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鬥智

  半晌,寧程站起身,含笑道:「諸位仙長先看著,我去處理一下大比事務,待會兒回來。」

  ……

  蒼穹派,後山靜養堂。

  窗外遠山依依,松柏安靜,房內簾幔低垂,香爐吐著細細香霧。

  寧程掀開青色紗帳,坐在床邊的貴妃榻上,看向床上的病人。

  「師兄,要不要我扶你去前面,見見各位術宗的客人們?」他和聲問。

  床上是個中年男人,形容枯瘦,臉色蠟黃,正斜躺在靠墊上。

  正是蒼穹派太上掌門商淵的獨生子,商無跡。

  聽到寧程問話,他抬起頭,虛弱一笑:「還是不了,有你應酬就好。」

  「有幾位舊識,都很記掛你的身體。」寧程看了看他膝蓋上的保暖薄狐裘,「要不我請木谷主單獨進來,再給師兄你瞧瞧?」

  商無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嘆了口氣:「不用了,這麼多年,如果有什麼靈丹妙藥,也不至於這樣。何況易白衣前輩也剛看過。」

  寧程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本賬冊,遞到他面前:「師兄,最近舉辦賽事花銷頗多,你看看賬目,沒什麼問題,我就找庫房支取了。」

  商無跡低頭看了一會兒,臉色有點發白:「這……開銷是不是太大了點?」

  寧程嘆了口氣:「十二年一次的仙門大比,要想面面俱到,各處都是流水一般的花錢。我們蒼穹派好歹是劍宗最大的門派,總不能叫人笑話寒磣。」

  商無跡盯著賬目半晌,終於勉強一笑:「師弟殫精竭慮,辛苦了。」

  他伸出手指,指尖淡淡靈力透出,在賬冊單上蓋下神識印,將賬冊遞還給了寧程。

  寧程微微一笑,收了起來,轉了話題:「朗兒現在在術宗考校場那邊做守護呢,他懂事又勤快,事情做得很好,各家門派的長輩都很是讚賞。」

  商無跡病怏怏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真正的笑意:「虧得你教導得好。朗兒這孩子心思單純,修鍊心無旁騖的話,的確也快。」

  寧程一笑:「是啊。不過……只是比小奪稍微慢一點。」

  商無跡的臉色一僵,閉上了嘴巴。

  寧程瞥著他的神色,忽然嘆道:「說起來,我不善傳道解惑,教導他難免急躁。若是鄭師兄沒被寧晚楓殺了就好了,我記得他性情最是耐心,傳授心法,再合適不過。」

  商無跡閉上了嘴,一言不發。

  寧程淡淡垂下眼帘。

  他溫和地幫商無跡掩了掩雙腿上的狐裘:「那師兄你好好休息,我去前面招待客人。」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商無跡搭在床邊的手,忽然攥住了床柱,握得緊緊發白。

  ……

  寧程離開了靜養堂,獨自一人,穿過九曲迴廊的廊道。

  走到了後面自己的居所,他進了屋,在床頭某處一按,一道暗門無聲滑開。

  走進去,裡面是一方小小的暗室,擺設一應俱全。

  前方有桌,後面有床,床後放著一隻巨大的箱子,上面木紋斑駁。

  寧程坐在床邊,從隱秘的床腳邊摸出一枚銅鑰匙,打開了那個箱子。

  箱子里,全是厚薄不一、寫滿字跡的某種賬冊。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到最後,在上面寥寥添了幾筆,又重新鎖好。

  靜靜坐了半晌,他忽然從枕頭下摸出了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擼起袖子,他在前臂上忽然狠狠劃了一刀!

  殷紅的血飛速流下,他痛得微微打顫,可面無表情。

  直到那血流得滿桌都是,他才像是從痛苦中得到了某種滿足,拿起案上常備的金創葯,胡亂撒在了傷口上。

  仙藥靈驗,血流立止,就連傷口也開始緩緩癒合。

  可他的前臂上,終究還是看得見有無數道淺淺的疤痕。

  一道道橫七豎八、縱橫交錯,竟不知道他在這孤獨昏暗的暗室里,曾經這樣痛苦地自殘過多少次!

  他放下衣袖,轉身走到屋角的一個鳥籠前,看著裡面的一隻黑色魔鳥。

  傳舌隼。

  出自專門打探消息、遊走於仙魔兩道之間的百舌堂。

  「叫你家主人幫我查查南荒七毒門的消息。」他一字字道,「這次仙門大比,他們來了幾個人,都是什麼性格長相。」

  想了想,他又道:「以往他們有什麼惡行、什麼仇家,這些消息都要。」

  ……

  元清杭伸出手,在厲輕鴻臉上輕輕拍打:「醒醒,是夢!」

  厲輕鴻坐在樹下,滿面潮紅,額頭全是冷汗,口中低低叫著:「不要……不要關我!」

  元清杭無奈,用力在他人中狠狠一掐:「好啦好啦,都是假的,都過去了。」

  厲輕鴻猛地一個激靈,終於睜開了眼。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好半天,透著血絲的眼睛才恢復了清明。

  他的目光落到了元清杭腳下,那兒正用定身符定著一隻小東西,個頭不大,身形模模糊糊,似乎在不斷變幻著體形,看一會兒,竟然有點兒眼暈。

  他忽然惡狠狠一腳踢過去,將那小東西踢得一頭撞在樹上,那小獸「嗷嗚」一聲慘叫,被踢得渾身抽搐。

  元清杭大驚,趕緊衝過去:「你幹什麼?」

  厲輕鴻滿臉戾氣,撲上來:「孽畜,竟敢誘我入噩夢,我殺了它!」

  元清杭慌忙抱起那小東西,飛身急躲,小聲嘀咕:「又不是它生造的。」

  造夢獸這種異獸很是奇特,若是被飼養得備受寵愛,那它吐出的氣息就能安神助眠、誘人美夢;

  可平時被刻意虐待傷害,誘發的夢境就往往是噩夢。

  當然,它並不能催生出人原先沒做過的噩夢,沉睡者陷入的夢境,往往是人心裡最怕的東西,或者是曾經歷過的痛苦傷疤。

  厲輕鴻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依舊瞪著造夢獸。

  元清杭看得寒毛直豎,急忙解開了造夢獸身上的定身符。

  小東西被踢傷得厲害,不能再變幻形態,身形穩定了些,露出本來面目。

  腦袋小小,眼睛大大,身子圓滾滾的,皮毛烏黑髮亮,頗像是一隻大號的田鼠。

  小東西似乎也能感受到厲輕鴻的無邊惡意,嚇得瑟瑟發抖,討好地一個勁往元清杭懷裡鑽。

  元清杭把它放在地上,輕輕拍了拍:「走吧,契約鎖給你解了,去林子里吧。」

  小東西在地上暈頭轉向地轉了一圈,有點茫然似的,一扭頭,又返身跑到元清杭腳下,抬起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眨了眨。

  厲輕鴻冷笑一聲:「家養長大的賤東西,離開豢養,去野外還不立刻被別的東西撕個稀巴爛。」

  元清杭想了想,摸摸小東西的頭,指了指它心口烙著契約鎖的地方:「那送你回原來的主人那裡,好不好?」

  小東西顯然極通人性,忽然打了個寒戰,小爪子死死抓住了元清杭的衣角,不鬆開。

  元清杭苦惱地嘆了口氣,心裡隱約有了數。

  既然被放到這裡來,必然是平時在豢養時刻意虐待,專門養它來造噩夢之用的。

  「行,那跟著我吧。」他拎著小傢伙的後頸,「你的主人有給你起過名字嗎?」

  小東西乖乖被他提溜著,好像很興奮,身形扭來扭曲,幻化成模糊一片。

  「叫你多多怎麼樣?我家以前養過一隻貓,就叫這個名字。」他小聲道。

  上輩子,他長期住在私家醫院,老家那邊曾經有過一隻大黑貓,身上的皮毛油光水亮,和這小東西有點兒像。

  他一眼看到厲輕鴻睜大眼睛,連忙解釋道,「不是奪!是多!」

  厲輕鴻咬著牙,滿臉寫著不信,看著小東西的眼光更是不善。

  小東西身子一扭,張開嘴,雪白的兩排小牙齒齜著,軟軟地叫了一聲:「吱吱——」

  元清杭樂了,把它放進了易白衣送的那個儲物袋裡:「那就這麼定啦。」

  儲物袋外表袖珍,像是個做工精美的大荷包,可是裡面卻規整地分成了好幾塊獨立空間。

  元清杭把它丟進去一處,又送了點水和靈草進去,小傢伙立刻趴在空間一角,優哉游哉地開始啃食靈草。

  厲輕鴻看著他折騰,忍不住埋怨:「就跟收破爛似的,什麼東西都收著。昨天那個噁心的蠱雕要養到生產,這個要養到老?」

  元清杭嘻嘻一笑:「這麼可愛,就當養個小寵物唄。或者下次遇到那個常媛兒姑娘,問問她喜歡不,若是喜歡,就送給她養。」

  厲輕鴻臉色一沉,閉上了薄唇。

  兩個人一起往前方走,半晌,厲輕鴻忽然起腳踢飛了路邊的一塊石頭,那岩石不小,卻被他一腳踢得粉碎,石屑飛揚。

  「少主哥哥這麼想討好那個姓常的女人,喜歡就承認好了,幹什麼扭扭捏捏的?」

  元清杭啼笑皆非:「你私下胡說就罷了,我不和你計較。可見了外人,可不準這樣,憑白叫人家清白姑娘惹上閑話。」

  厲輕鴻聲音更大,帶著絲怨恨:「瞧,才見幾面,就這樣惦記著維護外人。怎麼不見你這麼對我……我們魔宗的人這麼好?」

  周圍密林蔥蔥,處處都是邪氣和陰氣縈繞,又時不時有陣法隔絕聲音,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響在山谷中,顯得格外清晰,更襯得厲輕鴻的聲音尖銳又刺耳。

  元清杭一怔,心裡忽然有點模糊的歉疚和不安。

  小時候的厲輕鴻還是個小豆丁,想到他原先在原著里的下場,他也曾在心裡暗暗下過決心,要對他好好地照顧開導,不再重蹈那毫無道理的覆轍。

  可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分開,就是十來年。

  再見面時,這個小玩伴的性格已經定了型,不僅乖戾狠辣,和原著里說的沒什麼區別,甚至似乎還更不講道理些。

  他快步趕上前面纖瘦的身影,誠懇道:「鴻弟,不是這樣的。外人就是外人,在我心裡,絕沒有什麼人比得上魔宗的人重要。」

  厲輕鴻扭頭看看他,眼神有點奇異:「少主哥哥……沒有騙人嗎?」

  元清杭柔聲道:「魔宗才是我的家。姬叔叔、紅姨、你,當然就是我最親近的人。就連霜降和穀雨姐姐,也會比那位常姑娘重要得多。」

  厲輕鴻往前急沖的腳步終於慢了點,目光晶亮,正要說話,元清杭卻忽然「噓」了一聲:「等等。」

  他轉過耳朵,向著路左邊傾聽了半晌:「聽到了嗎?」

  厲輕鴻點頭:「水流聲。」

  雖然聽上去很小,可是這裡被封山大陣封著,到處又有各種傳導阻礙,聽上去任何輕微的聲音,實際上都可能很大。

  更何況,有水的地方就有地勢變化,更容易因勢利導,布置出巧妙的隱蔽陣法。

  兩個人對視一眼,收斂了氣息,向著水流聲小心摸了過去。

  不一會兒,原先微弱的水聲清晰了點,再繞過一道山坡,水聲驟然變大。

  一道山間溪流從低洼的河床上奔流而來,就像是剛被雨季擴充過,水流不僅湍急,而且聲勢浩大。

  往上流看去,河流的來處掩在一道高聳巍峨的青山中。

  元清杭奔到水邊,低頭凝視淺綠色的水流。簇簇水花打在岸邊的石頭上,一片飛珠濺玉,看上去再尋常不過。

  元清杭卻忽然伸手,插進了水中。

  進水的那一瞬,他眸子忽然一縮!

  「怎麼了?」厲輕鴻急問。

  元清杭輕吸了一口氣:「水溫不對。」

  這林中山間,獨自流淌的溪流的水溫,竟然是微微燙手的!

  就在這時,那綠色的溪水中,忽然騰起了一道激流。水花中,幾個深色的東西倏忽躍出水面,急速飛向岸邊!

  電光石火,兩人已經看清了那些東西,竟是數條形容兇殘的異魚,背鰭宛如利刃,牙齒尖銳雪白。

  元清杭站在水邊,距離得近,那幾條異魚張著的大口,森然的兩排牙齒瞬間已到了眼前,全都齊齊咬向他的面門。

  元清杭手中扇面無聲展開,擋住那幾隻飛魚來勢,魚頭撞在那黑色絹面上,不但沒毀壞扇面,卻發出了幾聲尖銳的悲鳴,半邊魚頭鮮血淋漓,先後直挺挺向水中跌去。

  元清杭笑道:「來了就別走,留下吧!」

  一道符篆凌空打出,搶在異魚落水之前擊中了水面。

  原先奔騰的水面忽然有了那麼短暫的停頓,水面整個被封住了流動。

  這封停轉瞬即逝,可是已經足夠。

  那幾條魚跌到水上,卻無法順利入水,就像落在了冬日的冰面上一樣,竟然蹦躂了幾下。

  元清杭手疾眼快,伸手過去,挨個兒抓住它們滑溜溜的身子,反手將那幾條異魚摔到了岸上。

  厲輕鴻湊近去看那幾條魚:「什麼玩意,長得這麼丑。」

  一條魚正卡在岸上的岩石縫裡,就像是能聽懂他的話一般,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氣勢洶洶又想咬向他。

  厲輕鴻哪有什麼好脾氣,臉色一沉,兩根銀針甩過去,正中異魚兩隻眼珠。

  那魚痛得發瘋,在地上拚命蹦躂,元清杭走過去,蹲下身按住它,仔細一看。

  果然是低級的邪物,名叫畜魚。在水中生活,卻不以別的魚蝦為食,只愛吃落水人的屍體。

  久而久之,身上就帶了怨氣,但是畢竟級別低,也沒什麼修士專門去獵殺它們。

  他看了看,摳開魚鰓,果然,下面有一顆極小的計分珠。

  挨個隨手捏爆了幾條魚鰓下的珠子,腰上的玉牌漲了十幾分。

  就在這時,湍急的水面上,又是一群魚群高高躍起,向著他們這邊齜牙咧嘴衝過來。

  「嘖嘖。是我們身上的活人氣息吸引了它們么,怎麼前仆後繼的?」厲輕鴻一邊驚奇,一邊撒出一片銀針,將新的一群魚擊落,下雨般扔向元清杭,「接著!」

  元清杭也不客氣,行雲流水地攔下魚群,一一捏爆計分珠:「乾脆我們編張網,攔在水裡,或者直接用爆破符……咦!」

  他忽然停下手,眉心緊皺。

  不對,這畜魚明明只愛吃水中的死人腐肉,為什麼要一再攻擊他們這兩個大活人?

  他飛快地住了手,向厲輕鴻叫:「走,去上游!」

  畜魚欺軟怕硬,在水中往往屈服於更強大邪惡的東西,讓它們違背本心,來撕咬活人,只有一個理由。

  ——除非上游的水中,有什麼逼著它們用活人血肉進貢!

  ……

  沿著水流飛奔而上,這一帶的山中似乎沒有什麼密集的陣法,天光也露出了點本來的顏色。

  金紅色的夕陽掛在青山間,周遭暮色四合,暗紅色的霞光映在山間,元清杭他們剛剛繞過一道小山坳,忽然停下了腳步。

  山坳背後,一條瀑布從高山上飛流直下,落在下面的一處山澗中,形成一片深水潭,水色碧綠,卻並不清澈透明,濃黑得像是一塊墨玉。

  波平如鏡,可是低頭凝視,卻又似乎能看到深處的隱隱暗流,藏著無盡殺機。

  水下,不僅有東西,而且還有水陣!

  就在這時,忽然間,另一邊的樹叢中,一陣亂動。

  十來個人的頭冒了出來,顯然也是剛剛趕到,一看見元清杭他們,全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眾人背後,一個白衣公子長身玉立,撥開齊腰草木,向這邊遙遙望來:「……黎小仙君?」

  正是宇文離。

  元清杭笑吟吟沖他揮揮手:「宇文公子,你好啊。」

  宇文離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他的腰牌,悄悄鬆了口氣。

  他身上的分數已經接近一千二百分,而元清杭也就剛六百多分,看來兩個人單打獨鬥,能找到的獵物還是有限,總分也低。

  「這麼巧,黎小仙君也是路過嗎?」他和聲道。

  元清杭微微一笑:「是啊,和宇文公子你一樣。」

  宇文離眼神一閃,笑容溫柔:「我們正打算找地方休息,這裡背風靠水,正好可以生火烹飪。黎小仙君急著趕路的話,先走一步就好。」

  元清杭笑得比他還要誠懇:「更巧了,我和師弟也打算在這兒一邊看夕陽,一邊吃點乾糧,補充體力。」

  兩人一個比一個客氣,心裡卻都像明鏡一樣:對方顯然也猜到了這水裡有積分極高的大東西!

  他倆打啞謎,旁邊有人可忍不住了。

  一個弟子戰鬥了一天,得到的積分不少都要分給宇文離,正指望這一次找到個大的,好多分一點,眼見著元清杭在這裡裝不懂,心裡不由煩躁無比。

  他高聲叫道:「我們宇文家追蹤線索至此,正要下水惡鬥。既然黎小兄弟沒有正事,還請避讓一下!」

  元清杭似笑非笑看看他,又看看宇文離。

  宇文離心裡暗罵那個同門愚蠢,可也只得順口接道:「哈哈,黎小仙君勞累一天,不如就在一邊觀戰,到時候獵到的分數,我分你們兩成,你看如何?」

  這話雖然是商量的口氣,可在宇文家一眾弟子耳中,已經是大大的抬舉.

  本來就是同時到達,什麼力氣都不用出,白得兩成積分,也就是看在這人是葯宗天才的分上而已。

  可是對面的少年卻依舊笑得誠懇:「我倒不累,無需休息。要不這樣,我和師弟負責出手解決這東西,積分分你們三成。」

  宇文離收起了笑意,認真看向元清杭:「在下對名次並不看重,奈何身負家族期望,不敢懈怠。這個分數,我怕是不能不爭。」

  元清杭嘆了口氣:「真的巧了不是?家師也有命,說不拿回第一,回去就活活打死。」

  饒是宇文離脾氣好、心機沉穩,也有點微微的惱怒:這就是擺明了毫不退讓,一定要爭奪就是了。

  「我若是提議各憑本事一起上,誰能殺到就算誰的,似乎又有點不公平。」他道,向身後微一擺手,十幾名弟子立刻散開,隱約呈現出攻擊陣形。

  「畢竟你們只有兩個人,不是嗎?」他淡淡道,語聲和氣,卻隱約強硬。

  對面的元清杭還沒答話,厲輕鴻已忽然長笑了一聲。

  他手指微微一動,一片黑霧撲向了身邊的樹叢,頃刻之間,那片原本鬱鬱蔥蔥的灌木叢就枝幹倒伏,奄奄一息。

  再看葉片,更是枯黃焦黑斑駁,像是被烈火焚燒過一樣。

  「人少?」他笑得甜美,眼睛里卻毫無笑意,「你們死幾個,不就一樣了嗎?」

  元清杭咳嗽一聲:「鴻弟,大比中禁止殘殺別家弟子。」

  他轉頭看向宇文離,誠懇道:「別理他胡說。他負責下毒,我保證給你們都治好。」

  宇文離:「……」

  那些弟子一愣,看看那枯死一片的樹木,不約而同,慌忙都往後退了幾步。

  怎麼就忘了,對面這兩個人,在昨天的第二輪用毒考校中,都是前三名。

  這個狠厲的美貌少年,更是個把蠱雕削去四肢、只剩一段軀幹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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