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修鍊
他靈力爆漲,順著元清杭手腕經脈急探而入,途經胳膊直奔心脈,再轉而向下。
常媛兒站在一邊,心裡突突直跳,大氣也不敢出,元清杭做出瑟瑟發抖的模樣,和其他人一樣,忍不住地叫了出來:「啊!」
澹臺明浩靈力探到他丹田,感知了一下,才退了出來。
他哼了一聲:「年輕輕輕,也金丹初凝了,倒也算快。」
靈力粗暴,宛如刀子在丹田裡攪了一攪,元清杭心裡暗恨,定定盯套澹明浩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澹臺明浩看見他那奇異的神色,臉色一沉:「看什麼?再看,把你眼睛挖下來。」
元清杭頭一縮,小聲道:「澹臺宗主,您的斷手相連處,是不是每到午夜時分……就會不舒服啊?」
澹臺明浩眸子猛然一縮:「你怎麼知道?」
豈止不舒服,簡直是痛癢難耐,叫人幾欲發狂。
當時接駁這隻異獸斷爪時,正逢午夜,為了保持活性,需要將那異獸四肢活生生斬斷,挑選一隻最活力旺盛的接上。
那異獸是他豢養長大,隨著他征戰四方,卻忽然被挑中殘殺,四肢齊斷,流血致死,怨氣自然極大。
雖然用了厲害的符篆鎮壓,可臨死前那一口怨氣不散,終究纏在了那隻斷爪上。
雖然接駁成功,可每到午夜,卻都會怨氣反噬,斷口處宛如有萬千蟲蟻噬咬,痛癢難耐。
元清杭指了指他手腕那圈烏黑的斷痕:「陰氣有點重,像是殘肢的怨氣侵入了血肉。午夜時候,應該難熬吧。」
常媛兒仔細看了一眼那斷痕,心裡暗暗驚懼。
人身和獸體哪那麼容易接在一起,互相排斥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澹臺家本就善於御獸,不知道是找到了什麼奇異的法術,將家養的馴服異獸殺了,竟然就此成了。
只可惜,天道無情,這接上的獸爪雖然厲害,也叫主人痛苦不堪。
元清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白瓷瓶,又找了一顆紅色丹藥投進去,晃了晃。
他把那小藥瓶遞給了澹臺明浩,稚氣的臉上帶著殷勤:「澹臺宗主,這個葯止癢生肌是最好的,您要是不嫌棄,塗抹一點試試看?」
澹臺明浩心中厭煩,冷笑一聲:「多厲害的醫修我都找過,還用你不自量力?」
元清杭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訥訥道:「我從小就愛和靈獸打交道,也愛研究給靈獸療傷,撫慰靈獸怨氣。不過澹臺宗主說得對,一定有厲害的醫修幫您開過葯了……」
澹臺明浩忽然伸手抓過藥瓶,倒出了一點,往自己斷腕處抹去。
聊勝於無,既然這小弟子善於此道,就算能緩解一丁點,也是好的。
藥膏上手,斷手處忽然傳來一陣麻癢,又迅速轉為火辣,他又驚又怒,正要發作,可傷口處卻又一涼。
火辣和麻癢迅速散去,清涼漸漸襲來,舒服地他幾乎要叫出聲來。
他又驚又喜,眼睛驟然放光:「好,好葯!你這孩子,醫術竟然比那些廢物大醫修要好。」
旁邊,宇文離冷冷看了元清杭一眼,鳳目微眯。
元清杭連忙討好地笑:「有效就好,其實就是些抑制怨氣的草藥。澹臺宗主要是信得過我,在您午夜發作時,我再試試給您扎幾針吧!」
澹臺明浩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好,若你能真的幫我緩解痛苦,我一定好好賞你。」
元清杭慌忙擺手:「討賞不敢,澹臺宗主若是將來在我突破時,能幫晚輩護法,那就已經感激不盡啦。」
澹臺明浩心情大好:「沒問題,舉手之勞。」
接下來,他又一一探尋了在座的各家弟子修為,完畢后,向著商淵拱拱手:「一共四十二人,金丹初凝者三十八人,剩下四人剛到金丹中期。」
商淵淡淡道:「中期者每人一間閉關室,從今日起,各自單獨修鍊,由我親自指點。」
他又看了看餘下的的幾十名年輕晚輩,向澹臺明浩道:「初期的這些,就由你負責傳授吧。」
幾名金丹中期的年輕弟子中,有兩名神色欣喜,立刻翻身拜倒:「謝商宗主教導!」
第一批修鍊蒼龍訣的人中,雖然有幾名被魔宗暗害死於非命,還有幾個後來突破時失敗而亡,但是也有相當多的人迅速晉級,修為暴漲。
越是修為高的,越是對修鍊狂熱,看到這些活生生的成功案例在前,又怎麼會一點也不心動?
剩下的兩個人中,其中一個卻是木嘉榮。
他神色變幻,眼中竟然有一絲懼意閃過。
商淵和氣地看向他:「木公子?上次你突破被那個小魔頭暗害,這一次,我幫你親自護法,定然不會再有意外。」
木嘉榮緊緊咬住嘴唇:「……寧仙長今日來看我師叔,他說我上次突破被打斷,根基不穩,最好不要再急著突破。」
商淵淡淡看著他:「哦,寧程倒是關心你們木家。」
木嘉榮悄然攥住了拳頭,心裡撲通亂跳。
上次在山頂上的模糊記憶浮上心頭,叫他寒毛直豎起來。雖然寧程保證說會幫木家照顧他,可是商淵若是真的不聽,又怎麼辦?
果然,下一刻,商淵已經道:「他年輕,見識短淺。不懂得真正的修鍊之道才要一鼓作氣,否運勢就會衰竭。」
元清杭看著木嘉榮那慘白的臉色,一咬牙,忽然小聲對著澹臺明浩道:「對了,我以前和木小公子攀談過幾句,他醫術高明,對於給靈獸療傷也頗有心得。」
木嘉榮猛地一愣。他們神農谷善於培育靈植,他又哪裡擅長醫治動物了?
澹臺明浩狐疑地看向木嘉榮:「哦,是嗎?」
木嘉榮正要否認,可目光和元清杭一接,忽然福至心靈,低聲道:「略懂一二。」
元清杭小聲嘀咕道:「澹臺宗主的傷情少見,我經驗少,木小公子家學淵源,若是能和我一起參詳……」
澹臺明浩目光閃爍,轉身向商淵深深一拜:「商宗主,木家小公子既然畏難,修鍊恐怕進展也慢。不如請他留下來,若是能治好在下的傷,在下感激不盡!」
商淵默默不語,空曠的石廳里,數十人都不敢說話,安靜地落針可聞,像是一座巨大的冷墳一樣。
元清杭悄然掐住了掌心。上次好不容易才救下了木嘉榮一命,難道這一次……他終究難逃一死嗎?
好半晌,商淵終於開口,聲音嗡嗡,在石廳里形成了一片迴響:「也好,木小公子就先留在這邊,不用去單獨修鍊。」
元清杭悄悄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一層汗水幾乎要打濕了背上的衣衫。
……商淵帶著那三名金丹中期的弟子出了門,澹臺明浩卻拿了幾十冊藍色封面的書冊來,一一分發下去。
封面之上,赫然寫了三個質樸蒼勁的小楷:「蒼龍訣!」
這裡的弟子都是各家中資質最好的,悟性本就極高,根本無需一句句講解傳授,澹臺明浩只略略講了幾句,就高聲道:「接下來,諸位可自行參悟修鍊,實在有難解的,幾天後,再來找我請教。」
說完這句,他迫不及待走到元清杭和木嘉榮面前:「兩位小仙君,接下來要怎樣?」
平時以他的身份地位,對這種晚輩哪至於如此客氣,可見被那斷手摺磨的不輕,竟是態度大變。
元清杭連忙做出謙遜模樣:「澹臺宗主,午夜時分發作時,治療才最有效,我們倆現在就商量藥方,到時候一定盡心儘力。」
宇文離目光冰冷,在一邊忽然道:「這位小仙君如此面生,既然醫術如此高超,卻不知為什麼以前寂寂無聞?」
元清杭好像嚇了一跳,神色惶恐:「我、我年紀還小,家師說我資質雖好,卻喜歡胡思亂想……」
澹臺明浩冷冷看了宇文離一眼:「宇文公子,雖然商前輩說我們兩家都是他臂膀,叫我不要和你計較。可你最好不要再多管我的任何事才好。」
宇文離淡淡垂下眼帘,道:「晚輩不敢。」
臨走之前,望向元清杭的最後一眼,卻是銳利非常。
澹臺明浩和宇文離一離開,剛剛還安靜無比的石廳里,驟然聲音大了起來。
「商老前輩身上的威壓真是嚇人,剛剛只是看了我一眼,我都覺得膝蓋一軟,似乎想要跪下。」
「是啊,要不然怎麼會一招重創宇文瀚,又逼得諸家宗主無人敢違抗?」
立刻就有人反駁:「話不能這樣說,商宗主雖然行為是獨斷了點,可是本意也是要提攜所有人,大家可都是受了恩惠。」
「是啊,誰修鍊到今天,想進一步都難於登天,有人肯傳授這種逆天的心法,反正我是感激不盡的。」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諸君慢聊,我去找一處偏僻所在,鑽研一下這蒼龍訣。」
狂熱激動的這波人越聊越起勁,漸漸湊做了一堆,剩下的一些人則面色沉沉,一言不發。
木嘉榮猶豫了一下,舉步走過來,站在元清杭身邊,低聲說:「多謝。」
元清杭只裝作不明白,殷切地道:「木小公子別客氣,神農谷家大業大,手裡好東西多,我們一起商討,萬一把澹臺宗主的手治好了,那可就攀上高枝啦。」
木嘉榮剛剛一腔感激瞬間化成了烏有,勉強道:「哦……好。」
常媛兒瞥了元清杭一眼,實在憋不住,小聲道:「你瘋啦?」
元清杭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醫者父母心,看到人受苦,我就手癢嘛。」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著那些鬱鬱不樂的年輕弟子,忽然喊道:「喂!」
那些人抬起眼,向他狐疑地看來。
元清杭笑眯眯地小聲叫:「剛剛丹田是不是很難受啊?我這裡有葯,要不要吃一丸?」
葯宗修為原本就比劍宗和術宗稍弱,這次被抓來的人中,更多的都是劍宗和術宗子弟,葯宗的晚輩除了海青門的常媛兒和元清杭,就只有木嘉榮和他身邊的一名師兄。
眼看這小醫修剛剛露了一手,都心裡一動,紛紛圍上來:「小仙君有鎮痛的葯?」
元清杭立刻掏出一瓶葯,挨個往他們手裡倒了一粒,小小的猶如黑色珍珠一般:「吃一顆吃一顆,聊勝於無嘛。」
眾人也不疑有它,紛紛吞了下去。
果然藥丸下肚,一股溫暖熨帖的舒服感直衝丹田,剛剛被澹臺明浩粗暴探尋的金丹像是沐浴在清泉中一樣,頓時個個感激不已:「哇,小仙君真是厲害,這葯靈驗。」
常媛兒和李濟看著,心裡都是驚疑不定。
這葯元清杭事先就給過他們,說是毒性頗大,服下后,不知不覺便會阻礙經脈運轉,修鍊起來就會極為艱難。
這蒼龍訣也不知是什麼狀況,萬一偽裝修鍊被識破,被迫修鍊后真的境界猛增,就怕會立刻引來災禍。
現在元清杭大量派發這葯,一旦商淵發現這麼多人都修鍊無果,不會疑心大起嗎?
李濟悄悄拉了一下元清杭的衣袖:「喂?」
元清杭扭頭看看他,無聲嘆了口氣,用口型無奈道:「走一步看一步。」
都是各家中的優秀晚輩,一個個懵懂年少、人生尚長,不管怎樣,能救一個,終究還是要救一個。
碩大的石廳足足有數畝地大小,四周有陣法支撐著,中間還有幾根粗壯的石柱,幾十人一旦散開,各自找角落修鍊,倒也不覺得擁擠,更是有足夠的空間,互不打擾。
只是唯一通向外面的石門,卻有人把守著。
宇文家的多名門人,還有蒼穹派的一批弟子,輪流守在了外面,竟是一個人也不準隨意外出。
四周的人不少已經開始如痴如醉地修鍊,元清杭身邊這十多個人卻動作緩慢,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師長看出了不對,臨行前又暗暗交代了什麼。
元清杭和木嘉榮坐在一處,道:「木小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的?」
奇怪,明知道這事極度兇險,木安陽對這個兒子又不是不疼愛了,怎麼捨得叫他來?
木嘉榮臉色漲紅:「我自己要來的!我偷偷修鍊蒼龍訣,商淵點名叫我來,我自然要擔起責任來,難道要連累全家?」
寧程一大早就趕到木家雅舍,直言若是木家不交出一個兒子出去,只怕就能叫商淵找到理由剷除神農谷。
木安陽重傷在身,木青暉更沒辦法在兩個晚輩中做主挑選,他一時熱血上頭,便強行沖了出來。
元清杭奇道:「咦,你爹不攔著你嗎?」
木嘉榮眼眶一紅,道:「他有兩個兒子,攔不過來。」
在家中暗暗受那個厲輕鴻欺負羞辱,偏偏還不能告狀,與其天天看著爹爹對那個便宜哥哥噓寒問暖,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萬一自己死在外面,也沒什麼不好。
那個可惡又可怕的哥哥露出真面目的時候,叫爹爹和商朗那個傻子後悔莫及去吧!
元清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半晌轉移了話題,笑道:「木小公子,我知道你不會養靈獸,也不會治畜生。我就是一個人害怕,想拉個同伴。」
木嘉榮盯著他,心裡有點怪異。
這少年在人前的表現一直諂媚又膽怯,可現在和他單獨相對的時候,不知怎麼,卻又有一種叫人無法忽視的從容不迫。
似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元清杭又道:「待會兒你隨意給他扎幾針,剩下的,我來做就好。」
木嘉榮略一遲疑:「你真會治嗎?人身血肉和異獸接駁,隨意用藥,萬一不對症,很容易壞死的。」
元清杭歪著頭,眼神中狡黠一閃,又迅速掩藏起來:「是嗎?若真是這樣,生死有命,也怪不了我們醫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