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露餡

  數日後。

  五洲大陸的西北邊,仙宗地界至此漸漸版圖縮小,魔宗中人的蹤跡開始出現。

  兩者的交界地帶,有座巨大的山峰。

  山峰綿延不盡,主峰陡峭險峻,到處罡風凜冽,無形的一座兇險大陣罩在山谷入口處。

  這座大陣年代久遠,據傳是上古時期一位大能飛升時留下,那時他飛升在即,兵器被天劫中雷擊落人世,落在山中。

  那位大能對陪伴自己多年的神兵極為不舍,最後一刻用真元鑄就了一座大陣,將兵魂護在其中,杜絕常人靠近。

  時間一天天過去,那柄神兵之魂在山中日日悲鳴,終於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兵魂前來。

  有的是主人殞命后,兵刃孤苦無依,前來尋找同類;有的是在對戰時被毀損,主人棄之不用。

  久而久之,這座奇異的兵魂埋身之地,就被稱之為萬刃冢。

  有那座遠古大陣的庇護,普通人無法進去,而能進入的修士,也有著嚴苛的限制。

  修為太低的,在兵器殺意縱橫的山谷里,幾乎寸步難行。

  可修為太高的,進去后反而會激發大陣的壓制,反噬之力更會造成進入者的傷亡。

  多次摸索后,大概能推斷出來的就是:築基圓滿以上、金丹中期以下,才是能安全進入的範圍。

  大陣每十二年一個周期,強弱轉換之際,會有一天力量最弱。

  而這一天,也正是眾家仙宗集中將優秀子弟送入萬刃冢中,尋找機緣的日子。

  這一日,萬刃冢所在的主峰四周,青黑鉛雲密布,牢牢遮蔽了山谷全貌,隱約的谷口中,狂烈的罡風呼嘯咆哮,夾雜著隱約的劍嘯刀鳴。

  天邊不時劃過隱約流光劍痕,成群結隊的仙宗修士如期而至,有的家大業大,動用了空中飛行的助力傀儡,有的自身修為深厚,則輕鬆御劍而來。

  山谷入口,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知道么,這次一百個名額,卻只有九十九人入谷呢。」一群精神奕奕的劍宗子弟身背長劍,聚在一起熱烈地聊著。

  「啊,有人棄了名額不來嗎?」

  立刻有人哈哈大笑:「你傻了吧,忘記葯宗和術宗中,有一個人在兩邊都佔了名額?」

  旁邊的人恍然大悟:「哦對!那位天縱奇才,七毒門的,叫黎青對吧?」

  「對啊,就是他。我只看了一場葯宗大比,親眼看到他醫術的確了得。後來的術宗大比聽說更是神奇,他竟然又拿了個第一!」

  年輕人在一起本來就容易熱鬧,圍著聊天的人越來越多,忽然有人神秘兮兮地道:「你們這消息全都落伍啦,現在名額又變成一百人了。」

  「咦,這位少俠快說說?」

  「澹臺超嘛。他把分數轉給妹妹,本想保住他家第一名的,結果不僅被一個新人逆風翻盤,自己的分數也沒夠上晉級。」那個劍宗弟子眉飛色舞地道。

  「哇,那澹臺家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他們事後覥著臉去求情,他家面子大,就補上了澹臺超嘛。」

  「哈哈哈,這事我也聽說了。又沒拿到大比獎勵,又得低聲下氣求名額,說是他們家主的臉都綠了!」

  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來,頗為誠懇:「不要胡說,澹臺家主心胸寬闊,虛懷若谷,哪會這麼小氣?」

  一群年輕弟子扭過頭來,不以為然道:「怕什麼,澹臺家的人還沒來呢——哎!你……」

  兩個黑衣少年站在他們身後,一個眉眼俊美秀氣,一個相貌平庸卻眼含笑意,正是在葯宗和術宗大比中風頭無兩的七毒門新秀二人。

  上次大比時,兩個人都穿著毫不起眼的一身麻衣,今天卻都換了一身修身掐腰的黑色勁裝。

  雖然顏色不張揚,可是細細看去,材質卻極為罕見,似帛非帛,似紗非紗。

  上面有隱隱的雲紋暗花,淺銀色宛如輕雲,隨著人的行動舒展流動,更襯得兩個人肌膚白皙,細腰猿臂。

  比上次露面時,更要丰神俊朗、華貴矜持了許多。

  一群閑聊的少年目瞪口呆,人群里,忽然有人驚喜地叫起來:「黎公子,你來啦?」

  一個少女飛快撥開眾人,跑上前來:「聽說上次你術宗大比受了傷,現在無恙了吧?」

  正是常媛兒。

  她相貌嬌俏,性格活潑可喜,又是人人喜歡結交的醫修,身邊圍了一大堆獻殷勤的年輕弟子。

  元清杭微微一笑:「早就沒事了,多謝常姑娘牽挂。」

  厲輕鴻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常姑娘身邊這麼多可以做保鏢的,還專門等著我們呢?」

  元清杭使勁瞪了他一眼,扭頭對常媛兒道:「別理我師弟胡說。還沒進去的話,那待會兒一起?」

  常媛兒喜形於色:「好呀。現在時辰未到,等到了午時,所有人會到齊一起進去的。」

  旁邊又有不少人跑來,有在術宗大比中被他救治過的,有想要結交強大醫修的劍宗弟子,熱絡地圍在元清杭兩人身邊。

  「黎小仙君,上次術宗大比后,我師父命我們帶著謝禮去找你,可惜你們好早就離開了!」

  「久仰兩位大名,既然要結伴,那不如再加我們一起。我們劍宗修為強一些,可以在裡面互相照顧一二。」

  旁邊立刻有人搶著道:「黎小仙君還是和我們一路吧,我們凌霄殿這次來了六個人,人多熱鬧呀!」

  元清杭笑眯眯地沒答應,卻問:「好像人沒到齊?」

  「越是大門派,到得越晚嘛。」

  元清杭四下張望了一下,輕咳一聲:「你們劍宗大比那位第一的仁兄,也沒到嗎?」

  「哦哦,蒼穹派的寧仙君啊。他們一定約了別的世家一起來的。」

  果然,話音剛落,空中有華光閃過,一隻體積龐大的空中法器帶著流光,從遠方快速飛來。

  一隻狀似巨鳥、身上帶著兩隻純黑羽翼的傀儡。

  飛到近處,那巨型傀儡鳥羽翼「咔嚓嚓」收起,緩緩降落在地上。

  胸膛在機關驅使下敞開,裡面走出了一行人。

  為首的老人家臉帶長須,不怒自威,身後的青年風采翩翩,正是宇文瀚老爺子和他的孫輩宇文離。

  眾人剛落定,緊接著一隊巨大禽鳥組著「人」字凌空而來,鳥背上坐著的人一身寶藍色錦衣,隨著鳥群降落,齊齊跳下。

  善於馭獸的澹臺世家。

  兩大世家先後到來,和他們交好的各大門派圍上去寒暄,一時間,谷口附近人聲鼎沸,熱鬧無比。

  元清杭和厲輕鴻縮在眾人後面,悄然打量著那邊。

  奇怪,別的門派都是普通師長帶著晚輩,只有這幾個大門派反而都是一門之主親自前來。

  旁邊的幾位劍宗弟子也都探腦往那邊望,感到了些不同尋常:「哎?宇文老爺子和澹臺家主都來了,這麼重視嗎?」

  人群中,宇文瀚老爺子忽然抬起頭,視線直直地找到了元清杭。

  元清杭急忙躬身,向著他行了一禮,宇文瀚微微頷首,這才收回了目光。

  不知怎麼,元清杭心裡有種古怪的異樣。

  姬半夏的叮囑猶在耳邊,可是迎著這位老人的威嚴目光,他總是很難生出疏遠之心來。

  沒過片刻,空中來了最後一批來客。

  劍宗最大門派蒼穹派,還有一同前來的神農谷!

  御劍飛行本就耗費靈力,只有劍宗子弟不畏長途勞累,神農谷則是同樣乘坐了從術宗購買的飛行法器前來。

  空中流光璀璨,數道劍芒劃開青黑色的濃雲,寧程在前方率先停住,身後是蒼穹派的幾位入選弟子。

  寧奪和商朗一身白衣,分立左右跟著落下。

  剛一立定,寧奪的目光已淡淡掃了過來,和元清杭一觸既分,又安靜垂下。

  商朗身邊站著木嘉榮,他並沒隨著父親一起乘坐飛行法器,卻是和商朗共御一劍,一同前來。

  兩人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甚是親近。

  商朗落了地,抬頭看見這邊的元清杭兩人,急忙揮了揮手。

  厲輕鴻盯了他和木嘉榮一眼,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見底。

  他扭頭看向元清杭,低聲道:「姬護法不是說要護送我們嗎,人呢?」

  元清杭四下掃視尋找半晌,也困惑地搖搖頭:「沒看到。」

  姬半夏說了叫他們自行前來,還說到時候他必然在,可是現在卻全無蹤影,搞得他們兩個人像是沒爹沒娘的孩子一樣。

  那邊,幾位宗主聚在一起,互相見禮之後,木安陽拱手道:「諸位仙尊,吉時將到,可以送各家子弟入萬刃冢了吧?」

  宇文瀚皺了皺眉,介面道:「寧仙尊,晚輩們自己進去就好,為何特意邀請我們幾個老人家來一趟?」

  寧程抬起眼,神色奇異,緩緩道:「請諸位尊長來,當然是有重要的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元清杭和厲輕鴻,緊緊鎖定:「這次大比名額,我怕會被來歷不明的邪魔外道冒名頂替了。」

  他身後,寧奪赫然抬頭,驚疑地望向師父,又飛快地看了元清杭一眼。

  元清杭心裡暗暗叫了一聲不好。

  神農穀穀主木安陽愕然:「什麼?」

  聚集在萬刃冢谷口的各家弟子全都屏氣息聲,面面相覷。

  山谷中罡風越發凜冽,刮在人身上,像是小小的刀鋒在肆虐切割。

  寧程分開眾人,緩步來到元清杭兩人面前:「你們的那位女掌門呢?」

  元清杭微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裡還要師長護著寸步不離。」

  寧程淡淡道:「哦,她不怕你們身份暴露?」

  一句話宛如石破天驚,不僅所有的人都震動無比,幾位宗主更是大吃一驚。

  元清杭臉上毫無驚懼,笑道:「寧仙尊說什麼,晚輩聽不懂。」

  木青暉驚疑地看看他們,踏前一步:「寧兄何出此言?」

  寧程站在山勢稍高處,一股壓迫之勢撲面而來。

  他抬起頭,氣沉丹田,朗聲道:「諸位,今年出了這麼兩位傑出的仙門奇才,我本來頗是欣慰歡喜。」

  宇文瀚老爺子眉頭更緊:「寧掌門,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寧程點點頭:「我上次曾經問過諸位仙長,有誰認識七毒門的人,結果竟是沒有一個人認識,我就心存了些疑惑,找人去調查了一下。」

  元清杭微笑不語,眼角餘光飛快掃向四周。

  厲紅綾和姬半夏呢?一個都沒看到,不會真的就丟下他倆吧?

  這裡可有起碼四五位金丹後期的宗師級人物,還有近百位名門正派的優秀弟子,但凡他們師長一聲令下,他和厲輕鴻再拼盡全力,也得被砍成肉醬!

  寧程身後,寧奪面色冷如冰雪,彷彿忽然被凍僵了一樣。

  商朗困惑地望著對面,低聲問:「師弟,那位黎青長得那麼好看,怎麼又戴上了面具?他的臉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寧奪聲音低啞:「不知道。」

  可是他的手,早已經牢牢握住了劍柄,彷彿隨時就會拔.出來。

  木安陽目光掃了對面的兩個少年一眼:「調查出了什麼?」

  寧程一字字道:「七毒門地處南荒,前一陣接到大比的邀請函,的確派出了他們的女掌門,帶著兩位弟子出發了。可惜,就在出發后的十多天後,三人留在門中的長命魂燈,忽然滅了。」

  聚在四周的年輕弟子們一片驚呼,幾位宗主也都臉色大變。

  魂燈不是人人都會點,但是不少門派中的確會為重要人物鑄就魂燈,作為外出遊歷者命格的見證。

  不管怎樣,魂燈只要滅了,那就是人已經殞亡!

  「寧仙尊,這事確實嗎?」宇文瀚老爺子沉聲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寧程道:「千真萬確。七毒門素來行蹤詭異,我派去的人花了大力氣才找到他們本部,親眼看到了三盞熄滅的魂燈。他們門中的人正在哀痛憤怒,不知道是什麼人下了毒手。」

  他冰冷的目光看向元清杭二人,像是看著兩個死人:「想不到兩位小兄弟年紀輕輕,為了奪取邀請函和大比名額,竟然這般心狠手辣。」

  元清杭沉默片刻,終於哈哈一笑。

  他誠懇道:「罪大惡極的人,殺了也就殺了,修仙之人,斬妖除魔本來就是應有之義。」

  這一句話出口,再無轉圜餘地,他身邊的仙宗子弟全都驚叫一聲,齊齊退後,二人身邊頓時空出了一大片來。

  寧程手中劍意在劍鞘中嗡嗡作響:「哦,那就是承認殺人越貨,冒名頂替了?」

  元清杭毫無愧色,頭卻搖得極快:「哦,那絕對沒有。」

  澹臺明浩站在一邊,渾身靈力猛然暴漲,圓圓的笑臉上沒了笑意:「大膽小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元清杭輕輕嘆了口氣:「諸位仙長,我是說他們活該被殺,又沒說是我們殺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在手中暗暗扣了一把銀針,眼角餘光一看四周,心裡叫苦不迭。

  這一會兒工夫,四散的這些仙宗弟子們一片混亂,差不多把他們的退路全給堵死了!

  寧程此刻反倒溫和得多,和聲道:「狡辯抵賴也好,死活不認也罷,先束手就擒,到我們蒼穹派的明罪崖去,慢慢再審。」

  元清杭奇道:「咦,天下仙宗又不是唯蒼穹派為尊,幹什麼要去你們家的審訊室?」

  這話刻意挑撥,說得頗有點誅心,寧程卻根本不理他,轉頭對諸位宗主道:「萬刃冢谷口即將開啟,不要耽誤了晚輩們的大事。這樣的惡徒,既然不願伏法,我殺了就好。」

  宇文瀚老爺子臉色難看,忽然道:「時間尚有閑余,倒也可以聽聽他們怎樣辯解。」

  他身後,宇文離盯著元清杭,又看了看自家的老爺子,目光微微一閃。

  元清杭沖著宇文瀚一拱手:「多謝老前輩。」

  不等寧程反對,他飛快地一抬手,亮出一個渾圓的小球,黑氣縈繞,在他瑩白的掌中滴溜溜轉動。

  正是姬半夏幾天前給他的那枚搜魂印!

  「這裡面,有七毒門一名弟子的死前記憶。」他聲音清晰有力,「只要一看,一切便可以水落石出。」

  澹臺明浩微圓的和氣臉龐上,帶了點冷意:「強行搜魂、硬窺記憶,輕則能導致人神識受損,重則能叫人瘋癲入魔,好毒辣的手段。」

  旁邊,百草峰峰主更是緊皺眉頭:「這東西來歷不明,誰知道裡面有沒有什麼神識陷阱?」

  元清杭嘆了口氣:「要是這裡面有什麼陷阱,有人因此受傷,我們倆還能跑得掉?」

  一片寂靜中,忽然一個脆生生的少女聲音響起來:「我願意先看一下。」

  說話的正是常媛兒,看到眾人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她俏臉一紅,聲音卻堅定:「黎公子曾經救過我一命,又在術宗大比中幫助過很多人,我信他俠義心腸,也敢看他拿來的東西。」

  木青暉站在一邊,溫和地對著常媛兒道:「這位姑娘,就算你想看,也需知危險還是有的。」

  常媛兒的臉「騰」地漲紅了。

  觀看搜魂引需要起碼和死者相同的修為,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被死者的怨氣侵襲,她猜想一個偏遠的七毒門弟子,想來也就是築基修為,才敢一試。

  木仙長主說得也對,萬一那人修為高過她,她這行為,可就危險得很了。

  寧程面色平靜:「不用看了,不管怎樣,七毒門三條人命和你們有關。」

  澹臺明浩點頭:「正是……」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人影飛身掠出,修長手臂急伸,抓住了元清杭手中的搜魂印。

  「蒼穹派主持此次大比,這種事情責無旁貸。」寧奪彬彬有禮向著常媛兒一點頭,「斷沒有叫客人冒險的道理。」

  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他一抬手,將搜魂印向自己額頭正中按去。

  元清杭大吃一驚,脫口而出:「哎哎,你看不得!」

  寧程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在裡面做了什麼手腳?!」

  元清杭欲言又止,忽然伸手捂住了臉,支支吾吾:「沒事沒事,看就看吧。」

  好歹是男主角,就算再清冷自持,也會有一群好姑娘對他心生愛慕,以後說不定還要開個後宮,左擁右抱、鶯鶯燕燕怕是免不了的。

  再說了,這都十八歲了,放在什麼世界觀里都算是成人,看個十八禁小黃片也罪不至死吧。

  就是……不知道看到某些特殊畫面,會不會瞳孔地震,三觀碎裂?

  寧奪一身白衣,面容清冷,眼睛閉起,在人群中立定。

  眾人驚嚇之下,又都心裡一松:寧奪在這次劍宗大比中顯露的劍意修為堪稱驚天,早已遠遠突破了金丹初凝境界。

  別說在晚輩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就算是和一些小門派的宗主比,也完全有一戰之力,由他來做這事,的確最好不過。

  所有人都屏著氣,好奇地盯著他。

  寧程臉上一絲強忍不住的急怒,可是終究擔心寧奪安全,也不敢出言訓斥,生怕驚擾了他心神。

  小半盞茶時間過去,寧奪身子微微一晃,睜開了眼睛。

  而他剛剛還黑白分明、澄澈透亮的眼中,此刻已經布滿了血絲!

  商朗嚇了一跳,疾奔到他身邊:「師弟你有沒有事?」

  寧奪抬起手,那枚搜魂印從他額頭中慢慢退出,重新回到他手中。

  他輕舒了一口氣,緩緩看向寧程,再看向眾人:「師父,各位仙尊。七毒門的這幾個人,不僅死不足惜,還該千刀萬剮才是。」

  這話一出,山谷邊頓時一頓騷動。

  寧奪在青年劍宗弟子一代中,不僅修為卓絕、資質逆天,就連性情也沉穩正直,更少有激烈的情緒,此刻到底在搜魂印中看到了什麼,竟至言辭如此激憤?

  眾人都在等著他描述詳情,可不知道為何,寧奪卻臉色微紅,欲言又止,竟是牢牢閉上了嘴巴。

  元清杭愁容滿面,嘆了口氣:「還有沒有哪位麵皮不這麼薄的,肯看一看?」

  叫這位重複看到的那些東西,實在是強人所難了點兒。

  宇文瀚哈哈一笑:「這麼一說,我倒好奇了,那老夫親自來瞧瞧!」

  他手掌一抓,寧奪手中的黑色搜魂引已經被一股大力吸走,落在他額頭,沒入進去。

  寧程望著寧奪,低聲斥責:「不明情況,就這樣亂來一氣!萬一這死人的修為高過你,你可就難逃走火入魔,怎能這樣置自己安危於不顧?」

  寧奪恭恭敬敬低眉垂首:「師父,是徒兒衝動,下次不會了。」

  寧程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瞧你下次還會!」

  不一會兒,宇文瀚老爺子也緩緩睜開了眼。

  剛醒過來,他的臉色就已經漲得血紅,眼中殺意凜冽:「這個什麼七毒門,等老夫有空了殺上南疆,滅了他們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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