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破金
易白衣當日送來的厚禮之一,一共十朵。
天山雪蓮一般都色澤純白,這種花蕊紅色的極為罕見,既能清涼定心,花蕊卻性熱,能生精補血。
至於最珍貴罕有的一種,是白瓣黑蕊的,別名「黑白無常蓮」,那才是珍貴到了極點,常人根本找尋不到。
他拿出兩朵紅蕊雪蓮,合在一起,做成了並蒂雙生的模樣,用微縮陣封好,又拿了條通心草,編了條自如伸縮的項鏈,將封印好的雪蓮做成個吊墜,戴在了小蠱雕的脖頸間。
「等你長大了脖子變粗,它也會伸長的。」元清杭點了點小傢伙濕漉漉的鼻頭,「算是個出生禮吧。平時戴著能滋養氣血,真的受了重傷,嚼碎了吞下去,基本能救命的。」
厲紅綾在門口實在看不過眼,冷笑一聲:「這麼喜歡小崽子,自己趕緊找個女人生一個去。」
元清杭滿臉通紅,跳了起來:「喜歡小動物怎麼了,誰說喜歡孩子啦?」
厲輕鴻酸溜溜在一邊道:「少主哥哥可討女人喜歡了,什麼常媛兒常姑娘,什麼澹臺芸大小姐,一個個都對他青眼有加呢。」
元清杭大驚失色:「又有澹臺小姐什麼事?她和我說話都沒有三句!」
厲輕鴻反駁道:「在聚陰陣里,那位澹臺小姐的眼睛可是一直圍著你轉。」
元清杭啼笑皆非:「她那是瞧我嗎?她那是瞅著我的分數,生怕我超過她。」
而且他敢打包票,那位澹臺小姐瞧他的次數,絕對沒有瞧宇文離多。
因為宇文離當時的分數,比他還高!
厲輕鴻道:「反正過幾天就要再見了,少主哥哥要是不想招惹人,就少搭理她們。」
元清杭毫不客氣道:「那不行,收了人家的海水金珠呢,答應好了要照顧一下的。」
正說著話,遠處一道身影急速而來,轉眼到了近前。
身形清瘦頎長,眸光淺淡冰冷,正是魔宗右護法姬半夏。
元清杭高興地撲上去,大叫一聲:「姬叔叔!」
厲輕鴻也規規矩矩立在一邊:「姬護法安好。」
姬半夏停下腳步,淡淡立定,掃視了他們一眼:「還成,兩個人把葯宗和術宗壓得灰頭土臉。沒丟我們魔宗的臉。」
元清杭嘿嘿笑:「都是紅姨和姬叔叔你們教得好。」
姬半夏眼中露出了一絲細微的讚許,面上依舊冷冷的:「主要是那幫仙門的小崽子一個個太蠢。呵呵,什麼南澹臺、北宇文,兩家加起來,給我們魔宗提鞋也不夠。」
元清杭正色道:「那是,我有天下第一、縱橫無敵、打遍術宗、全無敵手的好師父。」
姬半夏扭頭看著厲紅綾:「此去萬刃冢,我來護送。」
厲紅綾俏麗的臉上一片冰冷:「你去做什麼,到處殺人放火的,生怕仙宗沒人認識你?」
姬半夏慢悠悠道:「他倆去萬刃冢機會難得,別在進去前出了什麼紕漏。」
厲紅綾皺眉:「能有什麼問題?
姬半夏沉吟了一下:「蒼穹派近日有變。」
元清杭心裡一動,悄悄豎起耳朵。
姬半夏面色沉重:「我聽說,這兩天,商淵那老匹夫的魂燈忽然火焰大盛,顯示他功力暴漲,極有可能出關在即。」
元清杭驚了一下:「商淵?是不是蒼穹派原先的太上掌門,商朗的親爺爺?」
厲紅綾臉上一片嚴霜,咬牙切齒:「也是十幾年前帶著仙宗眾人圍攻我們魔宗的人,元宗主就是死在他們手裡。」
姬半夏眼中也露出了一絲殺意:「他也因此受了重傷,回去后就閉關不出。原本巴望著他就此一命嗚呼,沒想到這老匹夫還熬了過來。」
元清杭小聲問:「師父,蒼穹派還有別的大事沒有?」
姬半夏面無表情:「沒了。」
「哎呀,就沒點晚輩中的大事?」元清杭循循善誘。
厲紅綾冷冷道:「你不就是想問,最後一場大比的勝者是誰。」
姬半夏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蒼穹派的那個寧奪,第一。」
元清杭長長舒了口氣:「哦,厲害厲害,一定超帥!他打了幾場,對手是誰啊?還有,劍宗大比的獎勵是什麼?」
姬半夏冷冰冰道:「誰會打聽這些細枝末節。你過來,我有話單和你說。」
山坡邊的一棵大樹下,石桌石椅,姬半夏獨自坐著,低著頭望向自己掌中。
元清杭抱著一瓶酒和一副酒具,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探頭一看。
哎呀,還是那個熟悉的小木雕,驚鴻一瞥下,依舊和多年前一樣,姿色明麗,微帶愁容。
姬半夏一扭頭,板著臉,把手裡的小東西收進了袖子。
元清杭只當看不見,熱情地幫他倒好酒,兩杯琥珀色的佳釀中,酒香飄出老遠:「姬叔叔,您慢點喝。」
這些年來,一老一少這樣相對共酌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元清杭喝得少,姬半夏喝得多,早已經熟門熟路。
姬半夏問道:「扇子用起來怎麼樣?」
元清杭眉開眼笑:「好用極啦,姬叔叔做的機關妙手,巧奪天工!」
元清杭性子跳脫,一直不愛用固定兵器,也不太愛練最常見的劍術,這次出來之前,姬半夏親手打磨了小半年,才做出了這把白玉黑金扇,裡面暗藏了無數機關。
扇骨扇面均是特殊材質,合攏時扇骨無堅不摧,可當兵器使用;扇面堅韌如盾,打開時可作防禦之用。
扇墜上是一對辟邪定位珠,扇柄加持了一個微縮法陣,裡面藏有一道雪蛛銀絲索,按動扇柄,銀索便能瞬間飛出,防不勝防。
姬半夏道:「這次進萬刃冢,你注意好好找一下。萬刃冢一直傳說是遠古大能留下的遺迹,裡面有留在人間的兵魂。」
元清杭笑道:「可這麼多年,一直沒人找到吧?有沒有還兩說呢。」
姬半夏白了他一眼:「費這麼大勁送你倆進去,總之要認真找尋,萬一遇到天大機緣呢?」
元清杭眼望遠處的山坡,忽然笑嘻嘻問:「姬叔叔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姬半夏揚眉看了看他:「你發現了?」
隨他同來的還有一大批精英的魔宗屬下,停在山坡后沒有露面,不僅鴉雀無聲、氣息微弱,甚至還隔了整個山坡。
換了是他,神識也不能探尋出去這麼遠,怎麼這小子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
元清杭變魔術一般,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隻正在打盹的小造夢獸:「靠它嘍。」
姬半夏拎起小東西的後頸:「哦,難怪。」
這東西也沒什麼大用,平日喜歡吞噬人族的各種情緒,對人氣特別敏感,還能向主人示警。
他忽然想起什麼,手指在小傢伙腦府上探了探:「澹臺家的?」
元清杭點頭:「術宗大比時,我隨手救下來的。他們家豢養這些東西挺狠。」
姬半夏冷笑:「簽訂的是終生血契,可不管靈獸願不願意。」
他慢慢地抿了一口,忽然道:「澹臺家的人,不要沾他們。」
元清杭快速點頭:「那是自然,道不同不相為謀。」
姬半夏沉吟半晌:「那你覺得宇文家的人如何?」
元清杭笑道:「那位宇文瀚老爺人挺不錯,主動幫我說話呢。至於宇文公子嘛,聰明狡猾了點,不過不討厭。」
姬半夏盯著他,神情說不出地怪異:「宇文瀚……喜歡你?」
元清杭嘿嘿一樂:「我這麼人畜無害,哪會有人不喜歡我。」
姬半夏怔怔出了一會神:「那你喜歡他嗎?」
元清杭有點莫名其妙:「誰?宇文老爺子?還行吧,就覺得挺正派,人也算慈祥。」
姬半夏仰頭飲盡了杯中酒,又快又猛:「以後遇到宇文家的人,手下留點情,別結下死仇。」
元清杭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為什麼?」
姬半夏聲音含糊:「不為什麼。」
元清杭皺著眉看他,忽然捶了一下桌子,叫:「不對,姬叔叔你心裡有事!」
姬半夏猛地坐起來,怒道:「沒大沒小的,敢和我拍桌子?」
元清杭哈哈大笑,趕緊伸手接住跳起的酒杯:「姬叔叔,入冢在即,你是不是有些話,該對我說了?」
姬半夏道:「你想知道什麼?」
元清杭眨眨眼:「我想知道我舅舅的那些事,比如破金訣。再比如,他是怎麼被寧晚楓害死的。」
這些年,陸陸續續的,他也弄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一些基本規則。
多年來,天地靈氣逐漸枯竭,魔氣卻日益滋生,漸漸地,一些修仙無望的家族不得不另闢蹊徑。
一開始只是利用魔氣修鍊,後來不少人發現此法可行,終於形成了各種心法和傳承。
仙宗有靈力為尊、崇尚武力的門派,魔宗也有依靠魔氣鍛煉軀體、鞏固修為的武力體系;
仙宗有煉丹製藥的醫修葯宗,魔宗中自然也有人研究用毒下蠱;
仙宗中有擅長符篆陣法、御獸驅靈的術宗,魔修中也就有類似的術法,驅使死靈邪物、甚至殺人煉製生魂。
正邪不兩立,自古皆如是。
衝突日漸激烈,有仙君誤殺普通魔修的,有邪修反過來殘忍報復仙門的,如此來來往往,早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無頭冤案、哪些又是罪有應得。
到了近幾百年,眾多魔修被酷烈打壓,一時間,仿如過街老鼠,人人自危。
直到當代忽然出了一個魔修奇才。
元清杭那位舅舅,元佐意。
天生資質驚人,十八歲便修鍊出魔丹,不到三十歲年紀,更是將修為提高到了堪比仙宗金丹圓滿。
少年得志,修為高絕,自然就眼高於頂,行事更是邪氣恣意、隨心所欲,一把妖異魔刀斬過仙門修士,也殺過魔宗中的自己人。
時間一長,各家仙宗門派便將他視為了頭號邪佞。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元佐意做出了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才徹底激怒了諸家仙宗,最終引來了殺身大禍。
元清杭給姬半夏又斟了一杯酒:「關於破金訣,我知道一點兒,可是又知道得不多。要不,您今天給我好好說說?」
姬半夏沉吟片刻,道:「你知道近千年來,因為天地靈氣匱乏,無論仙魔,都無人能突破元嬰嗎?」
元清杭點頭:「當然。」
姬半夏道:「元宗主在衝擊魔丹最高境時,曾經走火入魔,魔丹崩裂,險些喪命。」
元清杭驚嘆一聲:「結果呢?」
「他天賦異稟,不僅最終撐了過來,還因次悟出了一套絕世的逆行心法。」
元清杭介面:「破金訣?」
姬半夏道:「是。這套心法之所以叫破金訣。取的意思就是『不破不立,欲立先破』。先毀去原先的修為,才有可能重新凝丹,成功突破。」
元清杭神色凝重:「一定能成功嗎?」
姬半夏搖頭:「運氣好的,能更上一層樓。運氣不好的,失敗后徹底淪為廢人。」
元清杭悚然而驚:「那怎麼會有人願意練這個!」
姬半夏嗤笑一聲:「好好的,當然都不敢冒此大險,可若是金丹已毀了呢?」
元清杭恍然大悟:就像元佐意那樣走火入魔,又或者被仇家毀掉修為,那這的確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姬半夏又道:「不僅如此,更加詭異的是,這破金訣除了元宗主當年僥倖練成,後來就沒有別的魔修成功過。」
元清杭喃喃道:「怪不得,它被叫做破金訣。」
姬半夏漠然道:「對,破的只能是金丹,可金丹毀去后,再練此逆行心法,只能凝成魔丹。」
元清杭沉思片刻,忽然驟然一驚:「那這些仙宗的人,從此以後,可就是魔修了!」
姬半夏道:「那是自然。誰想修鍊破金訣,就要發毒誓效忠魔宗,和過去一刀兩斷。」
元清杭沉思片刻,苦笑道:「明白啦,這就是禍事起源。」
逼人揮別過去的身份,為過去的親朋好友所唾棄不容,又怎麼能保證那些人不心懷二意?
還有他們的親人和師長,又怎會不因此而痛恨憎惡?
姬半夏眼角微微抖動,半晌才道:「元宗主難道想不到么?他只是自恃修為高絕,不屑顧忌而已。只是沒想到……」
元清杭屏住了呼吸,心裡一陣急跳。
姬半夏淡茶色眸子中隱約有血色閃過:「沒想到害死他的,終究還是一個貪圖這破金訣的無恥小人。」
元清杭試探道:「當年寧晚楓的金丹被毀,所以?……」
姬半夏恨恨道:「就是他!我們元宗主不僅將破金訣傳授他,更將他當成平生至交。他修鍊了破金訣后,果然修成了魔丹最高境。可後來,他卻勾結仙宗,協助他們圍剿我們,害得元宗主最後慘死。」
元清杭小心翼翼道:「不會吧?一劍西來、風采驚人的寧晚楓,真是這樣的人?」
姬半夏冷冷道:「怎麼不是?他就是背信棄義、蛇蠍心腸。」
不知怎麼,元清杭心裡卻總有點微微的古怪感覺。
他想了想,又問:「那如今,破金訣還有人修鍊嗎?」
姬半夏冷笑:「失傳了,因為破金訣是不能私自傳人的。」
「為什麼?」
姬半夏道:「覬覦破金訣的人多,可但凡來求元宗主傳授的,都要服下他給的毒蠱。一旦違誓,私下傳出去,就會立刻遭到蠱毒反噬,性命無存。」
元清杭眨眨眼:「所以只能自己記得,卻無法傳人。」
姬半夏道:「對,元宗主又不是專門做善事的。」
元清杭暗暗搖了搖頭。
用酷烈的強迫手段,而不是心甘情願,哪有什麼好結果。
半晌,他忽然問:「我舅舅既然這樣眼高於頂、恃才傲物,尋常人又怎麼入得了他的眼?」
姬半夏道:「你又想說什麼?」
元清杭托著腮,漫不經心道:「我只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姬半夏大怒:「你個黃口小兒,胡說什麼!」
元清杭趕緊擺擺手:「我可沒說我舅舅也是陰險毒辣的小人。我的意思是,那位寧仙長,想必自然有叫人心折之處。」
姬半夏越發惱怒:「放屁!那個姓寧的不外是長了一副好皮囊,看上去清雅俊逸,實則人面獸心。元宗主赤子心性,一時不察罷了。」
元清杭閉上了嘴。
他想了想,笑嘻嘻轉了話題:「那我再問最後一件事?」
姬半夏道:「說。」
「、我身為魔宗小少主,為什麼——」元清杭盯著他,一字字道:「修鍊的卻是仙宗心法?您真的不打算解釋一下?」
姬半夏看著他,眼中神色複雜。
好半晌,他端起酒杯,卻沒立刻喝下:「厲紅綾從小教你的修鍊心法,本就是正宗仙宗傳承。」
元清杭點點頭:「鴻弟修鍊的,也和我一樣。」
姬半夏淡淡道:「因為,厲紅綾原本就是仙宗中人。」
他說得淡然,聽在元清杭耳朵里,卻不啻打了一個炸雷。
「紅姨她、她……」他磕磕巴巴地問。
「她的娘家是葯宗中的一個門派。」姬半夏道,「因為一件事和神農谷的人鬧翻,最終修為盡毀,卻正好被我們元宗主遇到救下。」
元清杭心裡忽然一動,脫口而出:「然後她修鍊了破金訣?」
「對。她命大,成功恢復了修為,從此死心塌地入了魔宗。」
元清杭小心翼翼地問:「仇人是神農谷主?」
想起來了,那個倒霉的神農谷弟子,就是因為說了一句「是我們谷主對不起你」,就被厲紅綾一根毒針封住了嘴巴。
姬半夏點點頭:「現在的神農谷主木安陽,是她從小媒妁之言、早早定親的未婚夫君。」
元清杭兩隻耳朵都快立起來了:「哇!」
未婚夫君,那就是沒成親了。既然沒結婚,那麼厲輕鴻的爹又到底是誰?
一時間,各種狗血猜想在他腦子裡轉了個遍,可姬半夏卻不繼續說了,沉吟了一會,才道:「你之所以修鍊的是仙宗心法,只因為你的親生父親,也同樣是仙宗子弟。」
元清杭驚得差點打翻了酒杯:「他也修為被毀,修鍊了破金訣?」
姬半夏淡淡道:「你爹一直到死,都沒修鍊過魔宗的東西。只因為和你娘情深意篤,才隱姓埋名,捨棄了原先的身份。」
元清杭怔怔聽著:「我爹娘這麼恩愛的嗎?」
姬半夏點頭:「一直恩愛到死。」
元清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半晌道:「那我爹到底是誰?」
姬半夏目光幽遠:「你爹曾說過,昨日種種比如昨日死,再也不想提起過去的身份。」
他看著元清杭略顯失望的神色,嘆了口氣:「他還說,以後孩子生下來后,無需認祖歸宗。」
元清杭沉默了一會兒,將手中的一杯酒一飲而盡,瀟洒一笑:「我自小在魔宗長大,這兒就是我的家。我父親那邊的人也沒養育過我,更不知道我的存在,互不往來,也挺好。」
清風習習,師徒二人相對而坐,望著遠處青山成片,青樹成林。
姬半夏隨手拋出個東西:「拿好。」
元清杭凌空截住,定睛一看:「咦?」
一個黑色外殼、外包神識封印的圓球。乍一看,像是個蠟殼的藥丸。
姬半夏淡淡道:「有空可以看看,關鍵的時候拿出來用。」
兩個人在樹下說說笑笑,遠處,厲輕鴻站在小草屋邊,慢慢地研磨著手邊的毒藥粉。
他的眼角餘光牢牢地鎖住了那邊,漂亮的眼睛里卻像是淬了微微的毒,有絲強忍不住的幽怨。
厲紅綾從屋子中出來,一眼看見他的神情,眉頭一皺:「幹什麼?當初不肯跟著姬護法學東西的是你,現在羨慕嫉妒的又是你?」
厲輕鴻身子一顫,聲音惶急:「娘,我沒有!我對少主哥哥忠心耿耿,哪裡會嫉妒怨恨……」
厲紅綾冷冷道:「明白就好。」
半晌,她又道:「少主心軟又執拗,該做的決斷怕是根本做不了。你當然事事要以他利益為重,可也不必過於愚忠。」
厲輕鴻低垂著眉眼:「那我要怎麼做?」
「萬刃冢中,你自己伺機行事。」厲紅綾聲音輕柔,像是在閑聊天氣,「那些仙宗的優秀弟子,全都該死。你看誰不順眼,悄悄殺了就好,不用向少主報備。」
厲輕鴻乖巧地「嗯」了一聲,俊秀的臉上終於帶了點殘忍的雀躍:「那個木家的小公子我一直不喜歡,我能殺他嗎?」
厲紅綾赫然轉身,緊緊盯著他:「你為什麼單單討厭他?」
厲輕鴻低眉順眼,神情乖巧:「娘不是最恨木家的人嗎?我想幫娘出氣。」
厲紅綾沉默片刻,忽然嫣然一笑,似乎帶著點快意:「他不惹你便罷了。要是自己作死,那殺了以後,記得把屍體送給木安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