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有眼不識金鑲玉
宴后已是半夜,田力悄悄鑽進了北宮雁的帳篷。
北宮雁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握著劍柄上,身體微伏,雙目微縮,靜靜地看著田力,像一頭蹲伏欲撲的母豹。田力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笑道:「奇怪,你這麼緊張,為什麼一點殺氣也沒有?」
「那是因為你沒有殺氣。」北宮雁輕吁了一口氣,將已經抽出半截的長劍推了回去。「對於能捕捉到殺氣的對手而言,輕易的暴露殺氣無異於舉著火把在夜裡走路。」
「你是怎麼做到的?」田力興趣盎然,歪坐在床邊。「難道你也是王道了?」
「練意和練氣並非絕然不可分開,只不過一起練更穩妥些。少君沒有練武,不一樣成了霸道?」北宮雁瞟了田力一眼,撩起腮過的一縷亂髮。「少君呢,她在哪裡?」
「丁香城。她現在如願以償,終於將這一片的花國收入囊中了。」田力雙手抱頭,靠在被子上,輕聲笑道:「將來出將入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是問題。」
北宮雁皺了皺眉。「她向姬殿下效忠了?」
「不光是她,還有我。」田力笑盈盈地說道:「當然,還有你。」
「我?」北宮雁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我已經向少君效忠了,不會再改投姬殿下。」
「如果這是少君的意思呢?」
「你向姬殿下效忠,也是少君的意思?」
「她沒有明說,但是她有這個意思。」田力笑得更加燦爛,但眼神卻很平靜,看不出一點笑意。「花帝不待見她,姬殿下是她最好的選擇,她這麼選,我也可以理解。」
北宮雁眼珠轉了轉,莞爾一笑。「你是對她動不動就把你送人不爽吧?」
「沒有。」
「哈哈。」北宮雁雙手抱在胸前,扁著嘴,翻了個白眼,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少君有少君的難處,你是他最信得過的人,又是她的護花騎士,你要體諒她。對了,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我帳里來幹什麼,手裡這是什麼東西,是一桿槍嗎?」
田力心領神會,沒有繼續姚夢雲的話題,摘下槍衣,露出垂天之雲,遞給北宮雁。北宮雁遲疑了片刻,取過油燈,湊近了細看,驚呼一聲:「雪梅國鎮國名槍?」
「你認識?」
「聽說過。」北宮雁輕聲笑了,愛不釋手。「你不知道,北疆的雇傭騎士將這對槍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這兩桿槍一個是魚,一個是鳥;也有人說,這兩桿槍一個是水,一個是雲;還有人說,這桿槍一個是太陽,一個是月亮,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究竟是什麼,誰也說不清。這桿槍上有鳥有雲,應該是陽槍吧?叫什麼名字?」
田力點點頭。「垂天之雲。」
「那要是這麼說,那些傳言都沒錯,但又都不全面。」北宮雁頓了頓,又道:「姬殿下賞你的?」
「她要我陪她沖陣,我的烈火燎原被火蓮王繳了,她就將這桿槍給了我。」
「嗯,這倒也說得過去。」北宮雁雙手握槍,擺了一個擒龍擒虎的式子。「除了烈火燎原,也就這桿槍能配得上你了。可是沖陣嘛,不僅僅要有好槍,還得有好馬。你那匹雪龍是不錯,身高腿長,速度快,耐力也好,可是和殿下那匹馬比起來,終究還是略遜一籌。明天你騎我的栗子黃上陣吧,和你這桿槍也配。」
田力很意外。姬冰燕那匹黑馬比他的雪龍還好?這可有點誇張了。北宮雁還讓他捨棄雪龍,改用栗子黃上陣,這就更不妥了。栗子黃最多只能算中等戰馬,和雪龍比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你是提醒我分清主次,不要搶了姬殿下的風頭嗎?」
北宮雁歪著頭,打量了田力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你覺得姬殿下那匹馬怎麼樣?」
「不怎麼樣,雖然都是黑馬,論體型,還不如顧漫漫那匹黑馬高大強壯呢。」
「你還記得你表姐說過我這匹馬叫什麼嗎?」
「記得,金鑲玉嘛。」
「姬殿下那匹也有個外號:叫玄玉獸。和金鑲玉一樣,玄玉獸是一種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名馬,名聲不在這對雪梅國鎮國名槍之下。」
「怎麼個神奇法?」
「對普通人來說,這對槍就是名貴一些,並不實用,但是在真正的高手手中,這對槍卻有著意想不到的功用。具體是什麼功用,說法很多,近乎神話,真假無法確認。相比之下,玄玉獸和金鑲玉的優點比較靠譜:據說它們能和騎士元氣相通,做到人馬合一。在長途行軍時,境界高深的騎士可以用自己的元氣補充戰馬,以利長時間的高速賓士。必要時,騎士也可以汲取戰馬的元氣補充自己,強行反殺。」
田力盯著北宮雁,半天沒吭聲。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覺得這太離譜,是神話,但是垂天之雲就握在他的手裡,既然秘金秘銀打造的死物都能和人元氣相通,同屬生命體的戰馬為什麼不能?
「怪不得我表姐要花重金買你的金鑲玉。」
「哈哈,這只是傳說,是不是真的,不好說。對你表姐來說,就算是真的,她也沒這境界,充其量是當作好兆頭吧。可是話又說回來,萬一遇到和她一樣認出這匹馬的高手,這匹馬還是不是好兆頭就不好說了。匹婦無罪,懷壁其罪,這句話,你總該聽說過吧?」
「我記得你以前說,金鑲玉只是毛色喜慶,桃花城人大驚小怪?」
「我現在還這麼認為。」北宮雁哼了一聲:「我做雇傭騎士多年,聽過的故事多了,難道要全部告訴你?我們有那麼熟嗎?天不早了,你明天還要陪殿下上陣,早點回去休息吧。至於馬,你愛要不要,你不要,我就獻給姬殿下,我不信,不代表她不信,你說對吧?」
「你幹嘛要給她,因為她懷疑你?」
北宮雁斜乜著田力,嘴角挑了挑。「殿下要奪少君的爪牙,讓她安心做個文官,我不願意改換門庭,又不能明著和她翻臉,用一匹馬換取自由還是值的,你說對吧?」
田力微怔,迎著北宮雁的目光,沉默了很久,苦笑道:「北宮,這一次……我有些意氣了。」
北宮雁同樣深深地看著田力。「男人的心,總是不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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