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應悔
……正在心亂如麻,忽然前面一陣靈力波動驟然傳來。
原本平整的湖底,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片巨大的暗礁叢。
而那影影綽綽、張牙舞爪的礁石后,有個人影身著寶藍色華麗衣衫,頭髮散亂,手執長劍,正在礁石的水流中苦苦戰鬥。
卻是澹臺超。
元清杭定住腳步,留神觀看,這一看之下,心裡就暗暗吃驚。
澹臺超的狀態極其不好。
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無形的兵魂,氣勢洶洶,凌厲悍然。
澹臺超顯然沒有得到它主動認主,現在正企圖強行收服。可是這湖底依舊在遠古大陣的規則壓制之下,能動用的靈力有限,依靠靈識來和這道劍魂比拼的話,澹臺超似乎並不佔上風。
仔細看去,他已經劍法散亂,眼神瘋狂。
元清杭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幾步,可是剛剛一動,澹臺超的目光已經飛快掃了過來。
「不準動!想坐收漁人之利的話,小心崩掉你的乳牙!」他嘶聲叫。
隔著水波,元清杭沒太聽清楚他的話,可是看他狀若瘋狂的臉,也知道沒什麼好話,只得搖了搖頭。
他轉過身,正要避嫌離開,忽然,澹臺超面前的那道劍魂卻凶光暴漲。
澹臺超身體急扭,神識急劇凝聚,和急刺過來的劍意狠狠撞在一起,瞬間絞在一處。
下一刻,他臉色憋得血紅,眼裡血絲一條條增長。
可是他卻不敢撤掉神識,這個時候,對面劍意的魂魄之力和他的神識對上,誰先退縮,就極可能嚴重受傷。
這種精神力的比拼,分出勝負只在瞬間,元清杭只凝神看了那麼一眼,就已經看了出來,澹臺明處境極為危險。
他腳下發力,疾奔而去,手中快速打出一道清心符,順著水流,甩上澹臺超眉心。
白玉扇中銀索同時飛旋而出,絞出片片水浪,側面纏上了那道劍意。
這舉動明明是想分擔澹臺超的壓力,可是他卻大急,瘋了一樣急撲過來,襲向元清杭背心:「滾開!」
這劍魂戰力強悍,他腦海中神識已經受損卻不自知,心中幻象正在走馬燈一樣亂轉。
一會兒是宇文離那志得意滿的模樣,一會兒是處處被親妹妹壓制的沮喪,乍一看元清杭衝過來,滿心只以為這人卑鄙無恥,想要趁火打劫,頓時又驚又怒,心中起了殺機。
元清杭哪裡想得到他神志已經糊塗,猝不及防,背上已中了他一劍。
雖然劍上靈力極微弱,他身上也有護甲,可是澹臺超手持的畢竟是利刃,這一刺,立刻在他背上捅了一個傷口。
水波中,泛起一股血花,升騰而起。
澹臺超一見血色,終於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清明,手底一頓,劍尖再也刺不下去。
收服劍意原本就兇險萬分,這一走神,對面的劍意忽然威力暴漲,一舉侵入他腦腑。
澹臺超呆了一下,忽然眼球激凸,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元清杭背上劇痛,可是終究看不得他就此橫死眼前,手中白玉黑金扇赫然打開,狠狠拍在了澹臺超胸口。
澹臺超被這一扇子拍得一口血狂噴,身子如斷線風箏一般,向後面倒退飛出。
他心中不由自主浮出一個念頭「我命休矣」,可就在同一刻,胸口一道清涼之意卻順著心脈直衝腦海,瞬間斬斷了那股劍意在他腦海中的進攻。
瘀血噴出,心中憋悶和焦躁也立減,他眼中的血色慢慢消退。
那道兇悍的劍意似乎也感覺到面前的新敵人不好惹,在水中盤旋一圈,忽然調頭就逃。
元清杭冷哼一聲,銀索飛出,絞住那道劍意,硬生生將它拉回。
他急速游到澹臺超面前,單手奪過他手中的劍,符篆打出,將那道劍意封進了澹臺超的寶劍中。
澹臺超傻傻地愣在水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元清杭懶得理他,反手將他寶劍擲回,身形倏忽遠去。
背上劍傷不重,他一邊漫不經心在湖底行走,一邊順手往背上貼了止血膏藥。
片刻后,疼痛已消,可是在四處遊盪了一圈,卻沒有任何收穫。
遇到的兵魂都不合心意,像澹臺超剛剛遇見的那種,雖然戰力強悍,可是卻失之坦蕩明凈,就算送給他,他也完全沒有興趣。
沒了那隻鐲子護體,身上越來越冰冷,他終於再也熬不下去,順著水流方向,向岸邊行去。
從水中上來,岸邊早已經有不少人出了水。
木家的那艘福鯨舫停在了岸邊,木嘉榮和幾個師兄弟聚在一起,一個個臉帶喜色。
木嘉榮的手中那柄軟劍,從原先的毫無靈氣,變成了華光四射,充滿驕傲睥睨之意。
劍柄上,也新落下了兩個嶄新的篆文:「驪珠」!
元清杭笑眯眯湊過去,看了看他的劍柄:「恭喜木小公子呀。千金之珠,處九重之淵,而在驪龍頷下,必然是清雅尊貴的好東西。」(見註釋)
木嘉榮雖然對厲輕鴻又怕又厭惡,可是並非不識好歹,對於元清杭相救同門的情誼記在心裡,忙道:「正好遇到合心意的劍魂主動認主,運氣好罷了。」
他身為醫修,在戰鬥力上始終差了一些,隨身的軟劍雖然也是材質珍貴,可得到兵魂認主,這戰鬥力就是成倍增長,又怎能不高興?
他看了看元清杭,略帶遲疑:「黎公子呢?」
元清杭笑著搖搖頭:「運氣不好。」
他看了看四周:「別人都沒上來么?」
木嘉榮一指遠處的山崖:「商大哥也得遇機緣,拿著劍找宇文兄比試去了。」
元清杭啞然失笑:「幹什麼避著人?」
木家的一個弟子羨慕道:「他說這劍威力過大,怕一時駕馭不了,萬一傷人就不好了,所以只敢找宇文兄那把比一比。」
元清杭「哇」了一聲,由衷感慨:「這麼兇殘的嗎?商兄也是好運氣。」
正說著話,湖面上一陣波動,澹臺超踏著水波,終於也浮了上來。
澹臺芸正在擔心哥哥,見他終於上來,再一看他手中寶劍上光華,更加高興,一群澹臺家的弟子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恭喜詢問。
澹臺超臉色漲紅,目光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定到了元清杭臉上,神色複雜,又是羞愧,又是猶豫。
元清杭知道他心思,微笑一下,悄悄在自己嘴巴上做了個「緊緊掩住」的手勢。
澹臺超雖然一直對他有種天然敵意,可不知怎麼,卻又莫名覺得這人可信,見他做出這個手勢,終於放下心來,向著身邊的眾人勉強笑道:「這次運氣好,費了老大的勁,才令這劍甘願認了主。」
他隨手向著邊上一揮,一道暴烈的劍氣縱橫而出,那塊大石瞬間四分五裂,下一刻,竟然片片碎成了齏粉。
元清杭那道符術法巧妙,不僅幫他收服了劍魂,還逼出了它本名,現在他的劍柄上,已經顯出了兩個淡淡的金字。
「伏虎」。
眾人剛剛還暗中嘲笑他無能,現在全都舌撟不下,心裡都想:「宇文公子雖然先得到了機緣,可是澹臺家的這位也不差。和這樣一來,兩家又得明爭暗鬥、暗中較勁了吧?」
就在這時,遠處平靜的止殺湖西邊,忽然波濤驟起。
時辰已經接近黃昏,湖西邊正是烏金墜落之處,道道紅色晚霞在遠處翻湧流動,襯著那忽然波雲詭譎的水面,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半湖碧綠,半湖金紅。
就在那兩種截然不同的異色中,一道恐怖的劍意衝天而出,激起萬道浪花、攪動無數碎金。
一道人影隨著劍意飛出湖面,手中寶劍渾然不似過去顏色,在天地間揮出了一道浩大劍意。
望著那道劍意,不知道為什麼,每一個人心裡都似乎感受到了一種極度的悲傷。
這股悲傷就充滿了天地之間,也刺進了每一個人的心底。
元清杭凝視著西方,渾身僵硬。
雖然隔了浩淼煙波、數里之地,本不該看得清那柄劍上的劍名,可是他心裡卻驟然湧上了再明確不過的兩個字。
「應悔」。
應悔劍出世,那些腥風血雨還會遠嗎?
……
夜色漆黑,今晚無月無星。
各家仙門子弟都已經陸續上岸,各自圍坐在熟悉的圈子裡,生火進食,默默無聲。
沒有人說話,好像所有人的眼神都有點躲閃。
元清杭往嘴裡扔了一顆補充體力的靈丹,狐疑地望著不遠處的蒼穹派眾人。
寧奪的背影端坐如松,彷彿對身邊的異樣視而不見,可是元清杭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邊的師兄弟們,一個個都似乎心神不定。
他觀察了一會兒,一無所獲,抬首看到常媛兒和兩個靈武堂的女修坐在一邊,忙起身過去。
「常姑娘此番有收穫嗎?」
常媛兒搖搖頭,圓圓的酒窩懊惱地現出來:「我的修為太低,在水下沒行進多久,就渾身僵冷,只好上來了。」
元清杭笑道:「常姑娘的軟鞭可否拿出來一觀?」
常媛兒不明所以,手腕一抖,束腰的軟鞭赫然飛出:「怎麼?」
元清杭白玉扇一抖,銀索飛出,軟鞭和銀索拉成一條直線,微微顫動,絞在一處。
軟鞭色作漆黑,他的銀索銀光閃閃,一剛一柔對比鮮明,不僅煞是好看,更有點溫柔繾綣的味道,頓時將不少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元清杭雖然背對著蒼穹派,可不知怎麼,忽然覺得有道目光刺在背上,說不清是冷還是熱。
常媛兒體會著對面傳來的某種意念,眼睛驀然瞪大了。
片刻后,軟鞭猛然一抖,靈蛇一般激飛上了半空。
在空中傲嬌地盤旋了幾圈,才又筆直地一頭紮下,落在常媛兒手中,軟軟垂了下來。
「裁春」兩個字閃了閃,印在在常媛兒的軟鞭柄上。
常媛兒又驚又喜:「黎大哥!這是……」
「它喜歡你。」元清杭笑嘻嘻收了銀索,「恭喜常姑娘啦。」
常媛兒心裡不安,低聲道:「可這也太貴重了……」
元清杭笑道:「海螺珠同樣貴重,常姑娘不也是慷慨解囊。」
旁邊圍觀的眾人看到這情形,都是又羨又妒,不少女修更是心裡都暗暗想:「這位常姑娘若不是海青門的掌門愛女,又貌美可愛,又怎會有人將到手的兵魂拱手相讓?」
元清杭重新坐下,心神不定地往邊上看了看。
寧奪的背影筆直,火光冷焰中,清晰映出他側臉冷峻,長睫低垂。
元清杭低聲問身邊的李濟:「蒼穹派的人怎麼了?」
別人得遇機緣,無論是得到自動認主的木嘉榮,還是強行收服兵魂的宇文離,都得到一片由衷的羨慕,可是寧奪回來后,就連上前奉承的人都罕有幾個。
就算蒼穹派的弟子們,也都一個個神情古怪。
李濟似乎比他更震驚:「你……你不知道『應悔』的來歷?」
元清杭一愣:「什麼?我不知道啊!」
他這尷尬的身份,穿越過來,非但沒有什麼金手指,就連一些基本設定都不知道,還不如一個本地土著呢!
他僅僅知道寧奪最終持有的是一把名叫「應悔」的名劍,可是還真不知道它的來歷,瞧這些人避而不談的模樣,還真是詭異。
他試探道:「是什麼邪物不成?」
不應該啊。止殺湖裡,名門仙器滿地,又怎麼容得下什麼不好的東西?
常媛兒悄悄道:「不是邪物,勝似邪物。」
元清杭眨眨眼:「遠古的東西?」
常媛兒臉上有絲猶豫:「哪裡算是遠古,這兵魂的主人……也就死了十幾年而已。」
元清杭盯著她,心裡忽然某種不好的預感跳了出來。
才十幾年?!
邊上,李濟壓低了聲音:「應悔劍的主人,就是名聲狼藉、被逐出蒼穹派的那位。」
望著元清杭震驚無比的臉色,他嘆了口氣:「對,這劍的主人,就是寧晚楓。」
元清杭身子一動,就想站起來,卻又硬生生頓住。
怎麼回事!應悔劍,是寧晚楓生前用的劍?
寧奪這是得到了他親叔叔的劍意傳承?
李濟依舊在嘮叨:「說起來,他也是蒼穹派的小師叔。嘖嘖,只是這就尷尬了。」
元清杭忍不住問:「尷尬在哪裡?長輩對晚輩嘉許認可,授以劍意傳承,不算美談嗎?」
靈武門的一位弟子湊過來:「黎小仙君,話不是這麼說……」
元清杭瞪著他:「不這麼說,怎麼說?」
那人縮了縮脖子:「寧晚楓生前雖然驚才絕艷,可是後來墮入魔道,劍意也一定被污染侵襲。得到這種兵魂認可,豈不是說,寧奪仙君心性也……」
「你放屁!」他們背後忽然冒出來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
大家嚇了一跳,慌忙回頭,正見商朗手裡抱著一堆柴火,站在他們身後,橫眉豎目。
他平素性格爽朗陽光,從來不擺大門派世家子弟的架子,一直人緣極好,可此刻卻罕見地情緒激烈:「長輩留下的劍意,遇到同門後輩倍感親切,所以才欣然認主,有什麼稀奇?」
李濟慌忙跳起來,沖著說話的小師弟踢了一腳:「渾說什麼?寧晚楓為人雖然不堪,可修為和戰力可都是強悍無匹。他的劍意能認可寧小仙君,自然是因為惺惺相惜……」
話一出口,覺得還是不對,趕緊又訕訕賠笑:「不不,也不是惺惺相惜,是認可了寧小仙君的修為。」
商朗臉色更加難看,英俊眉目中全是陰霾,瞪了他們一眼,大步而去。
奔到蒼穹派那邊,他兇巴巴把柴火拋到地上,悶頭生火。
寧奪坐在一邊,看了他一眼,低頭輕聲說了一句什麼,商朗臉色漲紅,憤憤地扭頭看了元清杭這邊一眼。
元清杭怔怔望著寧奪的側影,心中紛亂。
想了想,他問:「寧晚楓既然轉投魔宗、心性卑劣,他的劍魂又為何會出現在止殺湖?」
篝火邊的人都是一愣。
李濟撓了撓頭:「方才劍意出水的方向,在止殺湖最西邊。你看,說明它也被排斥嘛。」
元清杭直覺地只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又無從反駁,半晌想起一事,又問:「應悔這個名字,是何時取的?」
修士所用兵刃,一開始都是死物,這個時候,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給它賜名。
只有和手中兵器長期並肩作戰後,才能用鮮血和戰意滋養出靈性。至於想要凝結出魂魄,更是起碼要達到金丹中後期以後。
但無論如何,兵魂的名字或者是契合主人的心意,或者是符合主人的性情,絕沒有毫無意義的名字。
那麼這「應悔」二字,到底事出何因?
李濟和身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肯定地道:「寧晚楓的劍有名字,是在他入魔之後。」
有人小聲嘀咕:「可見尚有點羞恥之心。這名字,不就是後悔自己一步錯、步步錯,以至於再難回頭,後悔莫及么?」
元清杭淡淡瞥了說話的人一眼:「寧晚楓前輩一生如此波濤洶湧、大起大落,想必後悔的事多得很。倒也未必是因為這麼淺顯的理由。」
「啊……身為仙門修士,最終身敗名裂、身死道消,這還不是最該後悔的事?」
元清杭凝望著遠處墨黑一片、殺意依舊逼人的止殺湖,半晌搖了搖頭。
「人生在世,名聲和生死固然都極重要,可有時候,在一些人的心裡,或許會有一些事遠遠重於它們。」
李濟茫然道:「那還有什麼?」
元清杭笑了笑:「誰知道呢。道義和諾言,友情和愛意,哪一個不是重於泰山?」
夜色黑沉,他一身黑衣上銀色素紋隱約流動,俊美眉目因為這淡淡一笑,燦然如同暗夜盛開的白曇:「傷害了那些更重要的東西,才會真正悔恨吧。」
……
湖邊寒意刺骨,白天下水已經耗盡了絕大多數人的精力,所有的帳篷早早搭好,嚴絲合縫地密閉起來。
厲輕鴻不在,元清杭獨自一個人占著一個帳篷,正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耳邊傳來「撲撲」幾聲,有人輕輕叩打著帳篷的獸骨架。
「出來賞月嗎?」外面的人聲音清冷。
元清杭一躍而起。
他掀起門帘,半彎著腰,望了望遠古大陣外漆黑的天空:「寧仙君,你會夜觀天象,預測待會兒會出月亮么?」
寧奪目光平靜,有微弱的光亮在眸中閃動:「並不能。」
元清杭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拉進了帳篷:「來來,這兒促膝長談吧。別出去吹風了,我冷得很。」
寧奪端端正正坐在他對面,從腕上褪下那個光華閃動的手鐲:「多謝,還你。」
元清杭接過來,重新戴回自己手腕,兩個一樣一樣的鐲子機關合攏,又合成一個。
「多虧了這件異寶,戴在手上時沒覺得多麼火力充沛,可是下到陰氣濃厚處,它卻極有作用。」寧奪鄭重道。
元清杭笑道:「畢竟是我親舅舅送的出生禮,想必有點不凡之處。」
寧奪凝視著他腕上鐲子,忽然道:「我們倆出生只相差幾個月,然後一人得了一隻。」
元清杭一怔。
寧奪說得沒頭沒腦,可是他卻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猛然一跳。
「你是說,這東西原本就沒有分開過。」他喃喃道,「會不會是你叔叔來投奔魔宗時,獻給了我舅舅?」
寧奪沉默半晌:「不對。」
「為何不對?你叔叔來投奔魔宗,總得有個投名狀或者見面禮。」
寧奪緩緩搖頭:「我私下打聽過具體時間。我叔叔背叛師門、投奔魔宗是在你出生后。若是你剛出生便得到了這個,那便不會是他送的。」
元清杭眉頭禁皺,忽然脫口而出:「那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
「假如他們認識在這以前呢?」元清杭眼睛閃閃發亮,彷彿在迷霧裡看到了什麼方向,「會不會他們相識送禮在先,後來你叔叔走投無路,才去找了舊友,豈不是一切都說得通了?」
寧奪赫然抬頭,目光奇異:「你是說,我叔叔早就和你們魔宗私下勾結?」
元清杭瞪著他,臉色一沉:「什麼叫勾結?怎麼,結識我舅舅很見不得人么?」
寧奪緊緊閉上了嘴巴。
元清杭不知為什麼,心裡一陣莫名惱火,咬牙站起身:「寧仙君,你自己現在正和魔宗少主深夜相見呢,這又算不算暗通款曲、不清不楚?」
寧奪垂下頭,不知為什麼,俊美臉上有絲古怪的微紅之色:「沒有暗中……深夜或者白天,並不曾避過人。」
元清杭惱怒道:「總之你就是覺得你叔叔冰清玉潔,被我舅舅這個大魔頭玷污了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