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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七 讓牆

  「這麼講來,的確好有道理。」


  「是不能藏六尺巷裡啊。」


  事關國儲嫡位,怎樣小心謹慎都不為過,張廷玉自然不可能把有關事物留在自己家裡,那幾乎等同謀-逆造-反。


  簡單思索后,小鄭和兩姐妹都認可了許鼎的觀點。


  「所以,六尺巷應該沒有錯。但東西又的確不在六尺巷中。」


  胖子最後總結道。


  「那又會在哪裡?如果不在六尺巷,為什麼扇子的線索就指向了這裡呢?」


  看看許鼎,又看看錶妹,張瑞秋好像走入一條沒有出口的死胡同,徹底沒了方向。


  「所以,我方才明白過來:『六齒象』引出『六尺巷』,卻又非為『六尺巷』本身,其實際目的…卻是為了這個!」


  說著,胖子忽伸出一手,一下莫名拍在一旁那塊標有「六尺巷」三字的大牌上。


  「這個?」


  三人不由齊愣。


  「你們看,牌上還寫了什麼?」


  胖子微笑著,手指隨之向下一移。


  小鄭和張陳姐妹趕忙循著看去,又是一驚。


  原來,就在「六尺巷」三字下,竟還錄有一首字體小巧的七言詩。如果不是被特別指出,倒真容易忽略過去。


  這時,許鼎卻已開聲放吟:

  千里家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

  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啊,這是家祖的詩!」


  詩才念完,張瑞秋直低呼起來。


  「不錯,這首『讓牆詩』正是文瑞公,也便是衡臣相公的父親張英所做,收錄於那封著名家書中。」許鼎點點頭:「當年文瑞公在帝都為官,但不少家人仍居於桐城老宅。一日,張氏與比鄰的吳家因為修築院牆的距離遠近而起了齷齪。兩方爭執不下,張家人就送信到帝都,希望文瑞公給桐城當地的地方官打聲招呼,懲戒鄰居。卻沒想到文瑞公只是寄回一份家書,其中就錄有這首『讓牆詩』。看過家書,張家人遂不再強爭那尺寸之地,反把自家院牆推倒重建,往裡回縮了三尺。而鄰居吳氏見了既感又愧,同樣把自家的院牆亦縮進了三尺。如此,三尺加三尺,就在張吳兩家的宅地間留出了這條寬六尺的巷子。自此,六尺巷的典故便在華夏一再流傳,成為近鄰親善的典範。」


  「原來是這樣。」


  聽完許鼎的解說,小鄭與陳蟈兒也瞭然過來。


  「那許大哥的意思是,扇子上的『六齒象』實際是暗指此詩?」


  張妹妹已有些明白過來。


  「用一柄扇子引出一首詩?」


  陳蟈兒眨眨眼睛,似仍有些不信。


  「這並不出奇。」許鼎看了眼陳蟈兒,道:「既然已確定寶物並非藏在六尺巷中,那麼六尺巷本身就不該是扇子所要指向的直接目標。而剩下的最大可能,便是這首開啟六尺巷典故的七言了。」


  「的確。」


  僅按邏輯推理,胖子的解釋通順自然、並無明顯牽強處,陳蟈兒不覺點頭。


  「而且,『讓牆詩』是文瑞公所作,流傳甚廣,本無秘密可言。衡臣相公用一把玳瑁扇巧引出父親的故詩,一則是形成一套雙保險似的連環遮掩,二則也不易引起旁人注意。這便是典型的『燈下黑』。」


  胖子又道。


  「許大哥,那便是要從這首詩的詩文里再去探索寶物留存的線索了?」


  張妹妹秀眉緊蹙,似乎感到為難。


  「是的。」許鼎點點頭:「以詩作謎原本就是華夏傳統,也是文人雅士的愛好所在。」


  「好難哪。到底該怎麼破解呀?」


  對於ABC的張瑞秋來說,能完整讀下詩句已是難得,更勿論猜詩解謎了。


  「那裡有處茶社,我們先進去坐坐,喝點水,再一同慢慢參詳吧。」


  沒有立即回答,胖子想了想,又一指距此不遠的一座茶樓,道。


  「好啊,正好再用點點心,也到中午了。」


  小鄭立時響應,當先一步趕去茶樓查看有無包廂。


  待胖子等人進了茶社,發現客人其實不多。


  小鄭已選下一處位於二樓的獨間雅座,並點了一壺毛峰、一壺凍頂烏龍、一壺花茶以及各色點心若干,充分照顧到各方口味需要。


  「來,都擦擦手,喝茶吃點心。」


  茶社服務不錯,下單后很快就將茶點一一送上,還附帶四塊熱氣騰騰的濕毛巾。


  許鼎招呼著各人擦手凈面,又為兩姐妹各倒上一杯花茶和烏龍,自己與小鄭則選取了毛峰。


  「恩,好茶。」


  毛峰是徽地特產,出自著名的黃山山區,故又稱徽茶。


  胖子端起茶杯,先滿口嗅過杯內衝起的白色水霧,再仔細查看清碧微黃的茶湯,最後輕啜一口、閉目細品,才長嘆一聲,只覺齒舌間滋味醇厚、回甘悠長。


  「可惜晚了些。如果是穀雨前後的新茶,滋味更好。」


  小鄭是本地人,自然對毛峰更為熟悉也更有發言權。


  一邊說著,他又為許鼎和兩姐妹夾上米糕、煎包等小點。


  「許大哥,你覺得那首『讓牆詩』,到底該怎麼解呢?」


  心中有事,才吃了幾口張瑞秋就又停下,可憐兮兮地看向胖子。


  聞此,陳蟈兒與小鄭亦住了筷。


  「其實也不複雜。」胖子則不緊不慢地夾起一隻湯包塞嘴裡一通嚼了咽下,又品了口黃山毛峰,才徐徐道:「既然推斷寶物所在就隱藏在這首七言中,我們直接解詩就是了。」


  說著許鼎伸出一指,直接自杯中沾了茶湯,就在面前的木桌上書寫起來,卻是一筆極精神的顏體楷書。


  哪怕從小不讀書的小鄭和幾乎未接觸過書法的張妹妹,看著僅用手指「草草」寫下的七個茶字,亦感漂亮非常,更覺其中隱隱涵有某種雄渾古拙之氣。


  而從小就下功夫鑽研國學的陳蟈兒,更是看得雙眸閃閃、一眨不眨。


  「許大哥,您臨過《八關齋記》碑帖?」


  待胖子寫完七字,陳蟈兒一下插口道。


  「是,學過幾年,還是小時候的功課。」有些意外陳蟈兒的眼力,當即一笑,又道:「咱們還是先說詩。」


  「是。」


  三人立即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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