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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我很高興

  中年人跌跌撞撞到了水井旁,伸手取井欄上擱著的木製水勺,手在發抖,上伸前傾伸勺舀水。


  「這人有病!」徐飛龍自語。


  「撲通!」中年人栽下井去了。


  不遠處角門旁有兩名客人在聊天,其中衣人大叫道:「店家快來,有人跌下井去了。」


  徐飛龍急沖而至,丟下洗漱物,俯身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背領往上提。井不深,如不是病人,是淹不死人的。


  中年人已經喝夠了水,仍在半昏迷中掙扎著叫道:「水!我要水,我要……水……」


  兩名店夥計和數名客人奔近,徐飛龍將人放下,向緊張的店夥計說道:「這人渾身火熱,病得不輕,快通知他的家人找個郎中給他治理,不然麻煩得很。」


  店夥計推開雙手,無可奈何的說道:「客官,這人是三天前獨自一人落店的,第二天就病倒下了,哪有親人照顧?」


  「他沒有朋友?」


  「我們連他姓什麼都不知道呢。」店夥計無可奈何的說。


  「那你們就該找郎中替他診治。」徐飛龍正色說。


  「是啊,西街的唐郎中已經替他留下兩服藥,還是小的負責照料他吃的。」


  「你恐怕是沒給人診金吧?」


  「他身上總共就兩吊錢,連房錢都不夠,那還能給診金。我們找來郎中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幸好這人什麼病我還認識,不然人死了,我看你們怎麼辦?」徐飛龍說的只是氣話,他當然知道店家有辦法脫身。而且辦法不少呢!

  笑玖從革囊中拿出一瓶葯散,用熱水沖開,病人服下了葯,過了不久神智就稍微清醒了。


  病人的發燒徐徐消退,清秀的臉蛋上仍然發紅,乾裂的嘴唇也開始變好些了。看年紀,這人約在二十歲上下,五官端正,一表人才,不像是個低三下四的人。


  徐飛龍至外廳吃東西,回房時病人已經完全清醒。徐飛龍到了床畔,含笑問:「你是否感到肚飢?還有點昏沉,對不對?」


  病人嘴唇牽動,無神的眼睛艱澀地向徐飛龍注視,久久方有氣無力的說道:「謝謝你。是你將我從鬼門關里拉出來的?」


  「我只是拉你一把而已。」


  「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沒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幫助,理所當然。好好休息,大概三兩天工夫,你便可以下床了。」


  「請問兄台貴姓?」


  「姓徐。」


  「我姓沙,名步衡。」


  「沙兄不必多費精神了,早早休息養神吧。」


  「我……」


  「你現在不能吃太難消化的東西。我去讓人弄些粥給你吧!」


  沙步衡本想喚住徐飛龍,告訴徐飛龍一些事,但終於忍住了,閉上眼睛養神。


  後進獨院中,先後來了兩批客人。由於後院與上房的客人另有走道出入,因此並未驚動外面的人。


  一早,徐飛龍熱心地察看沙步衡的病況,然後匆匆招來店夥計,交代店夥計準備病人的食物,方獨自到側院的偏僻處鬆鬆筋骨。


  徐飛龍取來了一碗加了葯的清粥給沙步衡。


  室中一靜。徐飛龍扶起沙步衡.笑道:「起來吧,吃些東西。」


  「你聽說過行疫使者其人么?」


  「沒聽說過。」


  「那是一個極為可怕的魔頭,橫行江湖中三十幾年,神出鬼沒。他可以令上百人暴病而死,極為任性,誰拂逆了他,必須死無葬身之地。江湖上無論黑白道中人,提起此人莫不心驚膽跳,恨之入骨,但又無可奈何。據說,天下間見過他廬山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數,至今依然是近百年來,最神秘最可怕的魔頭。


  「還有這樣的人?你先休息吧。」


  「兄弟有事自便……」


  笑玖以為他擔心什麼於是道:「既然救了你,那我便會管到底的。等你明天好了,我才會放心離開。你好好休息吧!」


  沙步衡的頰肉在輕微抽搐,用奇異的音調說道:「謝謝你,老弟。天下間,你是第一個令我由衷敬佩與感激的人、」


  徐飛龍呵呵一笑,說道:「別抬舉我了。小事一件,不值一提。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出門人大家互相照顧,是應該的,請不要放在心上。」


  房門忽然打開,店夥計領著兩名青衣大漢進來了。兩大漢粗壯如牛,豹頭環眼,各佩了一把刀,像貌很是威武。


  店夥計神態卑謙,向兩大漢欠身,指著徐飛龍說道:「這位就是救了敝店垂死的病人,醫術神乎其神的客官,床上的病人,本城群醫束手,客官兩服藥使將人救活了。」這店夥計還真能吹,什麼群醫束手不過是店裡不給診金別人不願意幫忙罷了。


  一名大漢大踏步上前,咧嘴一笑。問:「閣下是郎中么?」


  徐飛龍搖頭,泰然的說道:「不是。我只會一些土方子。」


  「店夥計說你是神醫。」


  「碰巧而已。」』


  「跟我來。」大漢傲然的說。


  「為何?」


  「少廢話,叫你來便來。」


  徐飛龍頗為不悅,沉著的說道:「我有事,尊駕請便。」


  「你敢不來?」


  「哦!你這人未免太自我良好了點,我與你素不相識,一無親二無故,也不是向你討生活的乞丐,為何要聽你呼來喝去?」


  大漢怪眼一翻,正待發作,另一名漢趕忙伸手相拉,急道:「二哥,你怎麼如此魯莽?你不是在請郎中……」


  「而是請閻王。」床上的沙步衡接上一句。


  大漢怪眼彪圓,踏近兩步。


  徐飛龍伸手攔住,沉聲道:「你如果對我的病人無禮。就準備吃苦頭吧!」


  徐飛龍身材雄壯如獅,氣概超絕,沉下臉不怒而威,大漢不敢放肆,恨恨地退回原處。


  另一名大漢上前解圍,抱拳一禮含笑道:「老弟請了。我這位二哥為人憨直,性情暴躁,得罪之處,尚請海涵,兄弟這兒給他賠禮。我丁忠,奉主人之命,前來請老弟前往一行。」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丁兄,貴主人是……」


  「家主人與老主母在此落店,昨晚老主母身染奇症,連夜請來了郎中,服了兩服藥,今早不但病勢毫無起色,反而轉劇,眼下已經陷入昏迷。聽店夥計說店中有位神醫,主人急令我前來請老弟前往診斷,還請務必賞臉。」


  話說得客氣,徐飛龍不好拒絕,點頭道:「好吧,我且前往瞧瞧。但話說在前頭,是否能將你家主母治好,我可不敢斷定。」


  「老弟放心,請隨我來。」


  沙步衡哼了一聲說道:「徐老弟,根本就不用理睬這種人。」


  徐飛龍卻不在意,呵呵一笑道:「不瞞沙兄說,我正囊中羞澀,他們大概是有錢人,賺幾個做路費,豈不甚好?」


  丁忠兩人領著徐飛龍直入內院,進入一座客廳,廳內有一位穿天藍色長袍的中年人,與一位美貌的****。兩人端坐不動,冷然注視著來客。


  丁忠上前行禮,稟告道:「稟主人,郎中帶到。」


  主人略為頜首,抬手向徐飛龍道:「坐,你是郎中?」


  徐飛龍自顧自坐下說道:「不是郎中,略懂而已。」


  「貴姓?」主人盛氣凌人的問。


  「姓徐。」


  「我姓丁,名倫。」


  「久仰,久仰。」聽都沒聽說過。


  「家母昨晚身體不適,請郎中前來診病。」


  「這個沒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


  「我的診費很高,丁爺不如另請高明。」


  丁倫臉色一沉,沉聲問:「什麼?你想敲詐?」


  「言重了。我都沒見過病人,也不知所患何病?談不上敲詐,永州府名醫甚多,丁爺如果願意,何不另請高明?」徐飛龍泰然的說完,離座向外走。


  兩名大漢閃出,當門一擋,手已經按刀鞘,虎視旦旦。


  「站住!」丁倫沉喝。


  「診費多少?」


  「二十兩銀子,藥費除外。」


  丁倫哈哈狂笑,說道:「我倒是多少?診費給你一百兩,只好家母的病,另賞白銀百兩,甚至更多。」


  徐飛龍倒是有些怔住了,沒料到對方如此大方,吁出一口氣說道:「請領我診察癥狀。」


  內間中,榻上躺著一個白髮老婆婆,一位年輕的美貌少女,與一名侍女坐在床頭,替病人輕揉眉心太陽穴。


  「咦!這女娃兒好美,可惜那眼睛太活了些。」徐飛龍盯了少女一眼,心中自語。


  少女確實是美,杏臉桃腮,瓊鼻櫻唇,一雙鳳目黑白分明,流光四轉,穿一雙湖水綠窄袖春衫,加拖地長裙。曲線畢露體態極為動人。


  中年人向少女揮揮手,說道:「丫頭讓開,讓郎中看看。」


  少女離開床邊,目光不住在徐飛龍身上打轉。


  徐飛龍用內力化作絲綿詳加檢查對方的身體內的經脈,久久方離開卧榻,向中年人說道:「沒多大事,兩服藥,便可藥到病除,但需好好調養三五天。」


  「有勞郎中了。」少女竟然客氣的說。


  一名大漢帶了銀子更徐飛龍回房,一面走一面冷笑道:「閣下像在打劫,診費二十兩,簡直不像話。」


  徐飛龍也冷笑一聲,說道:「我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的主人也沒話說,還加了錢呢!你抱怨什麼?」


  「哼!你敲詐到辰州丁家頭上來了,早晚你。會倒大霉的。」


  徐飛龍心中一動,臉色一變,沉著的問:「辰州丁家,是不是丁彪丁老爺子的家?」


  「哼!你怎知道我家老主人的名號?」


  「我曾在辰州待過。」徐飛龍扯謊道。


  「難怪你知道我家老爺的大名。」


  「哦,剛才那位丁爺是?」


  「那是少主人丁倫。」


  「呵呵!我敲了貴主人三十兩銀子,你們老主人號稱神偷,難道想將銀子偷回去么?」


  「哼!」


  「要不就命鬼竊胡林竊回去。」


  「閉上你的臭嘴!家主人豈會為了這點銀子向你動手?少臭美了!」


  「神偷鬼竊聽說經常一起出手,他們倆也來了永州不成?」


  「你問的太多了。」


  徐飛龍虎目中泛現奇光,興奮的神彩流露在外,呵呵怪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賺了一筆,心中高興,難免嘴會亂髮問,休怪休怪。」


  用藥打發走派來取葯的人,床上的沙步衡關心的問:「這些人囂張已經極,是何來路?」


  「神偷丁彪的家小。」徐飛龍欣然地答。


  「難怪,是湘西八怪幾個小輩。」


  徐飛龍呵呵一笑,說道:「聽說八怪中最年輕的是飛叉徭姑,年紀也在四十以上了。最老的神偷丁彪已經年屆古稀,快進棺材啦!沙兄看年歲,最多也不過二十齣頭,叫他們為小輩,未免名不符實?」


  「武林無輩,江湖無歲,湘西八怪中只算江湖上的二流腳色,儘管他們在湘西看似高高在上。」


  「論江湖英雄人物,湘西八怪確實不登大雅之堂。據我所知,他們八怪聯手,武功亦難與九指狂丐論長短。而九指狂丐,又比雲墨雙奇差上一大截。雲墨雙奇之上還有更厲害的……」


  「呵呵!老弟說話相當小心呢。」


  「在江湖行走,不得不小心,禍從口出,說錯一句話便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沙兄既然是江湖人,可知九疑山莊莊主八臂金剛童威的底細么?」


  「咦!你知道童威?」


  「此地的人都以這位湘南第一人而自豪呢。」


  沙步衡沉吟良久,說道:「簡要的說,八臂金剛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是乾坤八魔之一,但為人還算正派,不算是大奸大惡的人。一年前,他到雲南訪友,遇上南沼一命段誠,兩人同時失蹤。他們同時失蹤的消息傳出,原在勾漏山的天南雙劍聞訊大喜,在大江南北網羅羽翼,要在九疑山創建天南門,不斷派人前來潛伏,羽翼漸豐,時機將至,眼看九疑山莊附近,將掀起血雨腥風。老弟如果是天南雙劍的人,聽兄弟的勸告,早些脫出這是非場。乾坤八魔彼此之間,固然也小有成見,但八臂金剛人緣不錯,他的朋友豈會坐視?哦!我忘了問你知不知乾坤八魔了!」


  徐飛龍呵呵一笑,說道:「我還真不知道,而且我與天南雙劍也無關,相反的是,昨晚倒是嚇走了雙劍的四個爪牙。」


  「什麼人?」


  「江湖四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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