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同處一室

  老大夫替阿善把脈時,唐安菱轉頭打量著這間醫館。


  很常見的格局,但卻是莫明讓她有一股親切感。


  不,確切的說,是醫館內的草藥香味讓她有一股熟悉。


  這些熟悉的味道,似乎她再仔細辨認,便能分辨出分別來自哪味藥。


  這是一種很莫明的感覺。


  轉頭卻是看見老大夫還在把脈,但一雙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唐安菱沒心思再分辨腦海中的熟悉感從何而來,問道:“大夫怎麽了?”


  難道那馬將阿善踩出了極嚴重的內傷?


  老大夫轉頭看看唐安菱,又看著麵前男人,糾結半天才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神情問道:“他是姑娘什麽人?”


  他是她什麽人?總不能告訴這老郎中,他是她爹送給她的禮物吧。


  為免不必要的麻煩,唐安菱隻得不情不願道:“他是我哥,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受的傷倒不重,要緊的是他身上的毒,若是正常人身中如此多的毒必會喪命,但家兄卻還活著……怪哉,怪哉!”


  “什麽?中毒?”唐安菱愣住了,怎麽會診出中毒來了?還不止是一種?

  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一個正常人都會有著七情六欲,但阿善這幅活死人的模樣定是此前遭受過某種折磨。


  是用毒藥嗎?

  那便是唐烈訓練阿善所使用的手段?

  阿善靜靜站在那裏,如一具最完美的雕像,仿若唐安菱和大夫所談論的事情與他無關。


  看著他深邃俊逸的側顏,嘴角殘留著的鮮紅讓唐安菱心裏愧疚更深。


  這一切都僅僅因為唐烈要送給自己女兒一個完美的死侍禮物。


  現在她卻成了唐烈的女兒。


  “大夫可有救?”


  老郎中搖搖頭:“老朽學術不精,此種情況平生第一次遇見,除非……”話說一半,卻是頓住。


  “除非什麽?”唐安菱追問。


  “除非那位精通毒藥的毒醫複活,倒還有幾分希望。”


  複活?這話說得跟沒說一樣。


  若是阿善有一天真能回複神識,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怕是殺了她吧。


  將他害成這般的唐烈已經死了,自然要父債子償。


  想到他扭斷自己脖子的畫麵,唐安菱哆嗦了一下。


  再看阿善,那愧疚重新被懼怕占據。


  那個解毒什麽的就隨緣吧,雖他如今模樣讓她有些愧疚,但若跟腦袋比起來,自然還是她的腦袋更重要。


  老郎中解不了毒,卻是對一個人身中多種劇毒還無恙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那求知若渴的目光,恨不得將阿善衣服脫了好好研究一番。


  簡單開了點藥後,唐安菱趕緊拉著阿善離開醫館。


  出來天色卻是已經不早。


  她轉頭看看阿善,又低頭望向手中拎著的藥,終是愧疚重新占據上風。


  歎了口氣後,帶著阿善一起去尋客棧。


  雖然不想,但阿善這樣危險的存在唐安菱也不敢讓他單獨住,便隻開了一間房,當然,省錢也是原因之一。


  當房內隻剩下兩人時,唐安菱站得離門極近,既警惕又惆悵地看著房中男人。


  明明想躲他遠遠的,怎麽就變成同處一室了呢?

  “那個我準備水,你先洗個澡,我順便幫你把藥煎了。”


  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氣,總是讓唐安菱想起他此前麵無表情砍飛別人腦袋的畫麵。


  說完唐安菱趕緊逃似了打開房門出去。


  屋外似乎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呢。


  唉,有這尊甩不掉的殺神在身側,以後她該怎麽辦呀。


  不過她這滿心的糾結和鬱悶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唐安菱磨蹭地熬完藥,再次回房,一推開門,差點被眼前香豔的畫麵給刺激的流出鼻血來。


  幾縷濕發鬆散垂在阿善臉龐,遮掩住他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


  不時有水珠順著發梢滑落,滴落在毫無遮掩的胸膛上,又滾過流暢且剛硬的腹肌……。


  媽耶,這是她該看的嗎?

  美男出浴圖呀,還是活的。


  唐安菱慌忙轉過身,一顆心咚咚咚快要從胸膛裏蹦躂出來。


  手本能去擦拭鼻子,還好,沒流血。


  呸呸呸!唐安菱,清醒!清醒!你在想什麽呀!


  他不是正常人呀。


  當了兩輩子光棍的她,對什麽雄性荷爾蒙的抵抗竟是意想不到的薄弱。


  “這個是幹淨的衣服,給你。”背著身,她將懷中剛從店小二那裏買來的舊衣遞了出去。


  身後響起腳步聲,臨近,一股清新的皂香混著水氣而來。


  手中的衣服被接過,沒一會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待聲音消失,唐安菱這才轉過身,卻是忍不住想笑。


  阿善身材高大,那店小二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袖子和褲腿都短了一截,看著有些滑稽。


  這身裝扮弱化了他身上的冷硬,竟是增添了幾分呆萌。


  呆萌?她怎麽會腦海中浮起這個詞?


  待阿善那沒有溫度的目光落過來時,唐安菱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本能退後幾步。


  “你,你把藥喝了,晚上你睡地下,我,我睡床。”


  剛才一瞬被虛假的表像衝暈了頭,此時唐安菱重新想起眼前人的可怕。


  雖然目前來說,他一直對她言聽計從,但在現代,即便再精密的機器也會出問題,誰也不能保證這樣狀似活死人的阿善會不會某一天失控,像殺小雞仔一樣,扭了她的腦袋。


  阿善聽話端起桌上的藥,一口喝幹,完了就準備要躺在地上。


  “喂,喂,不是讓你就這樣躺,你頭發還濕著呢。”情急之下,唐安菱趕緊奔過來拉住他。


  在意識到自己幹了會麽後,又嚇得鬆開。


  扔了塊棉巾讓他自己擦拭頭發,又在地上鋪了被褥後,唐安菱趕緊縮進床角,一臉防備盯著那擦拭頭發的男人。


  他,他還真是聽話呀。


  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


  若不是親眼見過他的另一麵,她大概會對他毫不設防。


  夜色愈深,唐安菱卻是毫無睡意。


  她不時探出頭去看不遠處地上的身影。


  窗外月光傾瀉而下,勾勒出阿善的輪廓,他是那樣的安靜。


  唐安菱盯了兩個多時辰竟是沒見他翻一個身。


  他真是活人嗎?會不會跟本沒有呼吸?


  莫明的念頭自腦海中浮起,好奇心竟戰勝了恐懼。


  唐安菱壯著膽子下床,待走到他身邊,她蹲下悄悄去探阿善的鼻息。


  指尖剛感覺到溫熱氣流,手腕便突然被握住,黑暗中那閉著的雙眼突然睜了開來。


  月光映入眼眸,竟是令阿善白日裏毫無生氣的眼睛在夜色中承載月色,亮得驚人。


  “啊,不要殺我!”唐安菱嚇得大叫。


  她覺得下一秒,她不是脖子被扭斷,便是胸口多出一個血洞來。


  卻是感覺腰上一緊,她的身子已經離地。


  啊咧?


  他,他抱她幹什麽?

  大腦還處於呆滯間,阿善已經打橫抱起她,向著床榻走去。


  將她放平在床上,又拉過被子將之嚴嚴實實蓋好。


  直到阿善又重新躺回去時,唐安菱還處在一片茫然當中。


  發生了什麽?她有一種被老母親照顧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莫不是除了受傷要帶她去醫館,晚上不睡覺要抱她上床,還要幫她蓋好被子,也是唐烈訓練阿善要遵守的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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