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逆轉

  厲輕鴻一愣:「什麼意思?」

  元清杭遙遙回頭看了谷中一眼,那邊,驚屍手中劍橫掃豎劈,宇文離和澹臺芸正在竭力苦撐。

  「假如我沒猜錯,這東西不是原先的考校試題,怕是殺了也沒什麼分。」

  忽然,遠處一聲慘叫,有人驚叫:「這裡,這裡破了!」

  正是正西方的「兌」位。

  元清杭舉目看去,心裡一突。

  一股濃厚的黑氣正從那邊的密林里滾滾而進。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功力不行,短短片刻,竟已經失守。

  元清杭飛身縱起,等到奔到近前,密林里已經躺了七八個人,四周全是各種各樣的野獸腐屍,邪祟山鬼!

  元清杭馬不停蹄,和厲輕鴻又奮力殺了這群邪祟,剛剛搞定,又聽見另一邊的「離」位上,一陣慘叫接著響起。

  靈武堂的弟子們正守在這裡,屏障外,一隻巨形猛虎的惡靈剛撞破陣眼,狠狠一爪拍在為首的李濟身上。

  李濟眼前一黑,一口血噴出來,慌亂間隨手掏出懷裡一張符,劈面打了出去。

  一片巨大的火光猛然騰起,火焰中那隻山虎惡靈踉蹌倒退了幾步,一陣搖晃,竟然嘩啦啦地屍骨散了一地。

  靈武堂的弟子全都驚得合不攏嘴,有人大叫:「大師兄你這是什麼符?」

  李濟掙扎著爬起來,迷迷糊糊一拍頭:「是黎兄弟給我的?」

  「啊啊啊,真的嗎?」眾人紛紛想起來自己也分了一張,慌忙都摸了出來,死死扣在手裡,「保命啊這個!」

  澹臺超重傷已經退在了一邊,宇文離和澹臺芸並肩作戰,兩個人都苦不堪言,汗水淋漓。

  這名修士驚屍的功力,絕對在金丹中期以上,加上夜裡邪氣加成,只怕快要接近金丹圓滿。

  等級之差,一級已經能壓死人,他們兩個年輕後輩都是金丹初期,這樣耗下去,能不能活著都是未知。

  場中宇文離一邊苦戰,一邊叫:「黎小仙君,周圍能撐住么?」

  元清杭高聲回應:「不保證啊,你們呢!」

  宇文離苦笑一聲:「撐一時是一時吧。」

  澹臺芸雖然沒說話,可身上已經帶了傷,一張冰雪般的臉上也濺上了血跡。

  宇文離低聲道:「澹臺小姐,待會兒你找機會走。我拖住這驚屍。」

  澹臺芸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原本蒼白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勞累,染上了一絲緋紅:「不用。」

  她的目光無意中落到宇文離腰間,忽然一怔。

  宇文離察覺到她異樣目光,抽空低頭一看,也是猛然一驚。

  他的腰牌上,不知何時少了幾個光點,積分少了好幾百分!

  就在他凝視的這一瞬,腰間的某個積分點竟然一暗,又少了一個。

  澹臺芸不由自主一低頭,驟然驚呼了出來——她腰間的分數點,也莫名其妙少了好些。

  可明明都是辛苦殺邪祟得到的,現在怎麼會無故消失?

  遠處,元清杭搶到靈武堂弟子身邊,先把李濟救了下來,忽然眉頭皺了皺。

  就在低頭幫他止血的瞬間,他眼一花,似乎看到李濟腰牌上的光點,暗下去了兩個。

  「李兄,你把分數轉給同門了?」他忽然開口問。

  李濟雖然疼得幾乎昏厥,可是神志卻清醒:「什麼?沒有啊?」

  一低頭,他眉頭一跳,惶急地叫:「我的積分點呢?」

  這麼一嗓子,旁邊的靈武堂弟子們都紛紛低頭,驚呼此起彼伏:「我的也少了!」

  「還在減少!怎麼回事?!」

  ……

  山谷里,一道白色身影快若驚龍,疾馳向山谷中心。

  封山大陣中無法御劍飛行,寧奪縱然心急,也只能飛奔向前。

  遠處天邊依舊漆黑,可是最遠的山巒邊上,似乎已經透出了一絲極淺的天光。

  可這並不能叫人稍稍放鬆。

  四周的密林中,根本看不到一個活人,詭異得離奇。

  所有的血腥氣息,都指向了山谷正中,也是考校的中心位置。

  按說那裡有廝殺和受傷都正常,可這麼濃的血腥味,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棄權呼救?

  ……

  隨著接二連三的陣眼被衝破,外面的邪物宛如過江之鯽,瘋狂湧入。

  元清杭心裡長嘆一聲,高叫:「回防回防,不要再守啦!」

  眾人正在惶恐,驟然聽到有人發令,全都烏泱烏泱又往山谷中心跑。

  元清杭自己跑在最後斷後,狠狠心,掏出身上所有的符篆,向著破損處連續打去。

  一片驚天動地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陣眼附近,成群的邪祟像是被風吹倒下的麥浪,撲通倒下。

  無數術宗弟子瞠目結舌,一邊狂跑,一邊互相詢問:「他這符篆哪兒買的?出去我也想買點。」

  「……宇文家?他家爆破符很是有名。」

  「胡說,他家的人一樣狼狽,有這麼好的自己不用?」

  外圍已經告破,越來越多的邪祟和山鬼獸屍湧入,而最中心,那具最可怕的修士驚屍正在收割更多人的生命。

  元清杭在群鬼中躥來跳去,掏出一疊空白符紙,狠狠刺破手指,飛快地一張張畫符。

  厲輕鴻一邊幫他擋著攻擊,一邊氣得叫:「你幹什麼!省點血氣不好嗎?」

  元清杭叫:「馬上馬上。」

  十幾張符篆飛快畫就,元清杭一甩手,一串鮮血灑上去:「疾!」

  片片符紙飄在空中,連成了一串火龍般的符橋,飛快向著谷中飛去,轉瞬砸上了那修士驚屍的後腦。

  那驚屍一個踉蹌,腦骨上頓時癟了半邊。他緩緩轉頭看向這邊,喉間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叫。

  下一刻,它身形縱起,徑直向元清杭飛撲而來,重劍在空中發出一聲沉嘯。

  元清杭轉身向最近的一處陣眼掠去,身後的陰風越逼越近,他一個急閃轉了方向,躲過了身後的那道劍光。

  「黎小仙君,你幹什麼?」宇文離一怔,飛身想要追來。

  元清杭大叫:「我把它引出陣,你們在裡面殺別的邪祟!」

  外面山高地闊,只要能把這個大.麻煩引出去,周旋起來就方便些,而且陣中陰氣重,這驚屍只會如虎添翼,甚至越來越難對付。

  厲輕鴻飛身搶上,手中亮出兩把淬了劇毒的短匕首,狠狠向驚屍手腕刺去,可是驚屍的修為遠超過他,手腕上的森森白骨一抖,絞住了他的匕首。

  「倉啷」一聲,匕首斷開落地,厲輕鴻身子一晃,被整個擊飛。

  元清杭一咬牙,扇柄中的銀索飛旋而出,繞上驚屍的脖頸。

  用盡全身靈力,他拖著驚屍的沉重屍體,向前拽去。

  幾步后,陣眼近在咫尺,原先聚在這裡的邪祟似乎也感覺到了這個更可怕的存在,紛紛驚恐散去,陣眼處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豁口。

  元清杭一腳踏上陣眼時,身後的那道重劍像是附骨之疽,擦過了他的肩頭。

  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鮮血混著黑氣,染紅了元清杭的衣袍。身後的驚屍忽然伸出了枯骨之手,抓住了脖頸中的銀索。

  隨著它往後一拽,元清杭的身子如同騰雲駕霧,不由自主向後飛去。

  他用盡全力向後甩出一張定身符,那驚屍微微一僵,可是手裡的重劍已經順著慣性劈了下來。

  背後一陣陰寒直透脊背,直透元清杭心底。

  就在這千鈞一髮,他面前的陣眼豁口裡,忽然閃過一道白色身影!

  御著夜風,穿透邪氣,一道雪亮的劍光像是暴雨中的閃電,映亮了執劍之人的臉龐。

  面如冠玉,眼波平靜。

  可是他的劍光,卻炙熱而浩大,波動的靈力鋪天蓋地。

  人在半空,劍光繞開了面前的元清杭,向著他身後的驚屍頭頂削去!

  驚屍猝然抬頭,兩隻黑洞洞的眼眶木然看向他。

  一瞬間,它似乎也感到了這才是致命的危險,劈向元清杭的重劍忽然抬起來,重重迎上那當頭一劍。

  ……

  雪亮的輕劍對上死氣沉沉的重鋒,膠著片刻,在空中僵持不下。

  元清杭愕然望著面前的冷峻少年,心裡像是有巨浪翻湧。

  下一刻終於醒過神,他手中白玉黑金扇合攏,欺身上前,狠狠插入了驚屍的後腦,用力一撬。

  寧奪手中的劍光,也在這一刻心有靈犀地輕輕一轉,卸下了相抗的巨力,轉而輕輕插入了驚屍的眼中。

  「咔嚓」一聲,元清杭手中的白玉黑金扇撬開了驚屍的半邊腦骨,而寧奪手中的劍洞穿了驚屍的眼眶,從後腦穿了出來。

  驚屍發出了一聲似人非人的巨大痛嚎,手中重劍倉啷落地,渾身靈力暴走,白骨顫動。

  寧奪手臂輕伸,一把將元清杭拉到自己身邊,下一刻,身形輕靈退走,遠遁到了一丈外。

  驚屍雖然眼睛已經不在,可是聚集在眼眶裡的死氣被寧奪毀去,就成了真正的瞎子,一頭撞在了殘破的陣眼上。

  這一撞,再無東西阻攔。外面的天光透過大陣,鋪天蓋地照射了進來。

  ……天亮了。

  商朗帶著一群師兄弟趕到時,山谷中已經結束了最後的戰鬥廝殺。

  朝陽升起,陽氣源源不斷,聚陰陣中的邪祟開始衰弱,被剩下的術宗弟子們殺得遍地都是。

  商朗愣愣地看著遍地的鮮血和污穢,再看看地上堆積的一具具術宗弟子屍體,臉色慘白。

  「為什麼……怎麼會死人?怎麼會死這麼多!」

  歷屆大比,求救的也就是百把人,場外救援趕到后,死亡的就更少。現在這滿地的屍體,怕是已經超過了百人以上。

  都是各家的優秀弟子,在他們蒼穹派的主持下,出了這麼多條人命,這該怎麼向諸家仙宗交代?……

  寧奪站在人群中,正和元清杭四處奔忙,到處救人,聞言轉身:「聚陰陣引來了不該有的東西。」

  「什麼東西?」商朗叫。

  旁邊的宇文離站著,家族帶的醫修正在幫他處理傷口,苦笑著指了指地上那具白骨:「不知道怎麼,進來了一個金丹中後期修士的遺骸,被催成了厲鬼級的驚屍。」

  澹臺芸站在他身邊,也滿臉疲憊:「不幸殞命的術宗弟子幾乎都是死在它手下,若不是寧仙君及時趕到,我們怕是都凶多吉少。」

  商朗崩潰大叫:「那你們為什麼不求救!」

  元清杭蹲著身子,正在幫一個陌生小弟子接骨,叫得比他還誇張和崩潰:「哎呦你還怕事後沒人查嗎。快點幫忙救人!快忙死啦!」

  又是接骨、又是續肢,還有人靈脈剛斷,及時施救還有可能恢復幾成,整個場上全是術宗弟子,最多帶著傷葯,也沒幾個人懂醫。

  商朗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叫上人,把經過初步救治的人紛紛送走,自己跑過來:「要我幫忙不?我可以輸入靈力!」

  元清杭擺擺手:「不用,寧……」

  他忽然卡了殼,慌忙叫:「要要,你來接替一下寧仙君,讓他歇歇。」

  啊啊啊,這個人在身邊壓力太大了,趕緊來個人把他換掉!

  商朗剛剛擼起袖子,就看見寧奪淡淡轉頭,凝視著他:「師兄去別處幫忙吧。」

  元清杭:「……」

  商朗撓撓頭,四下一看,忽然看見厲輕鴻坐在旁邊樹下,忙問:「你怎麼樣,也受傷了嗎?」

  這個葯宗少年也懂醫,這麼一動不動,不來幫手,想必是重傷難支。

  厲輕鴻看著他,眼珠輕輕一轉,秀美臉上露出了一絲痛楚:「沒事……忍忍就好。」

  商朗急忙跑過來:「哪裡有傷?」

  厲輕鴻輕吟一聲:「內傷……若是有靈力安撫內腑,可能好受些。」

  商朗慌忙在他對面坐下,手掌急伸,貼在了他心口,純正而充沛的靈力源源不斷輸送過去:「你忍著點兒,我幫你梳理。」

  厲輕鴻閉著眼,貪婪地吸收著這溫暖的靈力,半晌伸出手,掩在了嘴邊,發出了一串驚天動地的咳嗽。

  手掌放下張開時,上面已經鮮血淋漓。

  商朗嚇得快傻了,聲音帶了顫:「你怎麼樣?要不要叫你師兄看看?」

  厲輕鴻悄悄瞥了一眼元清杭,目光落在旁邊長身鶴立的寧奪身上,眼中兇狠一閃。

  只是這兇狠藏在長睫下,沒人瞧見。

  他目光收回,臉上帶著卑微,低低道:「……沒事,他知道我會照顧自己。」

  旁邊,元清杭忍無可忍:「嘰嘰歪歪什麼,商兄你別理他,去給別人輸送靈力!」

  商朗看著厲輕鴻秀麗臉上的黯然,猛跳起來,沖著元清杭怒道:「他也是傷者,你這個當師兄的,不先救自己師弟就算了,還叫我別管他?」

  元清杭翻了個白眼,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低聲自言自語:「還真容易騙!」

  厲輕鴻只受了點皮肉輕傷,叫他幫著救人,他就陽奉陰違,就差沒把「全死了才好」寫在臉上,元清杭只怕他順手害死幾個分高的,只能叫他站在一邊別動。

  這下倒好,倒是不閑著,把商朗這個傻子騙得團團轉。

  旁邊,寧奪幫一個傷者輸完靈力,縮回手淡淡道:「是啊,和以前一樣。對嗎?」

  元清杭身體忽然僵住。

  他喉結輕輕一動,艱難道:「什麼?……」

  寧奪低著頭,聲音低到只有兩人能勉強聽清:「十年前,你騙他說鼻子流血是中毒,他信;現在,你師弟騙他說自己吐血,他也信。」

  他黑亮目光望向元清杭,俊美眉目和十年前那個小葯童隱約重合起來,聲音又磁又輕:「元少主……騙人是不是好開心?」

  元清杭腦子「嗡」了一聲,一個後仰,差點一跤坐在地上。

  身邊的寧奪飛快伸手,將他的手臂抓住,等他穩住了身子,才又慢慢鬆開。

  元清杭盯著他,看見目光迎來,又慌忙移開:「啊哈……哈!不知道小仙君你說什麼。」

  要死了要死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就不該去深夜招惹他,不然也絕不會引起他的注意,更不會露餡!

  他隨手抓過身邊一個傷患的脈門,鄭重塞到寧奪手中:「務必一直給他輸送靈力,要是他死了,就是因為靈力沒續上。切記切記!」

  說完猛地站起身,就想開溜。身子還沒躥出去,寧奪已在他身後淡淡道:「去哪兒?」

  「我去看看別的傷者,醫者仁心,普度眾生!」

  寧奪身子輕輕一晃,攔在了元清杭身前,目光看向了他肩膀:「重傷者都已經治過了,不如度一度自己?」

  「哦哦,處理過了。」元清杭點頭如搗蒜,顯擺地扭了扭身子,「你看,早就撒了葯,不流血了,我家的傷葯一流……哎哎你幹什麼?」

  寧奪伸手抓住他,按到地上坐下:「再處理一下。」

  元清杭齜牙咧嘴想要擺脫,可這人動作看似輕柔,手腕卻如同精鋼鐵箍,絲毫掙不掉。

  寧奪手中長劍輕舉,掠上他血淋淋的肩頭,那劍映著朝霞金光,又輕又准,削掉血衣,卻絲毫沒碰到元清杭肩上血肉。

  他望著元清杭那足足少了一片肉的傷口,伸出手:「拿來。」

  元清杭乖乖地掏出一瓶葯:「這個外敷,不要用太多。」

  寧奪眼帘低垂:「很貴重?」

  元清杭嘆了口氣:「倒也不是。」

  下一刻,肩膀上隨著藥粉撒下,劇痛傳來,他猛地一咬牙,大叫:「……叫你不要多用!」

  傷口處浸著少許屍氣,這葯雖然藥效快,可他媽的太疼!

  寧奪瞧著他黑葡萄一般的含淚眼睛,手一頓,低聲道:「沒多用。」

  元清杭抽著冷氣,生理性的淚水快要落下來,扭頭看看自己肩膀,果然,一大半還沒撒上藥粉呢。

  他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來來,全給撒上。」

  寧奪的手卻躊躇了,黑長睫毛輕輕顫動,半晌道:「有別的葯么?」

  元清杭正疼得厲害,胡亂擺手:「沒啦,就這個好。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給個痛快吧寧仙君。」

  要命啊,明明怕疼不想用藥的,屍氣也能慢慢逼出去,非要逼著他受這份罪。

  果然見到這個人就沒好事,原著誠不我欺也。

  寧奪手裡抓著藥瓶,像是被定身符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正在僵持,旁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帶著笑意:「要不,我幫黎小仙君上藥?」

  正是宇文離。

  他已經整理好了身上的狼狽,重新恢復了翩翩白衣,和一身血污、面貌平庸的元清杭比起來,宛如一隻翩翩神鳥對面站著一隻落魄的山雞。

  他看著寧奪,一雙鳳目似笑非笑:「想不到寧兄戰力卓越,卻怕見血呢。」

  寧奪卻沒鬆手將葯給他。

  他不再猶豫,極穩又極快地,將一層藥粉撒在元清杭肩頭,再從懷中掏出一卷白紗,輕柔地幫他包紮完畢。

  再抬起頭時,他目光平靜:「朋友的血,自然是怕的。敵人的血就沒關係。」

  元清杭心裡微微一動,不知怎麼,竟是有點怔忪。

  宇文離卻好像沒聽見他的話,整個人忽然表情極為古怪,死死看向了元清杭的腰側。

  「黎小仙君,你的分數……始終沒有變化過?」

  元清杭一低頭:「咦,還真是啊?!」

  他腰牌上的分數最後停留在兩千八百分,一夜血戰,結束后又兵荒馬亂地施救,計分點的異象也沒空琢磨,現在宇文離一提,才想到看上一眼。

  他的目光落到了宇文離的腰牌上,目光也猛然一滯。

  ……再環顧四周,澹臺芸,還有另外幾個高手的分數,都全部降到了只剩下一千多!

  寧奪目光在他們眾人身上轉了轉,俊目中也有點微微的訝然:元清杭的分數居高不下,竟然是術宗全場第一?

  宇文離心中大亂,看著他的眼神也越發古怪:「黎小仙君對此毫不知情嗎?」

  元清杭靜默片刻,誠懇道:「確實不知。」

  宇文離和澹臺芸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沉默不語,各自心事重重。

  天色轉明,旭日初升,各家門派將傷殘清點完畢,不少人絡繹圍了過來。

  靈武堂的多位弟子靠著元清杭送的保命符,竟然沒有一個人喪命,先上來感激涕零地道了一番謝。

  接著,另一家也過來誠懇施禮:「感謝黎小仙君妙手施救,如此大恩,等回去后,一定稟明本門師尊,再專程道謝。」

  元清杭打個哈哈:「不客氣,守望相助,順手而已。」

  寧奪沉默不語,站在那具修士白骨前,凝視著枯骨。

  元清杭和道謝的人客氣完,看著他,還是忍不住湊了過去。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腿骨,眯著眼睛,仔細看了半晌,又在那被削得面目全非的臉上挑了一絲腐肉,毫不在意地在鼻子邊嗅了嗅。

  商朗在一邊忍住噁心,猶豫著探過頭:「這個……是什麼人?」

  元清杭點了點腳下焦黑的土地:「商公子,這兒是蒼穹派的仙山屬地?」

  商朗撓頭:「啊,是啊!」

  元清杭奇怪地看他:「那你們家山裡出現的東西,來問我是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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