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唯一的懸念
第406章 唯一的懸念
雖然鹿溪也疑惑，為什麼有了家人的消息之後，我不是欣喜和期待，表現出的反而是恐慌和頹靡，但她卻一直沒有打擾我，就這麼站在我身邊，靜靜地等著我自己調整情緒，而我也真的很需要這樣的空間，我的心很亂，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說起這件事情。
我在自己的內心看到了恐慌和內疚，以及其他諸多複雜的心情。
……
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之後，我才點頭對鹿溪說道：「剛剛是趙應柔給我打來的電話，她說我有同學看到了我爸，說的很確切，因為這個同學對我爸有很深的印象。」
鹿溪先是沉默，而後問道：「這段時間，你心裡一直惦記著你爸媽的去向，現在終於有了他們的消息，你不應該感到開心嗎？」
「趙應柔也是這麼問我的……你們說的都對，我是應該開心，可我開心不起來……因為那個同學是在廢品收購站看見我爸的，當時我爸騎了一輛電動三輪車，在那裡賣廢品……我……我特別恐慌，滿腦子都是離家出走前的那些經歷……在那段經歷裡面，我不止一次想到了死這件事情，我的身上背負著東山再起的重任，因為這個，他們逼我去攀高枝，甚至摔死了我的狗……我們是四年沒有相見了，但那種家庭氛圍，直到現在想起來，我都感到窒息……」
「所以，你真正害怕的是過回曾經那種生活。」
「對，那時候家裡尚且還有一套房子，再怎麼落魄也不至於流落街頭，可後來他們連那套房子都賣了，因為賣了這套房子，我對我爸產生了一些幻想，憑他的經歷和能力，用這筆賣房子的錢去做生意，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可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我，在廢品收購站看到了他，這個幻想就破滅了，我知道他們甚至會比以前過得更不要，要不然憑我爸的心氣，不可能去做這件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沉的聲音說道：「除了恐懼之外，更多的是內疚，當初是我沒有像一個男人那樣，去扛起那個已經破敗不堪的家庭……就算我爸媽用了一些極端的手段，也不能因此就放下二十年的生養之恩，何況，這二十年他們對我竭盡所能，讓我比一般同齡人過得要很多……我該成熟一些，就算當時很痛苦，也該念及他們的養育之恩。」
「你能這麼想，其實就證明你現在已經成熟了。」
「可是這種成熟來得太晚了……這四年，他們一定過得很不好！」
「其實……我覺得其實一點都不晚……你甚至連恐懼都不該有……你已經不是四年前的韓潮了，現在的你，有了自己的事業，而且是一份足夠讓他們為你感到自豪的事業……他們也更加不會逼著你去和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因為你已經有了嬌嬌，誰還能比她更好，更優秀呢？……所以，你應該正視現在的你，不要讓那些其實已經不存在的壓力把自己壓垮了，他們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你也一樣，因為當初困擾著你們的矛盾，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說完，鹿溪對我笑了笑，這個笑容裡面包含著鼓勵，也隱含著一些失落；而我也算是被她點醒了，這才發覺自己掉入到了一種可怕的慣性思維中，以至於忘記了這四年在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
我的心情好似沒那麼糟糕了，突然又覺得，就算我爸真的落魄到去販賣廢品，也並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因為我早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困難面前一直手足無措的韓潮。
「先和你那個同學確認一下是不是他，如果她真的那麼肯定，那你就回天津吧……在那個廢品收購站守著他，如果他真的以這個為生，不會只去一次的。」
我該慶幸在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鹿溪就在我的身邊，她不僅解除了我心裡的迷惑和恐懼，還給我指了一條路，告訴我該怎麼走，當我漸漸冷靜下來后，發現我確實該像她說的那樣去做。
四年了，不管這中間有多少始料未及的變化，我都應該和他們見一面，然後重新建立感情，因為血緣關係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抹滅的。
……
我再次撥打了趙應柔的電話，跟她要到了那個女同學的聯繫方式；我對這個女同學有一些印象，她叫翟諾，當時好像是我們班的英語課代表，曾經向我表達過好感，在我沒有給予回應之後，她也沒有再堅持，而我之所以對她有印象，也是因為這件事情，畢竟這是一個曾經在我身上寄託了少女情懷的女人。
所以，這件事情多少是有些可信度的，基於對我的關注，她對我爸的確會有很深的印象，至少，在相貌上，我和我爸就有著八成的相似度。
…… 做了一個深呼吸，我終於撥打了翟諾的電話，她第一時間便接通了，我先開口對她說道：「翟諾嗎？我是韓潮。」
「嗯。」
「這麼晚了，不打擾你吧。」
「不打擾，快過年了，最近都在熬夜……何況，我知道你一定會給我打電話的。」
儘管之前已經平靜了下來，但當我真的要面對的時候，我的心跳還是變得急促了，以至於語氣也不那麼淡定：「趙應柔說你在廢品收購站看見了我爸……確切嗎？有沒有認錯人的可能？」
「你跟你爸那麼像，如果我不會認錯你，就不會認錯你爸……只是，有點不敢相信在那個地方見到他，他看上去很憔悴，也老了很多……所以，我愣了很久，也沒敢去認他……要不然就不會給你留下這麼大的懸念了！」
「嗯……那個廢品收購站在什麼地方？」
「BHX區，新北路與糧倉路的交叉口。」
「好，我就準備動身去天津……謝謝你了。」（有很多書友說韓潮的父母是東山再起了，搜索關注作者個人衛星公中號：***。回復：父母，看看你有沒有猜對。）
「老同學之間說謝謝就太客氣了……之前，聽說了你家的事情，我就挺擔心的，但是一直也聯繫不上你，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翟諾又以抱歉的口吻對我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你……反正趕緊找到你爸媽吧，這個世界上最斬不斷的就是親情了，父母在，人生才有來處……對嗎？」
「嗯，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也一定會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相信你能做到……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不平凡的男人，不管這些年發生了些什麼，我依然堅持這個觀點。」
一定程度來說，我和翟諾已經算是陌生人，但此時此刻，聽到這樣的認可和鼓勵，我的心裡還是有了些許暖意。我覺得自己也該變得不平凡了，因為我的身上已經有了不一樣的重量，現在的我，再也不把這種重量當成是一種負擔，而是一種前行的動力，只為了把生活變得更好，並儘可能的去避免遺憾和缺失。
這就是我此時此刻的想法。
……
次日一早，我便起了床，聽說那條盤山公路已經恢復了暢通，所以我打算今天早上就走；對此，我乾爸乾媽也表示了理解，並由衷為我感到高興，因為他們也知道，我真的漂泊太久太久了……我的無依無靠，又何嘗不是他們的牽挂，所以在我臨走的時候，他們不停叮囑我，如果找到我爸媽，一定要好好修復這段關係。
得到我的肯定之後，他們才放了心。
鹿溪也隨我走了，對於她來說，不管這裡有多麼值得留戀，當我不在的時候，她也就沒有了留在這裡的理由和意義，唯一的懸念只在於，她會和我一起去天津，還是回青島，或是去B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