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冤案
第九回冤案
喜娘帶著兒子一家離開了船,真是輕裝,那些什麽都丟在了船上。
“娘,我們去哪?”
“傻孩子,天地那麽大,你們愛去哪就是哪,好好玩吧。”喜娘說,她也該歇歇了,累了,這麽多年一直君恩難測。
“您去見故人嗎?”
“不去了,禮物還在船上,李婆子會幫我送到的。”
“那您去哪?”
“去一個自由自在的地方,沒人找得到我的地方。總之,你們別跟著我。”
弘曆明白母親想那種自由很久了,於是就對月說:我們明天去杭州,母親去哪隨她老人家。
月半天反映過來:“那娘遇上危險怎麽辦?”
“娘精明著哪,還是想想我們怎麽去吧,乘車去吧。”
“江南路上大車很少,你們還是騎馬去比較好,要不慢慢雇頂轎子走。”
天亮了,看著兒子媳婦已經走遠,喜娘心忽然空了,目前最主要的是甩掉尾巴,其實對她來說不難,難的是那些人無法交差。停留的是個小鎮,鎮裏有座小廟,早晨,廟門已開,香客如雲了,初一十五一般廟門都較早開了。借支筆借張紙為他們寫一張,希望皇帝不會罰他們。廟祝就是最好的幫手。“等下有人來找我,麻煩把信交給他們。”
逃離這裏,喜娘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
去哪裏呢?蘇州,東西好吃。現在正是螃蟹上市。
蘇州的飯店一般都是依河而建,喜娘已經在這裏叨擾了三天了,這家不知名的小鋪,不僅蟹好吃,那蟹黃包更棒,每日吹著風,聽著香濃的蘇州話,喜娘哪都沒去,其實這也算不得城裏頭,好就好在它是在蘇州城邊的一個小鎮同裏,這裏富戶多,那酒館什麽也就上點名堂。
“我說這位夫人,您家老爺還沒來啊。”說話的是老板娘,喜娘騙她自己在這裏等京城回家的夫君,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成自然,扮成當官的家眷,那比任何人都容易扮,何況不是大戶人家怎麽又有那麽多錢海吃海喝的。
“是不是人家不要你了?”老板娘是個熱心人,她見慣了這樣永遠在等夫君的女人。這個女人中年,還沒個服侍的,一般都是家裏棄婦,那丈夫在外把她忘了,再和公婆不和。估計這些天的帳一時是還不上了。
“你這樣坐吃山空也不是道理。”老板娘說。
喜娘一愣,原來自己這些天住她家吃她家,就才付了一兩銀子,老板是來催帳的吧。
“等我夫君來了,我一定把帳還上。”看著老板娘是個善心女人,不妨開個玩笑。
這老板娘的丈夫姓丁,丈夫死了,當地就叫她丁嫂,那年紀並不大,家裏還有幼童一名,就靠著家鋪子過活,那空房間也就一間,看喜娘是個女人才租給她。
喜娘的平靜日子是乎到頭了,她本就是個看不得惡事的人。這些日子呆下來竟然也認識了個每天來蹭吃的。本不想管閑事,哪知閑事跑到自己頭上,好好坐著竟然讓人給揭了桌子。來人看著就像紈絝子弟,,不知和丁嫂說了些什麽,竟然叫人砸起店來。喜娘問丁嫂,丁嫂說這是常有的事,至從丈夫走後,這些潑皮總會比以前鬧得凶點。
“沒事的,我都已經習慣了。”丁嫂說。
“我還不出錢,你會怎麽對待我?”喜娘問:“是不是想打我出氣。”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這點錢,就是有個人住在我家,我安心點,你也知道我一個女人丈夫不在,就是空屋子也不能租給男人,難得有女客租。隻是這位夫人,好像你所說的相公不知道回來的具體日子,他就那麽讓你在這裏等了啊。”
喜娘哪在等什麽人,也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我想我相公應該快回來了,再過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嘉興了。”
“我那頭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頭,夫人你家老爺回來時能不能打聽下怎麽告禦狀?”
“告禦狀?”喜娘說:“你有冤?”
“聽人說起過。我也不是本地人,是湖州人,也和你一樣,在這裏等著清官老爺,隻是等久了也沒等到所以開了店。”
“多久了?”
“三年不到,我婆婆不喜歡我,把我趕出門,我就隻好在這裏等。等到有清官了,我丈夫的冤就可以審了。”
“也許吧,”喜娘說。“不過告禦狀很麻煩的,弄不好還有生命危險,我給你去報仇。”
“不了,隻怕你幫我,我也會落個不孝的名,其實我真不知道我應不應該繼續告。”
原來丁嫂的丈夫死得很不明白,仵作也說是被人毒死的,凶手也承認了,就是婆婆,那女人是繼室,不是丁嫂丈夫的親身母親,但就是審完沒了個結果,她婆婆照樣沒事。
“我幫你殺了她。”喜娘說。
“不行,你還是當官人家的家眷,怎麽連法都不守?好像是個女強盜。”丁嫂說。
“我本來就是女強盜,欺負你那小子今晚我就去給他點教訓。”喜娘說。不過對付一下那個小混球還是沒問題的。
“真的嗎,千萬不要出人命,就打一頓解氣就好了。”丁嫂也想看。
“你,去送客亭邊等,我把他弄來,你想怎麽解氣就怎麽玩。”
其實要對付的也不能稱上惡霸,也就是個沒事找事的年輕人,家裏也管不了,對付他還不容易,這家夥雖然學過點拳腳,但是和喜娘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麽,喜娘那身裝扮是標準的粘杆處的,說實在怕有後患,凡當官的人家都知道粘杆處是替皇上做事的,那他們介入,什麽官衙都不會理會。當然就算丁嫂怎麽弄他都沒事,何況丁嫂就是個小小女人。
這小惡霸其實也就是有耳聞,粘杆處統一配備——血滴子,假裝一陣聖旨,把小惡霸嚇得尿褲子。喜娘和丁嫂開心地回來了。已經很久沒那麽開心過了。
“我都不知道叫你什麽,大俠。”
“還大俠,我都笑死,那皇帝才管不了這屁大的事。”
“那麽我們假冒了,是死罪了。”
“死什麽罪啊,他也不敢說。”
“那姐姐真是皇上身邊的人?”丁嫂說。
“那倒不是,隻是我夫君是清官,以前見過血滴子什麽樣,他們也不是什麽人都殺的。”喜娘說。說白了,自己隻要把她糊弄過去就行了。
“那皇帝老子遠著呢,他哪有閑功夫來管這芝麻綠豆啊。”
“說得也是,我們就嚇嚇小惡霸。”喜娘說。
丁嫂確不依不饒:“你相公在京城一定是大官吧。”
“還好了啊,年紀不小了,總算混了個不錯的差事。”
“能見著皇上嗎?能幫我說說嗎?”
“你還想著那件事呐,不過也是,不過禦狀千萬別告了。”喜娘想,這樣的事犯不來,告禦狀可要滾釘板,丁嫂怎麽可以呢?
一早醒來,喜娘越想越不對,這裏恐怕不怎麽好呆了,今晚就走,白天走丁嫂一定不同意,響聲又太大。於是盼著天快些黑。好不容易等到了河麵上一抹陽光、晚上的湖蟹金燦燦的放在了桌子上,一艘航船停在了最近的石階邊,江南人家似乎家家戶戶都有那泊船處。一名50左右的男子儒生打扮,後跟一中年老仆從船上下來。喜娘驚呆了,這麽快。轉身想進店,老仆攔住了她,“夫人!”
丁嫂更是驚喜。“老爺,您終於來了,夫人都等您四天了。”
“謝謝老板娘對賤內照顧。夫人真會享福,一盤蟹一壺酒。”
喜娘看著情景,不演戲也不行了,這四爺怎麽會出現在江南,微服私訪。
“相公,我等得急死了,你還有心說笑。旅途勞累先吃點吧。”
兩人坐下小酌,丁嫂則為老仆準備飯菜。
“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你就叫我張先生就是了,我就是在老爺身邊謀個師爺。”張廷玉回答。
“你家老爺是清官嗎?”丁嫂問。
“這位大嫂怎麽這麽說,我家老爺是個清正廉明的大人。”
丁嫂一聽,那冤情就又上來了,這一哭,喜娘想起了丁嫂的事,就對四爺說了,四爺聽了,安慰道:“我相信一定會沉冤得雪的,那婆婆也太可惡。”馬上掏出紙筆,酒加墨寫了兩行字。“後母殺子,實在可惡,如親母如此當無罪,但非親母不同。”
張廷玉也奇怪:“本來那府衙也沒錯,這母親殺兒子就是曆來少見,為什麽?”
四爺說“你問那丁嫂。”
丁嫂說:“是為財,我婆婆見財起意。”
“女人哪個不是為子女活著的,她怎麽會殺自己的孩子,如果有,那一定是孩子大不孝,但是曆來對別人的兒子她們不會心慈手軟。”
喜娘心裏一陣酸,聽四爺繼續說:“兒子已經平安到杭州了,正在那邊和媳婦兩人遊山玩水,我們要不也多玩幾日,討點他們不在難得的自由。”
“你願意,我怎麽不樂嗬,隻是我們還能像他們年輕人那樣嗎?”
四爺點點頭。忘了一眼江南小鎮。“我們該回去了。”
航船一直開到了蘇州的織造府。
喜娘說:“這裏不像是清官老爺的府邸。”
“是啊,以前曹家經營的,他家沒少動官家的銀子。”
“你怎麽選了這麽個地,怎麽好意思叫微服?”
四爺說:“像你那樣,不消一天,朝廷就文檔堆積,這裏好啊,有什麽都可以立即處理。”
“莫非你假扮蘇州織造?”
“這官好啊,閑差一個,我就當了又何妨,夫人陪我,自然張先生不用跟著了,可以幫朕處理政事了。對了,明天我還要去知府哪裏報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