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殺陣

  寧程一怔,勉強一笑:「到底怎樣?」

  宇文瀚怒道:「幾個畜生,修的是仙門之道,行的卻是寡廉鮮恥、邪魔外道之事!」

  就在剛剛,他神識中接收到的死者記憶,雖然凌亂,卻囊括了他們師徒三人從南疆趕來,這一路發生的事。

  記憶來自於兩名弟子之一,與他同行的,是他另一位同門和兩人的師父,的確也是一個女人。

  從這個弟子的視角看去,竟然處處瞧的都是他那位女師父的隱秘之處,極盡猥瑣下流不說,甚至還會偷偷摸摸地動手動腳。

  而他們的那位女師父,竟也毫不忸怩,和兩個徒弟之間整日里打情罵俏不說,看樣子還頗為享受。

  本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到了晚間,三個人竟然宿在一起,兩位年輕力壯的男子和一位徐娘半老的師父,做的事情竟是完全不顧師徒人倫。

  若真是男女之事就罷了,有時候,兩個年輕男徒弟之間,竟也互相幫忙,不堪入目!……

  若只是這些,最多只能說私德有虧,畢竟人家師徒關起門來淫樂,也沒妨礙到別人。

  可再看下去,這三人一路行到中原地界,路過一個小鎮,卻遇到了一場慘烈的無名瘟疫橫行。

  這七毒門地處南疆,似乎並沒見過這種瘟疫,幾個人非但不儘力救治,反而興緻勃勃,極為興奮。

  三人一起出手,在鎮上抓了幾十個病患,帶到附近一座安全無恙的山村,竟然將整個山村完全封死,把裡面上百口村民圈養起來,用來故意傳染觀察、甚至戲耍取樂!

  從這個七毒門弟子的視角看出去,這個原本平靜安樂、雞犬相聞的小山村,在幾日之內,就成了人間煉獄。

  村民們不僅迅速染上了惡性瘟疫,還被這幾個人在身體里下了各種詭異的蠱毒,用來比較瘟疫和蠱毒誰更厲害些。

  有人全身潰爛,有人肢體斷裂,甚至有幾個半大的孩子,竟被活生生投入滋生了無數毒蟲的井中,不出幾個時辰,就被啃咬得全是白骨。……

  這樣的記憶片段足足過了好幾日,直到最後一日晚間,三個狗男女在房中一起洗了鴛鴦浴,又淫.亂戲耍了半天,才氣喘吁吁停下。

  對面的那位師弟身材精瘦,年紀稍輕點,一邊幫他們的女師父捶著腿,一邊笑嘻嘻道:「師父,可不能再在這兒耽誤了,萬刃冢的大比召開在即,我和師兄還指望著奪個名額呢。」

  那個女師父滿臉潮紅,眼角眉梢全是春意:「行了,明兒一早就啟程吧。這村子里最後一個活人都死了,甚是沒勁。」

  這七毒門弟子趁著師父沒瞧見,竟然偷空和師弟親了個嘴兒,聲音帶著得意:「就算沒爭到名額,這次我們從得病的人身上提煉出這麼厲害的毒來,也算不枉此行。果然蟲豸草藥之毒,可遠遠比不上瘟疫。」

  正說著,他對面的女人忽然臉色大變,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直直看向了窗戶。

  這人連忙一扭頭,視線凌亂一轉,正見窗紙上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們的女師父厲聲喝道:「誰?快出來,別在那裡裝神弄鬼!」

  外面夜色正濃,整個村裡里的村民全都死絕了,通往外面的山路又被他們封了,這半夜三更的,怎麼忽然會有人現身?

  隨著她的厲喝,窗戶上的人影忽然消失了。

  下一刻,原本緊閉的房門無聲而開,一個面目僵硬的灰袍人定定地站在那裡。

  明明離得很近,可是他的臉卻似乎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更叫人記不住特徵。

  只有一雙淡茶色的眸子叫人一望驚心,看著三個人的眼神,宛如看著三具屍體。

  這七毒門弟子聲音有點發顫:「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沒有任何言語,那灰袍人的身形一閃,鬼魅般退走,小小的山村院落里,忽然鬼氣森森、哀號遍地。

  再下一刻,無數被瘟疫和蠱毒折磨而死的村民驚屍,蜂擁而入。

  踩過門檻,擠上床榻,張著腐爛的一張張嘴巴,向三個人撕咬而去。

  小小的房間里滿是血污和碎肉,驚叫聲、慘呼聲,三個人驚恐萬狀地打出一堆符篆,面前的驚屍成片倒下,可下一刻,又有新的屍體從門外源源而來。

  這人視線里的最後一眼,是兩個幼童驚屍眼中流血,惡狠狠抓向了他的面門!

  ……

  聽著宇文瀚將所見到的景象簡略說了一遍,所有人都舌撟不下,幾欲作嘔。

  商朗臉龐漲紅,怒道:「這算什麼名家仙門,乾的事豬狗不如!」

  元清杭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覺得比魔宗要壞得多。」

  宇文瀚扭頭看向元清杭,神情溫和了許多:「最後殺掉這幾個畜生的俠士,又是什麼人?」

  元清杭揚眉:「我也不知道。」

  宇文瀚不以為然:「對付這種窮凶極惡之徒,不會有人怪他手段狠厲。他是你家師長么?但說無妨。」

  元清杭神色依舊誠懇:「老爺子,那位懲戒壞人的義士我也很敬佩。只可惜,我是真的不認識。」

  那當然就是姬半夏,可是現在說什麼也不能認!

  寧程冷哼一聲:「最後那人顯然能馭鬼道,來歷不明,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人。」

  宇文瀚臉色一沉:「魔宗雖然善於鬼道,可是我們術宗里,也有法門能號令死靈,難道都是邪門外道不成?」

  旁邊,澹臺明浩忽然問:「那這幾個死人的請柬又怎麼會在你們手裡?」

  元清杭表情無辜:「不瞞諸位,這請柬是我師父買的。」

  他嘆了口氣:「在座的各門派家大業大,哪裡知道我們散修的苦楚。像這種十二年一遇的大比,我們連個參加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另闢蹊徑。」

  幾位宗主互相看了看,神色都有點古怪。

  大比名額被仙門世家佔據了七七八八,分給小家族、散修們的名額自然就少。

  可偏偏名額珍貴,市面上便滋生了一些隱秘的交易通道,專門買賣大比的入場名額。

  此舉違規,又上不得檯面,雖然人人心知肚明,可有的世家也有暗中參與交易,也只能個個裝作不知。

  元清杭的臉上滿是哀傷悲戚,亮晶晶的眼神暗淡了許多:「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師父含辛茹苦培養我們兩位師兄弟,卻又沒有名額送我們去一趟萬刃冢。沒辦法,只能傾家蕩產,在黑市買了這麼兩個名額。」

  他身邊,寧奪深深看了他一眼,緊緊抿住嘴。

  厲輕鴻立在元清杭身邊,眼珠輕輕一轉,神情更是楚楚可憐:「我師父一介柔弱女流,幾乎掏空了家當和全部積蓄。臨出發前,還含淚對我們說,若是有任何辦法,誰又願意這麼偷偷摸摸、藏頭畏尾?」

  一群仙尊聽得嘴角抽搐,這兩個小娃娃,不僅醫術了得、術法精通,這嘴皮子功夫也是一流。

  ——若不是人人都見過他倆那位脾氣暴躁、滿嘴尖刻的師父,只聽他們這麼可憐巴巴地一說,還以為他師父是個柔弱女子,日日垂淚呢。

  忽然,靠近山谷入口處,幾個劍宗的弟子忽然叫了一聲:「各位尊長,萬刃冢的陣門開了!」

  天空青黑色的雲朵彷彿鉛石,密密沉沉,壓到了一處。

  一道雪亮的閃電從雲層中劃過,宛如利刃,直直擊中萬刃冢所在的峰頂。

  隨著那道閃電,那座遠古大能留下的鎮山大陣也微微起了動蕩,肉眼可見地,露出了一道若有若無的縫隙。

  大陣十二年一次最虛弱的時候,到了。

  澹臺明浩高聲道:「葯宗和術宗的弟子先行進入,所有劍宗弟子斷後!」

  趁著大陣力量薄弱時強行闖入,機會稍縱即逝。

  越往後面,縫隙的空間波動越大,劍宗弟子們修為更強些,禮讓葯宗和術宗先走,也是合理的安排。

  眾多年輕晚輩們慌忙答應著,葯宗和術宗的弟子們紛紛上前,列好了縱隊。

  元清杭也不爭先,自動排在了隊伍最後。

  常媛兒排在前面,扭頭沖他笑著招了招手,身上「騰」地閃過一道藍光,顯然開了一個小型防禦盾。

  再看她身邊,不少人都各顯神通,有的穿了特殊的護甲,有的開了靈力罩,依次一腳踏進了那靈光閃耀的縫隙,瞬間消失。

  眼見著前面的幾十人都已經走完,輪到最後的元清杭二人時,寧程卻忽然猛地踏前一步,迅如急電,想要去扣元清杭的脈門。

  元清杭時刻都在全力戒備,立刻反手一抖,脫出了他的掌控,急閃到幾尺之外:「寧仙尊,你到底要怎麼樣?」

  事發突然,排在他後面的劍宗弟子們都是一愣,猶豫著頓住了腳步。

  寧程冷笑一聲,長劍赫然出鞘,一股巨大的靈壓鎖定了元清杭和厲輕鴻。

  「剩下的人,統統快點進去。」他目光如電,「這兩個人身份不明,絕不準進。」

  宇文瀚剛目送自家孫子宇文離進去,看見寧程這舉動,猛然一驚:「寧仙君,這又是何必?」

  寧程清俊臉上神情奇異:「宇文前輩,恕我冒昧。直至今日,到底有誰知道這兩人到底師門何處、門派為何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始終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看到這兩個少年,就直覺地心生警惕。

  商朗著急大叫:「師父,他倆是好人。你別為難他們啦!」

  寧奪更是身形一動,似乎就要衝將過來。

  寧程一扭頭,臉色鐵青:「你倆是不是要抗命?速速進去!」

  商朗一扭頭,看著靈光波動、狀態不穩的陣口,一咬牙,拉著寧奪就往裡面沖:「走吧,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那道大陣的縫隙中,忽然銀光乍裂,一片蛛網似的波紋轟然展開,從陣眼中心,擴散到了四周的奇石疊嶂上。

  商朗一腳踏進那陣眼,只覺得腳下忽然劍氣凜然,那條條蛛絲哪裡是什麼真正的蛛絲,卻是一道道無形的兵器切割之意。

  他大叫一聲,返身就退,終於險險躲過那道道刀鋒劍意。

  可另一個和他一起闖陣的劍宗弟子卻慘得多,一隻腳沒來得及退出,腳上頓時鮮血狂噴。

  再一看,他的半邊腳掌竟已經被切了下來,凄厲的慘呼聲響徹山野。

  一道冷漠的聲音輕緩響起,不知道來自何處,卻似乎隨處可聞,帶著重重回聲:「都別走了,一起留下吧。」

  ……

  元清杭站在邊上,面無表情,嘴角卻輕輕浮起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哎呀,最後時刻,還是現身了嘛。

  澹臺明浩一聽到這個聲音,神情立刻大變,聲音似乎有點奇怪的顫抖:「……姬半夏?」

  四周一片嘩然,寧程的寶劍赫然出鞘,劍意暴漲如潮汐:「魔宗妖人,出來說話。」

  姬半夏沒有回應他,也沒有回應澹臺明浩,彷彿啞巴了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自顧自道:「時辰不早了,要進就一起進,不然就統統再等十二年。」

  寧程手中的劍鋒一轉:「你對大陣做了什麼?」

  姬半夏的聲音幽遠又縹緲:「沒什麼。引了點萬刃冢中泄露的劍意出來,在裂隙處加了個小陣。」

  他的語氣平淡卻傲然:「我不撤陣,就沒人能進得去。」

  不遠處,商朗目瞪口呆,悄悄拉了一下寧奪:「是那個人!」

  十年前,他倆尚且幼小時,都曾見過姬半夏一次,也曾親眼目睹這人以一人之力,遊刃有餘地把那個魔宗小少主救了回去。

  如今這一回想,果然對上了聲音。

  寧奪微微垂下眼帘:「嗯。」

  他的聲音平靜,可眼睛卻似乎有點發光,俊美如玉的臉龐上,像是忽然平添了一抹亮色。

  寧程站在山風中,微微一閉眼。

  再睜開時,他手中的寶劍一股清嘯,衝破長空,身形隨之凌空而起,劍氣直刺山巒半腰。

  滔天劍意,如水如瀑,死死鎖定了一塊山岩背後。

  那塊岩石「砰」的一聲飛上半空,一道灰袍恍如幻影,晃了幾下,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旁邊木青暉忽然也拔劍飛起,一抹青色劍芒如同長虹,急追上寧程,和他的劍意並在一處。

  兩道仙家的浩大劍氣,如影隨形,捕捉到了空氣中姬半夏帶來的那抹殘影,緊隨而去。

  姬半夏的影子卻越晃越快,一次次消失在原地,轉眼之間,兩人追逃已經不下三次,而寧程的劍意,終於也要刺上了那道灰色的影子!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山巒中無數塊山岩忽然猛然炸裂,一個個不同的方位上,驟然顯出了不同的人影。

  而這些人影身上,魔氣縱橫,所在方位正對應著那張蛛網殺陣的邊角,隱隱呼應。

  那個灰袍人身影影影綽綽,現在蛛網中心線的位置,淡淡道:「寧仙君、木仙君,你們真的以為我們魔宗沒人了么?」

  殺陣邊上,竟然集結了幾十個魔宗高手,靜靜佇立,在那個殺意蛛網的邊緣,結成了一道銅牆鐵壁。

  寧程的劍,忽然凝滯在了半空。

  他縱聲冷笑,扭頭看向元清杭,眼神近似帶了點猙獰:「能叫魔宗右護法親自前來護航,你們的身份可真尊貴!」

  元清杭趕緊擺擺手:「仙尊莫要亂說。我們可不認識什麼魔宗鬼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而已。只是這位賣家良心大大的好,主動售後,這是我們萬萬沒想到的。」

  咬死不認就是了。

  現在若是一時嘴快承認了身份,最後進了萬刃冢,還不是得被幾十位劍宗的弟子一起群毆!

  邊上,宇文瀚臉色難看,望著元清杭,忽然一步跨上前來。

  他巨掌一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住了元清杭脈門:「小子,你說和魔宗無關,那可敢讓我驗一驗?」

  元清杭命門被他擒住,卻不像剛剛被寧程抓住那樣極力反抗,卻微微一笑:「老爺子要查驗什麼?」

  宇文瀚盯著他,聲音響若洪鐘,在山谷中回蕩:「你若是魔宗妖人,體內必定凝出的是魔丹。你敢不敢讓我的靈力侵入丹田,一探究竟?」

  旁邊,寧奪忽然冷汗岑岑,他猛然踏前一步,沉聲道:「宇文前輩,此事不妥。」

  任由人靈力侵入丹田,幾乎等於全不設防,任由宰割。

  一旦被發現體內有異,坐實了魔宗身份,宇文老爺子這樣嫉惡如仇的人,瞬間就能毀去元清杭體內的魔丹,將他變為一個廢人!

  罡風肅殺,阻擋在陣口的劍意蛛網閃著銀光,眼見著那縫隙越來越小,不少劍宗弟子都眼露絕望,面如死灰。

  元清杭低垂著眉,半晌抬起頭,卻沖著宇文瀚一點頭:「好。」

  他面上依舊帶著精妙的面具,樣貌極是平庸,可一雙眼睛卻掩不住的眸如秋水,笑意盈盈。

  宇文瀚望著那雙眼睛,強壓下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悸動,靈力微漲,順著元清杭的經脈探入他體內。

  靈力如刀,瞬間侵入元清杭丹田,元清杭身子微微一晃,臉色瞬間慘白了幾分。

  若是靈力緩慢地柔和進入,人就不會如此難受。

  可此刻大陣關閉在即,宇文瀚也沒時間徐徐圖之,這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簡直就像有重鎚碾過丹田,饒是元清杭早有準備,也忍不住劇痛萬分。

  所有人死死盯著宇文瀚,就連寧程也神情緊張,瞬息之後,宇文瀚猛然鬆手。

  他神情驟然放鬆,竟有點不自知的喜色:「金丹!仙門正宗金丹,初凝期已過,修為紮實,可喜可賀!」

  這一下,四周一片嘩然,寧程臉色也完全僵住。

  他愕然看看宇文瀚:「這……這話當真?!」

  宇文瀚臉色不悅:「千真萬確,我難道幫他作假不成?」

  寧程無法置信地看著元清杭,目光又轉到厲輕鴻身上,忽然厲聲道:「你呢?我來親自驗一驗你。」

  厲輕鴻卻不應承,睜大了眼睛:「咦,驗了一個還不夠?欺負我家長輩不在,就這麼肆意羞辱兩個晚輩,不如乾脆命我們自己把丹田剖開,也省得諸位動手。」

  寧程冷笑一聲:「果然你不敢。」

  厲輕鴻身子往後一縮,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驗一下那麼疼,憑什麼我要願意。這萬刃冢大家都別進去就是。」

  終於有人焦急地叫了起來:「寧仙尊,別耽誤大傢伙兒時間了,叫他們進去又如何,若是大陣徹底關了,損失的可是各家!」

  木安陽正站在厲輕鴻附近,他轉過頭,凝視著厲輕鴻,忽然開口:「這位小兄弟,若是你信得過,不如我來驗看一下,你可同意?」

  厲輕鴻驀然抬頭,烏溜溜的眼珠在他臉上轉了轉,嘴巴緊閉。

  眾人都以為他接著會拒絕,可不知為何,他竟然也揚眉說了一聲:「好。」

  木安陽抬起手掌,精準控制著靈力,盡量溫和地緩緩探入。

  他畢竟是修為精湛的醫修,這般控制比宇文瀚的輕柔了許多,厲輕鴻眼望著地面,從始至終一聲不吭,只是臉色略略有點發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快,木安陽收回了手,向著眾人肅然道:「的確是金丹,並非魔丹。寧仙尊,放行吧。」

  遠處,姬半夏譏諷無比地輕哼了一聲。

  寧程的目光從元清杭兩人身上掠過,半晌忽然扭過頭,沖著商朗和寧奪厲喝:「進去以後,幫我盯著那些魑魅魍魎,若見到有人作惡,格殺勿論!」

  ……

  谷口縫隙的殺陣銀光一閃,威壓徐徐退去。

  元清杭站在最前面,和厲輕鴻一前一後,踏入那條就快要閉合的縫隙。

  一陣頭重腳輕,落腳處地面堅硬。

  元清杭踉蹌一下,才定住了身形。

  在他身後,一大堆人爭先恐後,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有些修為差一點的,一落地身子不穩,就摔了個四仰八叉。

  寧奪和商朗出現在隊伍最後,隨著他倆前後腳邁入,封山大陣的那道縫隙終於一陣顫動,徹底關閉。

  極目望去,四周一片無人的荒涼,陡峭如刃的山崖在四周林立,顏色各異,卻都古怪異常。

  有的山體呈現出冷寂的青灰色,有的山體透出鐵鏽一般的赭紅色,還有的則覆蓋著灰白色,長著些類似腐敗苔蘚的詭異植被。

  頭頂的陽光懸挂在頭頂,卻被遠古的大陣擋住了光和熱,失去了金黃色,只剩下一片蒼白,乍一看去,就像是放大了的月輪懸在白日的空中。

  前面先進來的醫宗和術宗弟子們完全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等了半天,正在焦慮擔心,一看這樣滾葫蘆似的湧進來一大堆,全都一起衝上來,七嘴八舌。

  「出了什麼事,怎麼現在才進來?」

  「嚇死我了,還以為大陣不穩定,出了什麼紕漏。」

  「是啊是啊,要是少了你們劍宗,這萬刃冢可就更兇險難行了。」

  一大堆劍宗的年輕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元清杭二人,都默契地緊緊閉上了嘴。

  這可怎麼說?

  當著本人的面說「這兒有兩個人和魔宗大佬貌似有點關係」,還是說「蒼穹派寧仙尊攔著這倆人不給進」;

  又或者是「經過兩位宗主查驗這倆人又好像沒有問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