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輕的魔法師
「阿薩辛的老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
一個男人站在空中,看著王旗上剛才被黑衣女人匕首刺穿的傷痕,開口說道。明明是霸道無比的話,卻是用一種極平淡的語氣緩緩道出,給陳航感覺就跟上街買菜問「這菜多少錢一樣。」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頭戴一頂高高的尖帽,上面都襯著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暗金色線條,夕陽的餘暉籠罩在他臉上,讓人看不真切。不過看起來年齡不大,陳航在心裡暗暗打量,估計跟他也就是同齡人。
這一看就是真正的魔法師啊,雖然沒拿法杖,但這打扮,這氣勢,那句「風靈「應該就是他用的魔法救了自己。
那魔法師又低聲念了幾句陳航聽不懂的話,估計就是咒語了吧,然後伸手一點,王旗上亮起紅色的光,只見剛剛破損的部分在紅光中一點一點地自己修補起來,不一會就恢復如初,尤其是上面能清晰看見的魔法陣又重新亮起來。
然後他才轉過身來,看了兩眼休息室的方向,低頭看著甲板上的女人,依舊以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說出你的目的。」
黑衣女人笑了起來:「小弟弟,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她伸了個懶腰,彷彿隨意地用腳踩了兩下甲板,發出「篤」「篤」的聲音,心裡卻知道這次麻煩大了。
陳航沒看見,她卻看得一清二楚,這個見鬼的魔法師是怎麼出現的。該死的情報居然在這種關鍵的地方疏漏了,她只在阿薩辛的情報庫里看見過洛蘭帝國會在某些重要地方的王旗上刻畫魔法陣,以起到一些防禦的效果。
沒想到這個王旗這麼厲害,本想是個輕鬆的任務,卻逼得她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才得以破解。更出乎意料的是,防禦的效果只是王旗上魔法陣的其中一個功能而已。
在她刺破王旗的一瞬間,阿薩辛刺客修鍊的秘術就讓她感覺到周圍有一些奇怪的魔法波動。她毫不猶豫地再一次扔出匕首想擊殺陳航時,就只見王旗旁一陣空間扭曲,那個年輕魔法師憑空鑽了出來,一個魔法就把匕首定在了離陳航幾毫米的地方。
就差一點。
黑衣女人大概猜對了,這面王旗不僅有防禦的功能,在受到攻擊,尤其是被損壞時,會自動向帝都里發出訊號,而負責接收這些訊號並馬上趕到處理情況的,是那座白塔。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惹到的是白塔里的那些怪物,但就憑這個人出場一個法術就困住了自己的匕首,還有那看不透的平靜表情,就讓她心生警惕,只是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這麼年輕的,黑衣法師?
她又抬腿敲了兩下地板,笑了笑剛想說話,卻聽見那個年輕法師說:」看來不說,那就死吧。「
一點機會,或者說周旋的餘地都沒有。
年輕法師一伸手,手中憑空多出一根魔杖,帶著嚴肅而冷漠的語調,高聲吟唱起來。
陳航好奇地豎起耳朵準備聽聽這個世界的魔法到底要通過說什麼才能施放,卻只聽見一陣奇怪的音節,他試圖跟著念,卻怎麼也發不出來這種聲音,連個諧音的對照都想不出來。
隨著溫度越來越高,空氣中越來越乾燥,瀰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年輕法師吟唱的聲音越來越大,面前出現一把巨大的火焰長槍,周圍的空氣由於高溫而變得扭曲,長槍所指,正是甲板上的黑衣女人。
面對這遠超剛才王旗法陣的威壓,黑衣女人像瘋了般,笑聲卻是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尖,歇斯底里般,她一下又一下地用那雙鞋子敲打著甲板,彷彿這樣才能在這個魔法面前不被壓垮。
這可是號稱單體威力最大的火系法術啊,炎龍槍,將火元素壓縮到極致,最後才能形成這種有實質的長槍的模樣,中心溫度堪比西部那座火山中的金色岩漿。等級,四級。
從哪來的這麼個怪物,看起來不過二十上下,卻已經能施放四級的法術,這可是很多魔法師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歷史上公認天賦最好的魔法師進入四級的時候是三十歲,已經被稱為千年來的奇迹了!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炎龍槍徹底成形,年輕法師拿著法杖的手抬起,黑衣女人知道這是一個魔法的最後動作,還差最後一個動作,最後一個音節,她就會被燒得一片灰都不剩。
年輕法師絲毫沒有停頓,已經做過了千百次的動作一氣呵成,法杖揮下,一聲「破!」就要脫口而出。
就在這時,黑衣女人瞬間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大笑,從極動到極靜,她眯著眼睛,彷彿帶著微笑,右手尾指一勾。
那把從剛剛起就停在空中的匕首猛烈地顫動,突破了束縛,朝著年輕法師背後心口處刺去!
意識到的年輕法師只來得及左手握拳,身上的黑色長袍暗金色花紋亮了起來,釋放出淡藍色的光罩將他護在裡面。但那把不起眼的小匕首威力驚人,頃刻間刺破黑色長袍的防禦魔法。這已經給年輕法師爭取了一點點時間,他做出躲避的動作,無奈匕首速度太快,刺中他的右胸位置,直接穿透了過去。
年輕法師吐出一口血,眼看匕首馬上就要回到黑衣女人手裡,他臉上卻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輕聲說:「破。」
炎龍槍出,帶著無比的氣勢狠狠地轟在甲板上黑衣女人站的位置,入眼處只剩下一片紅色的火光,火焰迸發開來,那一大片甲板都遭了秧,在烈火中熊熊燃燒。
等到火光消失,陳航只看見那裡出現了一整個黑洞,連帶著下面的船艙都被轟掉,能看見下面的海水上黑色的灰燼。
陳航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下子從空中掉到甲板上,好在距離已經不是很高,他呻吟了一聲,趕緊爬起來,朝空中望去,想看看那年輕法師怎麼樣了,那一匕首捅的,好像很重啊。
然後陳航就看見一個人影在他眼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那身影好像還有點熟悉。
一下子就把他又重新撞趴在地上。
原來是年輕法師堅持不住,從天上掉了下來,剛好砸在陳航腦袋上,要不是年輕法師用最後的力氣還維持著一點風靈的魔法,估計都能把陳航砸死。
陳航又一次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還來不及摸摸頭頂被砸疼的地方,就扶起年輕法師,焦急地問道:「沒事吧。」
確實陳航是抱著關心救命恩人的心情來問的,不過讓他這麼焦急卻還有一個原因。他剛剛掉在甲板上的時候,在驚嘆魔法的威力之餘,同時也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後果。
船上被轟了一個大窟窿,這倒還行,畢竟這麼大一條船,一個窟窿應該還不至於沉沒。不過再加上下面的船艙里熊熊燃燒的大火,就不好說了。實際上,陳航已經能感覺到甲板的一點傾斜。
這條船,快要沉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那位年輕法師,這人是現在唯一的逃生希望了,不然茫茫大海,船一沉,只能葬身魚腹。
謝天謝地,年輕法師還有意識。只見他不慌不忙,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小瓷瓶,示意陳航把裡面的東西灑在右胸的傷口上。
那傷口倒不是很恐怖,更是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只是上面纏繞著一些黑色的氣息,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陳航拿過瓷瓶,正把裡面潔白色的粉末往傷口上灑,看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就聽見年輕法師輕聲說。
「吟唱被打斷,雖然還是強行施放,但威力果然大打折扣嗎?嗯,讓她跑了。」
陳航嚇得一哆嗦,意思是那個變態女人隨時還有可能回來殺了他們?
後來回想起來,那個黑衣女人各種奇怪的動作果然是有深意的,本以為是遇見強敵歇斯底里發了瘋,原來不停地跺腳是為了破壞足足有兩米厚的甲板,高聲大笑更是為了擾亂魔法師的注意力,在最後魔法即將完成的一瞬間,抓住魔法師精神力集中於眼前的時機,拉動禁錮變得松弱的匕首刺殺,最終順利在最強火系單體魔法底下逃生。
似乎也是想到那女人還會回來的可能性,年輕法師收回瓷瓶,努力站直身體,對陳航說:「你先跟我回帝都。「
陳航問道:「怎麼回啊,你會傳送嗎?」
年輕法師不理他,低聲開始吟唱,只是隨著吟唱,剛剛已經癒合的傷口又噗嗤一下裂開來,本來若有如無的黑色氣息彷彿看見了食物般暴漲。年輕法師皺著眉,強忍著念完最後一個音節,一扇空間門出現在甲板上,他卻再也堅持不住,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陳航趕緊用力撐住他,學著電視劇里用手試了試鼻息,卻什麼也沒試出來。看著眼前的空間門和越來越傾斜的甲板,他咬咬牙,彎腰背起年輕法師,走進了那扇散發著魔法氣息的門。
一腳踩在柔軟的草地上,陳航嗅著空氣中的泥土清香,心裡莫名地安定下來。顯然這裡剛剛下過一場小雨,明亮的月光灑下,雖然是晚上,卻能清晰地看見周圍的景象,兩旁都是山,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流,讓陳航想起來以前在老家熟悉的感覺,這裡應該是一個山谷。
等等,山谷?
不是說帶我回帝都嗎?雖然知道這個世界可能沒現實世界那麼發達,但好歹是能造出那麼大一條船的帝國的首都啊,就在這山谷里,周圍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微涼的山風吹過,陳航冷靜下來,回想起年輕法師施放空間門時的異樣,好像猜到了點什麼。
應該是傳錯地方了,陳航看了背上緊閉雙眼的年輕法師一眼,心裡暗嘆了一句卧槽。
「我可不會荒野求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