沒有解決方法和保護措施,您能這麼晚才出現,還一副平靜自若的模樣,在這兒跟我嘮閑嗑嗎?!」
「……你,你……你這!」
本來一臉怒意的老爺子聽到這話頓時愣住!想要反駁卻發現……根本接不上話!
誒?!
這小子,確實是有點兒意思啊……他緊緊盯著一臉平靜的沈煉,表情慢慢變得古怪起來,一副想笑又強忍著笑的神情。其實這話確實一語中的,而且根本沒其他合適的說辭辯解,只是給人的感覺上還是太過單薄,所以他無奈地搖頭道:
「你就憑這一點得出這種結論?不覺得太過兒戲了嗎?我本來就是這種態度,你又不是沒見過?」
沈煉見他神情輕鬆,確實不太擔心,就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不可能,昨天我這個外人中了屍毒,你可是第一時間趕過來救治的,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寨子里的人,還不只是一個兩個。如果你真不在乎他們,也根本不用過來啊……不過,我猜你不想聽這個解釋。那好,我就告訴你。其實當答案都確定之後,就可以反推出很多很多的訊息,我連這一路上的疑惑都順便解決了……」
老爺子嗤笑一聲:「大言不慚,你儘管講!」
「……先不說武功。你是豬籠城寨的庇護者,這點從旁人的表現就能猜出,你不用反駁。而且就瑞先生、六叔、小梅、悟空他們的尊敬程度來看,也不是個尸位素餐、橫徵暴斂的人。再說,就我所見到的豬籠城寨現狀而言,也似乎沒見到什麼值得陰謀竊取的東西,你也沒必要那麼做。那就說明,你確實是出自真心保護他們……」
老爺子的神情漸漸安靜下來,平靜道:「這有什麼關係?」
「既然是發自真心,就不應該讓這個地方出現不合人群的渣滓,留下『姚春』、『小韋』這種人!姚春是個明目張胆的***但他還是個名醫,勉強說的過去,可小韋呢?道德敗壞,嗜賭如命,還一無是處……就憑一根粗大腿,能任他在寨中裝腔作勢,欺負人?這根本說不通!那唯一的解釋是,你是故意留下他的……
啊,當然了,也可能是我猜錯了,他如果是你兒子或者孫子也一樣能說得通……」
「他!不!是!!!」
本來還聽的很感興趣,可最後一句差點讓老人家暴跳起來:「你這臭小子,怎麼昨天不見你這麼能貧?!」
沈煉懶洋洋地答道:「人都是會變的嘛……不是就不是,激動什麼,氣大傷身啊……其實,我剛剛就看到了那個疑似小韋的人,呵,也猜出這位『人才』的名字……他跟金樓的可是十分熟絡啊,這中間又出了什麼變故以致反目成仇我不清楚,但我絕不相信,你會對這個老鼠屎一樣的傢伙與金樓來往的事一無所知。
那麼,會出現今天的情況也就可能是你順勢而為……」
說到這裡,思路基本揭曉,沈煉的心思也愈發通透,頭腦清晰流暢至極!
這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得暢快感覺!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迷戀於這種「事事盡握於手」的操縱感……細思之下,他不禁打了個冷戰,趕緊壓下這種古怪的情緒,連忙提醒自己:「這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再度步入別人陷阱的必要思考,無關其他,無關其他……」
那邊正聽到興緻,聲音卻停下了,老爺子問了一聲:
「……還有武功呢?你怎麼猜的?」
沈煉深吸一口氣,簡斷截說道:「主要有三點,一個是小梅、悟空他們的轉述;另一個是金樓內的這些人對您的重視,如果是一般人,我可不覺得會用到這麼大的陣仗……最後一個就是因為您開始時說的那件事……」
「嗯?哪件事?」
「你說是被一個開車的小姑娘帶來的……」
老爺子臉頓時黑了:「你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煉擺擺手,淡淡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憑一己之力攔摩托,和憑一己之力攔汽車,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
老爺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沒再辯解,他嘆息一聲,鄭重的注視著沈煉年輕的眉眼:
「很好,這麼短的時間你能將整件事看透近八成,我很吃驚!這件事,回去再說。那我現在就來回答你,我為什麼要留下那個韋小寶。」
說罷,老爺子負手轉身,轉而注視著不遠處那座裝飾輝煌的金樓,慢慢地,一股股凜然霸道的威勢開始在那個老邁挺拔的身影上重聚……
即便他身穿一身奇裝異服,即便他先前玩世不恭,都無法掩蓋那種好似睡獅蘇醒,王者重臨於世、傲絕天下般的雄壯威嚴!
「這個世間並不存在所謂的『完美』,不管是什麼樣的隊伍都無法做到真正的鐵板一塊!
處處無破綻就等於處處皆破綻!
與其無從防備,倒不如親自為你的敵人製造一個突破口,這樣一來,你只需要盯死這個顯眼的豁子!就能確保其他人安然無恙,並可以此為基,展開絕地反擊!
區區金樓,瞻前顧後之輩,呵呵……老頭子還真沒看在眼裡!不過,這其中倒還真有一件事剛剛查明,是我始料未及……若是真有人因此出了意外,我會讓整個金樓陪葬!」
「……」
老爺子言語淡然如水,但其勢卻似長虹!沈煉悶聲聽著,默默不語,只有胸腹中一腔熱血,炙烈如燃!
……
……
「一個空有蠻力,連屍氣都不會用的廢物,誰給你的膽子在我面前放肆!!!」
眼見悟空鋼棍再度襲來,高根明冷笑不迭。
他極速伸出手,非但不閃不避,還主動迎向那根從天而降的粗大鋼棍!同時,一團不同於純黑屍氣的淡白色內勁將他的雙手團團包裹,那淡淡躍動的「氣焰」,好像活物一般,明顯能讓人感覺到內里能量的精純和危險!
接著,就聽極其輕微的「啪」的一聲響,整根鋼棍擊出的一頭便被他輕描淡寫的抓在手中,隨即一個卸力轉向的巧勁之後,悟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他搖晃著撲去,胸膛正對他擺出怪異爪形的左手……
高根明笑容冷峻而殘忍:「放心!我還沒到飢不擇食的地步,吞你們這些人的屍晶簡直髒了我的嘴!我也不會要你的命……」
左爪閃電般擊出!
「正主可還沒到,萬一人死的太多了,他不來了怎麼辦?!」
眼見五爪即將穿心而過!
一柄剔骨刀險而又險地擋在了悟空的胸前……
「鏘——」
「噗——」
那撞擊聲是如此的沉悶有力,聽在耳中更如同暮鼓低鳴!緊接著,悟空整個人就好像被一隻狂奔中的大象正撞心口,他口吐鮮血,被直接頂到了包廂的牆壁上,半空中短暫停滯后才緩緩落地,再難以行動……
差距太大,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誰來都一樣……C和D中間本就差著一道鴻溝!更何況對手還是我。你們,在我的眼裡只是幾隻殘喘的螻蟻。唯一的用處,就是引出那個老傢伙!」
高根明一邊不慌不忙的用徒手跟吳老六快刀拆招,一邊不停譏諷道:
「其實,你們比我想象的要蠢的多,竟然這麼簡單就上了套!甚至還不及那個韋小寶的賭徒給我造成的困擾大。
我讓他做暗應,他卻想拿了我的錢再憑藉半吊子的【神行百變】抽身而退……你們說,能有那麼好的事嗎?等解決了你們,他和那個孩子就是今晚拍賣會的壓軸之物!」
他一掌打在吳老六剔骨刀之上,將他輕而易舉地震退數步,然後笑眯眯運起【混元功】:
「你說,他倆能值多少錢?你們又能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