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死命抱住
心中頓時明白這不顧一切將她護在身下的人是誰了。
噗!一口血突然自頭頂噴濺在地上。
刺目鮮紅,但那將她護在身下的軀體卻沒有沉下半分,依舊如頑石般堅挺。
經過這一阻擋,馬匹終是停了下來,車夫趕緊跳下車,卻不是過來看唐安菱幾人。
他臉色慘白掀開馬車簾子,嘴唇哆嗦著道:“小姐,小姐,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原來馬車內還有人。
唐安菱懷裏的小女孩此時才回過神來,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方才那衝上來抱走小男孩的婦人這才再次過來,接過小女孩,對著唐安菱連連道謝。
唐安菱揮了揮手,懶得理這重男輕女的婦人,趕緊轉過頭去。
男人重新站直身子,身上的衣服更皺了些,表情卻是依舊如雕塑。
隻有唇角上殘留的鮮紅,提醒著他受了傷。
那縷紅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難得多了幾分憔悴之感。
唐安菱心情有些複雜。
不久前,這個人還當著她的麵,把人脖子扭斷,把手插進人的心口。
但剛才卻又為了救她而受傷。
“你這個狗奴才,若是小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看你的賤命怎麽賠!”
一聲突如其來的怒斥讓唐安菱轉過頭,這才看見掀開簾子的馬車內,一名年輕女子像是暈了過去,正閉著眼睛斜躺在馬車裏。
而車內還有另一名看著約摸有四十多歲的婆子,正皺著眉頭怒斥著車夫。
婆子大概方才在馬車內被嚇的不輕,臉色白如紙。
頭發淩亂,一枝發簪半掉不掉的插在發髻上。
現在平安,終於把一腔恐懼化為怨怒發泄出來。
車夫縮著脖子,一邊任由婆子怒罵,一邊神情欲言又止。
可誰知這婆子罵著罵著,竟是莫明將矛頭轉向唐安菱。
“方才就是你衝撞,才讓小姐頭撞到馬車暈過去,若我家小姐出事,我看你這個村姑怎麽拿命賠!”
婆子本能挑軟柿子捏,故意忽略唐安菱身邊身形高大的男人。
衝撞?村姑?
若不是馬車簾子上印著的程字,她都要以為馬車內這是哪位皇親國戚了。
程家,程家!還真是巧了。
程家便是經常去往臨海之地做生意最大商戶。
而唐安菱此次正準備前往便是程家商隊,看到時候能不能交一些銀子跟在其後穿過山脈。
雖眼下有求於程家,但唐安菱卻並不打算忍。
差點撞死人,還如此囂張。
從剛才的稱呼來看,車內暈倒的女子應是程家小姐。
以程家的財力,小姐出門卻隻帶一個婆子和車夫,外加上那車夫此時的神情,此事怕是有蹊蹺。
“嗬……”唐安菱冷笑,正待懟回去,身邊男人卻是先她一步向前,向著那婆子走去。
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落入鼻間,這讓唐安菱滿腔的憤怒瞬間被驚恐所替代。
媽呀!他不會是要……。
想也不想,唐安菱迅速撲上前緊緊抱住男人的腰,幾乎如樹袋熊般掛在他身上。
此時此刻,她忘記對他的懼怕,忘記膝蓋上的痛疼。
唐烈將這個禮物送給她時,讓她給他取名,但後來的遭遇讓她隻想逃得離他越遠越好,又哪來的心思替他想名字。
眼下心思急轉。
“阿善,以後你便叫阿善好不好?”
善良一點,不要再那麽凶殘了。
男人自是不會開口拒絕。
“阿善,冷靜,一定要冷靜呀!”
得到名字的阿善停下腳步,雖依舊麵無表情,但那雙毫無神采的黑眸中,似乎劃過一絲光亮,但也僅是一瞬,又再次沉如死水。
這一切並未被唐安菱注意到,她死死吊在阿善身上,嘴裏還在絮絮叨叨。
“阿善,聽話!千萬不能殺人,雖然她狗仗人勢,但罪不至死,我們要冷靜,冷靜哈……”
她言語中故意帶著對婆子的辱罵,但那婆子卻是不敢再開口懟回來,甚至腳步不由往後退了退。
方才那個男人向她走來時,雖沒有麵露任何凶狠之色,但那一瞬間,她卻是真感覺這個男人打算殺了她。
毫不懼怕,絲毫不會遲疑。
見唐安菱將人抱住後,婆子心鬆一口氣,為了找回臉麵繼續又奚落了一句。
“呸!原來是個傻子,當街摟抱真是不要臉。”
“你惹是當真活膩了,我便送你一程。”唐安菱抬頭冷冷給了那婆子一個凶狠眼神,竟是盯得婆子渾身哆嗦了一下。
婆子自覺失了臉麵,轉頭對著車夫嗬斥道:“還不趕快送小姐回府!”
馬車噠噠噠跑遠,唐安菱鬆下一口氣,她剛才可是製止了一樁血案呀。
“喲,真不害臊,大白天摟摟抱抱的。”
“就是,那男人看樣子還是個傻子……”
這個時代的人估計平時沒什麽娛樂,剛才引起話題的馬車離去後,因為唐安菱出格的舉動,迅速將新的話題又帶了起來。
這些閑言碎語飄過來,讓唐安菱意識到自己還吊在他身上。
恐懼大過於氣惱,唐安菱低呼一聲,趕緊鬆開手避如蛇蠍一般退後幾步。
這退的太急,膝蓋上的傷牽扯著她痛得抽了口氣。
剛才那一摔,膝蓋莫不是破了皮?
還未低頭檢查,阿善的腳步突然靠近。
唐安菱本想後退,但動作卻是比不上阿善的敏捷。
下一秒,她竟被阿善突然打橫抱起。
“喂,你……你要幹什麽?”
唐安菱驚的忘記讓他放下自己。
待阿善幽黑的眸光涼涼看向她時,她身子一僵,一下子寂了聲,媽呀,太可怕了。
她雖被阿善用看似親密的動作抱著,身體卻是不敢動,更不敢放鬆身體倚靠在他懷中。
最後就這麽直挺挺地如一尊木雕一般,任阿善抱著往前走,直至進了一間醫館。
直到麵前老大夫問詢她可有哪裏不舒服時,唐安菱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他這是見自己膝蓋痛,所以帶自己來看病?
難道他其實有著正常人的思維?
唐安菱不確定地轉頭去看將她放在椅子上,又站在不遠處如人形擺件的阿善。
看到他沒有神采的眼睛時,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難道是唐烈訓練了他,若是見自己受傷,便帶去醫館?
注意到他嘴角已經漸幹涸的鮮血時,唐安菱轉頭對著老大夫道:“病人不是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